病美人师尊洗白了吗(19)
“还你什么?”
重霜幽深的视线,停驻在路听琴攥住乾坤袋的手上。
“师尊何必明知故问。”
路听琴空着的手按在额角。掌心发热,额头是汗,不知哪个更难受。
还有这一出。
坠月仙尊没事不可能拿徒弟的东西……重霜指的,不会是那个吧。
“有话之后说,今天就此为止。”路听琴淡淡道。
重霜堵在他离开的路上,没有移动的意思。
月光透过书房的窗,洒满路听琴披散的长发,照不亮少年背光的脸。
重霜盯着袋子,神情挣扎、犹豫,而后归于深沉的阴郁。
“……师尊既然不愿,我便自己拿好了。”
他突然伸手,像一只利落的鹰隼,从高处俯冲,抓向路听琴手中的袋子。
路听琴凭本能往后一错,脚步不稳,扶住圈椅的椅背。
“重霜!”他厉声道。
高热的红晕,攀上路听琴苍白的脸。冰冷如霜的眸子笼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他虚弱地呼吸,整个人好似融化了外层坚不可摧的冰,露出内里清脆的玉石。
重霜听着路听琴不稳的呼吸,眼中渐渐发烫。
归元诀在体内汩汩运转,绕过大小周天。
仿佛旧日重现,只不过角色调换。
他感受着身体中的力量,双手合拢,握出法决。
一道灵气骤现在空气中,涌动着冰寒的力量,呈绳状,隔着一段空气,游龙般游走环绕在路听琴周围。
“师尊恕罪。”
重霜的额上浸出冷汗,往前迈出一步,灵绳便紧缩一分。
“劳烦你打开袋子,让我取走……我的骨头。”
路听琴被灵绳捆注,难耐地皱眉,放任自己坐到圈椅上。
寒气包裹下,他昏沉的神志倒是清醒许多。路听琴厌恶地看了眼身上的灵绳,决定等此事了结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叶忘归废去聚灵成绳的课程。
教什么不好!
虽说确实好用……前不久他被叶忘归绑一遍,转头就绑了重霜一遍。
路听琴双手合拢,将乾坤袋放在手心。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问道,头疼地琢磨起讲龙骨的措辞。
初骨成核、继而化形,是重霜炼体到化形这段期间中后期的事。据笔记和实际观测,差不多也就在这时候,再引导几次龙气运行,就可以着手准备。
坠月仙尊的笔记里,没有记载淬炼的方式方法,更没有化形具体的事宜。路听琴现在,只知道要将骨淬炼成核,然后寻找可靠的成年期龙族。具体怎么做、怎么找,都尚待摸索。
重霜眼中阴郁涌动,一手并拢,成刀型,在自己肋下划过。
“我怎么不知道?师尊用的刀,我还记得。当时就从这里,到这里,到这里,划开的口子。灵力探进来,拨开,刮去,割断,搅动……”
他说着,忽然笑了。眉毛蹙起,嘴角上翘,面容扭曲,又像在哭。
“那感觉我还记得。师尊……想知道吗?”
重霜操控灵气,钻入路听琴的衣袖。灵绳像游走的蛇,冰冷地贴上滚烫的皮肤。
接触的一瞬,灵气仿佛就是重霜的手。正操纵的,被触碰的,同时身躯一颤。
“重霜,不要得寸进尺!”
“那就还给我!”
重霜漆黑的眸子里,转动着偏执而疯狂的神色。
“血也好,骨头也好。我只有这些了……除了你给我的东西,我只有这些。谁都……谁都不能拿走。”
路听琴按住袋子,闷哼一声。
少年的灵气不雄厚,精纯而锋利,凝聚成一道细绳,蓦地收紧,让他胸口发冷,浑身仿佛浸在冰水,压下了高烧的热度。
“你疯了。”
路听琴冷声道。重霜操纵灵绳,虚虚绕在他身上时,路听琴尚可投以宽容的眼光。
眼看着愈演愈烈,他耐性渐消。
“对……我就是疯了。把乾坤袋打开。”重霜的手探向乾坤袋。
路听琴手指一晃,袋上符文亮起,针扎般的感觉刺中重霜的指尖。
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保持正襟危坐。
动了动身子,无视灵绳,倚靠在椅背上。
“小混账……”路听琴缓缓道。“你以为我折腾这些,是为了谁?说话你也不听,解释你也装死,现在在这发疯……这骨头我留着有什么用,咳咳……还不是为了你的小命!”
重霜通红的眼睛瞪着路听琴,脱口而出。“我不相信!”
“你爱信不信!”路听琴烦躁道。
“你身上有龙血,必须化形。这东西我留着要用,不可能放到你手上,明白了吗?你拿着它干嘛,种地里,明年长出一连串龙崽子吗?”
重霜嘴唇颤动着。灵绳随着他的心绪变化,一会收紧,一会微松。
路听琴轻叹,双目微合,静静靠着椅背。
他右手手肘搭在圈椅扶手,撑着头。左手手指微动,乾坤袋上符文闪烁。
月色透过书房的窗棂,落入路听琴的身上。他沉默坐着,周身泛起淡淡幽兰般的光,墨色的发丝无风而起。
空气中,似乎诞生出一支仙阁无形的画笔,轻轻一抹,灵力聚成的细绳沙般瓦解,化作点点粒子,消散四周。
一股难以抵抗的气势,随着月光下每一颗飘荡的粒子,聚拢到重霜身上。
幽蓝色的光粒轻如尘埃,落到身上,重若千钧。
重霜深吸气,无形的力量压制他的膝盖,强迫他单膝跪地,头颅下垂。
“师尊……”重霜挣扎着想要抬头。
“跪下。”
路听琴揉着额角,闭目养神。
随着他的话音轻柔飘落,重霜承受的压力暴涨,膝盖一沉,单膝跪到地面。
“我没有兴趣,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玩信与不信,是与不是的游戏。”
“……还我。”重霜咬牙道。
路听琴心中郁郁。
左手一抹,乾坤袋符文暗淡。一块惨白、圆柱形的物件,出现在他的手心。
他握着这段被打磨过的光滑骨头,心思百转。
驱使骨头飘到空中,晃晃悠悠,落在重霜的身前。
“收好你的宝贝骨头……咳咳……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第16章
重霜抓住骨头,触手冰冷。
“师……师尊?”
他惶然抬头。
路听琴双目紧闭,一副疲病交加,不打算再说话的模样。
重霜面对着路听琴,步步退向门口,逃也似地跑到院中。
他攥住莹白的骨头,心中慌乱,脑子发蒙,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对路听琴再次动了手。这是七年来,头一次路听琴顺了他的意愿。他没有丝毫得胜的喜悦,胸口破开个荒芜的洞,嗖嗖倒灌着冷风。
一切都结束了。
痛苦的,哀伤的,质疑的……一切好像都随着这块骨头的交还,结束了。他还能拦住路听琴说什么,让他把抽走的血再通通还回来吗?更何况,路听琴说的对,不论是迟是早,他已经给了缘由。
清秋,冷月,桂花树。夜深如墨,繁星可掇。
路听琴的小院一如往日。
重霜空茫环顾。
他有多少次带着痛苦来,带着屈辱回去,就有多恨这个院子。恨每一块青石板路,每一扇老旧的门窗,每一个摆设,每一间房。厌恶坠月峰,如同厌恶干净纸面上误坠的墨点。
而现在,他却不愿离开。
正屋里,突然传出一声椅子与地面摩擦,书籍落地的声音。
路听琴沉重地呼吸着。似乎想站起来,但没有成功,仓促间扶了桌面,弄掉了东西。
重霜心里一颤,小跑到墙壁下,听起壁角。
师尊……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穿得薄点,用了灵力,就染上风寒?
重霜的耳朵快要贴到窗户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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