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皇子靠躺爆红娱乐圈(82)
靳淑妃没有抬头,也没有因为李闻川的问题而停手,她不徐不疾,一笔也没有误,一直到这一句全部都写完,她将毛笔放在山岳形的笔架上,宫女递上毛巾擦拭了手才缓缓开口:“我当然是为自己。”
“我这人……呵,在这地方困顿了一辈子,一直想着走,最后不及我儿勇敢,只能在这漫漫佛经里找些慰藉,至少我的心的自由的。”她闭眼,双手在胸前合十,道了声佛号。
李闻川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久久没有语言。
靳淑妃似乎是很久没有跟人说话了,她想说话,亦或者觉得反正都这样了,怎样都无所谓,不在乎什么大不敬,继续道:“你们都觉得我不会教养孩子,玉儿从小就跟别的皇子不一样。因为我跟他说,外面其实有更大的世界,可是你娘亲从没有去看过,不知道是怎样的。”
她自小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后嫁入皇家,未看过一眼外面的世界,只能从一些游记漫谈中找只言片语,聊以慰藉。
李闻川在靳淑妃对面坐下,他看着案上抄好的佛经,朱砂里混了细碎的金粉,庄重中多了些瑰丽,像极了他的人生,按部就班,又带着自己的小心思,可全被表面的注释给掩埋了。
“我母妃也跟我说过这些,她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我觉得你母妃更喜欢宫城,她是爱那个男人的,我不爱。”唯一能让她多些柔情的不外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是李玉的父亲,而她还背负这家族的使命。
李闻川没有否认,他不太能看懂自己的母妃。
靳淑妃看着他,良久缓缓道:“谢谢你,你不用说,我知道是你帮玉儿逃走的。人要想追求自由,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啊,我让他快些走,母妃在这不要紧的,靳家一天不倒,我一便一日不死,无非是无聊些罢了。”
“想来太子殿下也和我一样吧,”靳淑妃直视李闻川的双眼,“你看,我们眼里有同样的荒凉。”
“我答应了他一些事,那些宫人明日就会知道什么是自己的本分。”他是来帮靳淑妃撑腰的,她失去了皇帝的宠爱,也没有了儿子,可后面站立着一位未来的皇,不能不多掂量几分。
靳淑妃笑笑没说话,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仿佛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失去了感知外物的能力。
她又开始抄佛经,低下了头。
走到门口,宫人们都离得很远,听不清他们之间的对话,李闻川背对着靳淑妃说:“父皇……你可出宫入护国寺,为先帝祈福,二年病逝,入葬皇陵。”
说完他没有回头,看不到靳淑妃拿着笔迟迟没动,墨滴了下来,毁了整张纸,刚抄好的佛教便这么废了。
接着,透明的水滴加了上来,墨色被晕染地更开,字迹都看不清了。
……
李闻川记得自己给靳淑妃办了假户籍,给了一笔很足够的钱,并且告诉她,可以去塞北找李玉,那边有他的人,他也不知道具体在哪,找起来可能需要时间。
靳淑妃在某处的山头看完了自己的葬礼,家里除了母亲,其他人并没有很悲伤。
他们才不会在乎这些,一个没有了儿子的后妃,又变成了太妃,死了跟活着并没有什么区别。她想到了自己表妹的女儿,正值青葱年华,新帝的选秀又要开始了。
每一次都像是一个轮回,如佛教里所言,处处都恶,红莲业火都烧不尽。
第九十七章 咸鱼做梦
这段时间忧思太多,导致李闻川心绪不宁,他很容易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与江寒声不一样,江寒声的人生太久了,很多东西都褪色了,只有与李闻川有关的才格外清晰。李闻川上辈子走太快,很多事情回忆起来都仿佛昨日。
这段记忆大概是在皇子府,他不知什么时候散步到这来了。
小时候他就喜欢在宫里乱走动,好几处荒凉偏僻的宫殿他都去过,听说那边被石头封住的井里,被水藻掩盖的湖里面,都有宫人或后妃的冤魂。
那些地方最阴森了,太监们都是去势之人,不敢过去,怕沾染了晦气。宫女胆子小,而年龄大些的宫女知晓得更多,讳莫如深。
反而李闻川乐意过去,那边没人,他可以一个人在那坐着,偶尔会有一只狸花猫过来。那只猫老把自己团成一团,像一只球,李闻川摸了一把,上面每一块肉都格外地厚实。
后来成年后,有了皇子府,那只猫被李闻川悄悄带走了。
猫不小了,是老猫,被抱着换了新地府也不折腾,仿佛有吃的就够了。可是太野了,经常看不到影。
现在李闻川却瞧见了那只猫,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又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像是老大爷揣着手。那眯眼的架势,是格外舒适的标志。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一下地顺着狸花猫的毛,狸花猫的颜色青绿偏黄,黛黑色纹路,愈发显得那只手白皙发亮。
食指与中指处的薄茧让李闻川确信,手的主人是个读书人。
可是他想不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有这一段记忆?
缓步向前走去,凉亭的帷幔被风吹了起来,飘飘散散,他却始终看不清里边人的容颜,隔着一层雾气一样。
“陛下来了呀。”碎玉投珠般的声音响起,是江寒声。
这是皇子府的构造,他为什么叫我陛下?李闻川不解。
这个江寒声没有等李闻川说话,给狸花猫顺着毛又自顾自道:“我都魔怔了,只不过是风罢了。你一只猫都比我沉稳。”
李闻川发现不对劲了,江寒声并不是在对他说话,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现在又是对着他腿上的狸花猫说话。
仔细看这只狸花猫,李闻川发现其实它大不一样了。这只猫后来跟着他又回了皇宫,宫人照料得好,油光水亮,皮毛跟缎子一样。现在毛发却粗糙了起来,起了坨,还有些发白,这是一只老猫的特征。
李闻川走进了亭内,江寒声没有抬头,就跟看不见他一样,还在自言自语。
“陛下已经走了八年了,你说我怎么就,记不得这事呢?”
史书有载,大庆丞相江砚,总是说一不二,面对幼帝也是不假辞色,有人腹诽,这位似乎并不把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小孩当皇帝。一直到幼帝长大,又一个新帝登基,他依旧是这样。
别人看到这,估计就会觉得,这个江丞相怕不是起了谋逆之心,毕竟谁不喜欢更多的权力呢?何况他一生未婚未有子嗣,怕不是把权看得比什么还重了,不允许自己有软肋。
李闻川心中一阵苦涩,想伸手,想触摸江寒声的面庞,却扑了个空。
就好像他死的哪会儿,江寒声走向他也扑了个空。
他不是不允许自己有软肋,是他的软肋已经没了,葬下了。
李闻川懂的,他的目中无人,是早已有了一个不可磨灭的人,看着那龙椅,总觉得应该是李闻川在上面坐着。他们也曾想干出一番功绩,还没完成,李闻川就先走了。
“成瑜……”
“陛下?”江寒声忽然抬头,抿抿嘴,“我又魔怔了。”
李闻川就蹲在江寒声身前,但这个人看不到他。
“陛下,成瑜好想你啊。”
语气轻飘飘的,棉絮一般轻巧,落地时却沉沉砸在了李闻川的心头。他心中一阵抽疼,如过电般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睁眼,一片漆黑,他醒了。
是梦,一个奇怪的梦。
李闻川开了床头灯,额头背后全是汗水,顺着肌肤流淌下来,衣服湿了好大一片。
这不合理,他想。他头七一过,睁眼就到了这里,他怎么会知道江寒声在做什么,他根本看不到。
如果他看不到,李闻川脱了衣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迈进了浴室。花洒喷洒下来,混沌的大脑变得些许清醒。如果他看不到,那都是他臆想的。
“陛下,成瑜好想你啊。”
这句话在脑中回旋荡漾,像是按下了循环键。李闻川转动开关,水更冷了些。
想吗?那种想?
或者说,他希望是哪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