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贵公子潜伏在身边(19)
瞥见少年脸上的神情,甄浪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少年再坚强冷静,也只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大男孩,在疾病面前当然会怕。医院突然来了特护,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不免让他往坏处猜想。
甄浪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快速写了一段安抚性的话:不用担心,病情不太严重。我是甄总为了致歉,调来照顾你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啊。
话尾还几笔勾画了一个歪歪扭扭,却活力四射的笑脸,以示鼓励。
陆可煜看到那些字,字迹飞扬豪气,笔走龙蛇,倒不像是女孩子的字,内容却很是暖心,讷讷道了声“嗯”,转念又问:“你……不会说话吗?”
甄浪早已准备好过这一关了,他垂下嫁接过的长睫,闪动的星眸里流露出一丝愁绪。
陆可煜一看这眼神,心里一紧,就觉得自己又问错话,戳到人家痛点了。
他抿着唇,看到护士小姐将系紧的领口往下扯了扯,露出颈间一块雪白的纱布,修长手指指了指纱布,又摆了摆手。
陆可煜心领神会,喉咙动了手术,暂时不能说话。
少年心里一酸,对这个细心照顾他的姐姐,升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感。
原来漂亮的护士姐姐也是一位病人,可人家却那么坚强阳光,刚动完手术就带伤上岗,还冲他展露治愈力满点的温柔笑意,完全不露病弱憔悴的一面。
陆可煜因为身体状态而跌入谷底的情绪,莫名得到了一丝鼓励,同时也觉得他应该再乖一些,不要给护士小姐添麻烦才行。
获悉了这些内容后,少年更加积极配合,乖巧躺平,任“护士小姐姐”摆弄伺候。
陆可煜昨晚打了退烧针后,出了一身汗,护士小姐拿来一套新的病号服给他换,他手臂上装着留置针,自己换容易勾到针管,不太方便,护士小姐就侧身坐在床沿,伸手帮他解上衣扣子。
男孩不太适应这样亲密的举动,垂着眼睫将视线移开,又想到护士小姐脖子上的伤,不想给爱岗敬业的小姐姐添麻烦,全程咬着牙抿着唇,害羞到脸红,也强自忍耐,俨然一副慨然赴死的样子。
甄浪手上动作不乱,心脏却怦怦直跳,像有只小鹿拼命在撞树。
他要被少年红着脸害羞的样子萌到鼻管飙血了,强自板住脸孔,感觉妆都要裂了。
换好衣服,他双手轻柔环到少年身后,帮他整理翻起的衣领,呼吸不经意间拂在少年耳际,少年耳廓瞬间红成一片,连带着耳后脖子都红了,但并没有起疹子和过呼吸的迹象。
甄浪心想,正如顾润宁推测的一样,男孩可能是在那起事件中受了刺激,会在同性带有意图的接触中,触发身体的应激反应。
甄浪心情十分复杂,一边心疼,一边甜蜜,一边又暗骂自己大猪肘子咸猪手,只能靠这种方式靠近他心爱的男孩。
可是,他心里总放不下这颗为少年惴惴不安的心。怕他受委屈,怕他生病难受,怕他胡思乱想,暗自伤心。好像只有自己在身边,贴身照顾着,他才能放心一样。
甄浪帮陆可煜换好衣服,看着少年躺好睡下,细心地帮他掖好被角,才悄声离去。
他出了门,径自走进顾润宁的办公室,在好友忍俊的视线下,顶着一身白衣天使的行头,用充满磁性的低音炮给助理打电话。
“喂——庄助理吗?给我请个反串演员,要那种平时说话男音,舞台上说话女音的专业人士。现在!马上!我要拜师!”
☆、不怕哈~
顾润宁头几天给陆可煜用的药,药性都很刚猛,有些刺激胃黏膜。少年血象一排指标不合格,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先控制住病情发展。
陆可煜这病本就不能淋雨受凉,结果那天从戴明川家出来,光着脚在雨夜里走了很久,引起旧疾复发,病状来势凶猛,骤然就往凶险上走了。
陆可煜发着烧,一直没什么食欲,幸好白天有小姐姐不停往他嘴里送零食水果,倒不觉得特别难受。
到了晚上,输液停了,后腰断断续续地钝痛,折腾了他一晚上,恶心感和乏力感双管齐下,凌晨时分,陆可煜就熬不住了。
他起床在单人房的卫浴间里吐了一次,出了一身冷汗。
回来时全身脱力,倒在床上卷着被子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再次被腰痛折磨醒了,不管用什么睡姿,腰痛都无法缓解,好像一直有人拿大锤一下一下往他身上砸。
他费力地爬起来,望了一眼天光,从镂空的印花窗帘外透进来几缕熹微晨光。
他在床沿坐了一会儿,持续的钝痛和眩晕依然没有平息,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吐,但是胸口烦闷得厉害,他怕吐在单人房会有味道,让那个擦着淡香水的漂亮姐姐嫌弃,光着脚趿着拖鞋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往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走。
陆可煜在男卫的隔间里呆了好久,倒不是因为呕吐,而是因为他尿血了。
额角的黑发被冷汗浸湿了,陆可煜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怔怔地望着一池触目惊心的血红,心跟着不断下坠。
他思绪如飞,脑袋里快速闪回很多画面。
想到病故的父母,想到相依为命的弟弟,想到自己的20岁生日,还想到大学报到那天的情景。
最后,想到那个很有权威的老医生跟他说,他这种病如果养不好,会发展成败血症或尿毒症。
这句话就好K。D。T。C。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一直悬在心里。
男孩耳畔嗡嗡直响,脑袋里一片空白,背脊上沁出一层冷汗,踉跄着出了隔间没走几步,腿上一软,身子就往前栽去。
他料想自己会跪倒在僵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却恍恍然跌进了一个人怀里。
那人一手抄到肋下,一手环上他的背,先将他的身形稳住,然后,偏中性的磁性嗓音在他耳边殷切问询:“怎么了?不舒服么?”
陆可煜眼前发黑,晕眩还没有过去,心里猜想可能是这一层的病患扶住他,有气无力地回应:“没什么,谢……”
那人凝眸看了眼少年沁着冷汗的惨白侧脸,环着他的手臂一紧,又将他向怀里揽了一下,一只手臂有力地擎着他,另一只手绕到他背后,一下一下轻轻拍抚着背脊。
温声安慰道:“是尿血了么?不用害怕。顾医生说这两天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是正常症状,完全在控制范围内。不怕哈——”
腰好痛,胃里一直翻涌着恶心感。陆可煜讷讷地想:是么?真的不是尿毒症或者败血症么?
他没问出口,但那人好像会读心术一样,一边拍抚着他的背,一边肯定地说:“真的,我保证会治好的。你别胡思乱想。像你这种小病小痛不算什么。乖,不怕了哈——”
这人的语气温声细语,却带着笃定和慰藉,好像有某种安抚人心的魔力,陆可煜被他几句话抚平了深深的焦虑。不断下坠的心,像被人从冰冷海底里打捞上岸一样。
他卸了手臂上的力气,心下一松,那人就势将他抱得更紧,一口一个“乖”温声劝慰着。
下一瞬,意识清明了一些的陆可煜,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胸口那里,好像有两团Q弹温软的凸起在顶着自己,触感十分怪异。
意识到那是什么,少年脑子翁地一声响,一下子清醒过来,伸手推开那人的怀抱,跟眼前的人拉开一段距离,果然看到面前纯白的护士服胸前,有两个形状优美的凸起。
陆可煜怔然抬头,待看清那人就是昨天照顾自己的漂亮姐姐后,惨白的小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
“你……你……我、我……抱歉……”腼腆的男孩窘得耳朵尖都红了,一时间又急又慌,头晕欲裂,发着烧的身体差一点儿给甄浪跪下。
胸前两个球状物体对甄.伪娘.浪来说,完全就是为了美感与和谐的摆设,并没有多少存在感,就算它们曾经被压扁又弹回原状,甄浪都没啥实感。
所以一时间没理解男孩的羞窘却为哪般,只单纯地以为是因为自己抱他,他才害羞了。
甄浪用昨晚突击入门的伪娘音,大言不惭道:“不用害羞,我是特护,你是病患。我们白衣天使不讲那么多男女有别,照顾病患是分内应尽的职责。”
陆可煜知道他的特护小姐姐有多么爱岗敬业,尽职尽责,红着脸,讷讷称是,半晌才小声问:“小姐姐,你可以说话了么?”
“嗯,”甄浪怕男孩怀疑自己的女音,怅然道,“但是声带受损,声音不好听了,有点中性。”
陆可煜低着头轻声说:“没有,我觉得现在的声音也很好听……”
甄浪:“!!!”
甄浪脸上绽开了一朵花,又要把妆笑裂了。
甄浪上前扶他,陆可煜一抬头,看到周围景象,突然意识到两人身处的环境,空气里有一股卫生间特有的消毒水味,他的小姐姐背后更有一排男用小便池,他跟她站在男卫生间中央,旁若无人地聊了好半天……
少年清俊的小脸一时间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转为满头黑线,尴尬地望着他的特护姐姐。
甄浪被他的眼神望得一愣,疑惑地问:“怎么了?”
陆可煜犹豫着提醒:“那个……姐姐,这里是男卫生间……”
☆、公主抱
甄浪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心底有一丝慌。这里是男厕没错。
他早上去单人病房找他家小王子,见病房里没人,就一路寻到走廊尽头,听到男厕里有动静,就目不斜视地进去了。
完全忘了自己这身护士行头,非常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地方。
甄浪心念电转,再转头时,已经换上了一脸的云淡风轻,煞有介事地徐徐说:“你这小孩,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封建?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护士行业没有那么多男女有别。”
陆可煜红着脸,微微发怔:“……”
甄浪循循善诱:“妇产科是不是也有男医生,男科是不是也有女医生?”
陆可煜讷讷点头。
“所以,男厕里有女护士,奇怪吗?”
少年先是惯性点头,待反应过来,又拼命摇头。
——不奇怪,小姐姐喜欢就好。
甄浪望着男孩呆愣稚气的小脸,心道孺子可教,继续胡诌:“我是护士,你是患者,其他都是次要的。那些腿脚不方便的老爷爷,还不都是有护士姐姐搀扶着如厕的?”
他抬眼望向陆可煜,眼里闪着狡慧,却一脸认真地道:“你要是有这种医护需要,我也可以扶着你啊。”
闻言,俊美少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脸红得滴血,无法想象要被小姐姐搀扶着上厕所是何种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