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加冕为王前Ⅱ(127)
“走……”他咬着牙吐出一口词。
“我们真的……要把艾瑞……”埃玛低声哀泣着。
“说了, 走!要不你留下来!”堂冲着小修女烦躁地吼了一声,“哭什么哭!”
埃玛被堂的骂声吓懵了,她将哭声咽回喉咙里, 肩膀控制不住地耸动着。
“没关系的,埃玛,你们先走吧, 我估计会比你们晚几天回都城。”
艾瑞克斯的语气很放松, 照顾着着小修女悲痛的情绪,“到时候我会带你们参观都城有名的圣哥林教堂, 还有我家的玫瑰庄园。”
“艾瑞克斯……”小修女用力揉着眼睛, 眼泪水一颗颗地往下掉,“你一定要来找我们。”
“放心, 答应过的事我会做到。”艾瑞克斯嘴角上扬,露出笑容,“堂, 回去的路上,这些人交给你照顾了。”
“你管好自己就够了。”堂用力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看艾瑞克斯的脸,“我们会在前面等你。”
他大步地往前,第一个走出了包围圈,背影仿佛落荒而逃。
“少爷……”巴里眼帘垂下,瞧着身边的青年紧握着拳头,脸上糊满了泪水,却固执地没用手去擦拭。
堂不觉得自己选错,那样的情况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会舍弃一个人,拯救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
可是,亲手将一人推进火坑的感觉很差,特别这个人不是坏人,他很善良、有点傻,还曾经救过他们的命。
“我没见过这样的傻子,他刚刚居然……还在安慰我们?”
堂幽幽地说,“他知不知道,这样更会显得我们像是不知感恩的畜生。”
巴里没有说话。
堂想自己真的错了,他当时不该说艾瑞克斯虚伪这样的话。
他以为对方是天真可笑的傻子,自己才是看透世间黑暗真实的聪明人。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虚伪的是他,自己不相信光明的存在,还去嘲笑那些追光而去的人。
“父亲说得对,我就是个废物。”堂闷着头,一路往前走。
放逐之地,兽人联盟。
巴尔格特独自守着营帐外,他没有去前线,所以身上没有受什么伤。
但在希恩看来,经过这场决战后,这个外强中干、年事已高的第一酋长,又衰老了不少,像是到了随时要躺进棺材的状态。
“您不休息一会儿吗?魔法治疗应该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希恩主动走了过去,并且递给老者一个水罐。
“不了,守在这儿,我的心才能平静些。”巴尔格特抬手拒绝,“我不渴。”
“这不是水,是酒。”希恩说。
巴尔格特愣了愣,闻到清甜的酒香,犹豫了下,还是接过水罐:“谢谢……”
“我还是建议您注意休息,毕竟如果连您也倒下了,兽人联盟就彻底无人过问了。”
希恩站在巴尔格特身边,“您可以让其他人守着,一有消息就通知您。”
“让谁来守着呢?我的那些老伙计全都战死了。”巴尔格特吹了吹酒面上的浮沫,“那些年轻的战士们不是丢了胳膊,就是少了条腿,现在整个联盟最有精神的大概就是躲在后方的我了。”
“如果可以,希望我能帮到您……”
“事实上,您已经给我们很大的帮助了,如果没有您和您的同伴,我现在可能也无法坐着这喝酒。”
巴尔格特将水罐里的酒一饮而尽,长长叹了口气,“虽然我们牺牲了很多,但是至少赢得宝贵的时间……这对亚兽人来说是值得的。”
希恩默默听着,没有说话。他之所以会带酒来,是无意间从一名火矛氏族战士那听说的,他们的酋长年轻的时候是联盟出名的醉鬼,喝醉了就会控制不住狂化的那种疯子醉鬼。
“我很多年没喝酒了,一是因为他们都说我喝醉后,酒品不太好。二是因为平常联盟有很多麻烦的事,需要保持清醒。”
巴尔格特白色的胡子耸动着,“不过,我想今天喝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那些惹麻烦的家伙都不在了。”
“请不要担心,兽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希恩轻声安慰。
“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名人类魔法师身上了。”巴尔格特捏紧水罐的把手,“要是他在治疗过程是什么花招的话——”
“他不会那么做。”
“嗯,您说的没错。如果真是那样,他一开始就不会在战场上救下加加鲁。”
巴尔格特微微阖上眼睛,“真是没有想到,救下王的竟然会是一名人类。我活了这么久,除了兽人与人类相爱那次,也没听过类似荒唐的事。”
“兽人与人类……您说得是凯森吗?”
“抱歉,这是兽人王族的丑事,我不方便透露太多。”巴尔格特淡淡地说,“虽然您可能已经知道一些了。”
“丑事吗?您不觉得兽人与人类结合,也许是结束两族战争不错的方法吗?”
“人类和亚兽人是不一样的。”巴尔格特摇摇头,他不怎么赞同这种提议。
“如果能正常进行繁衍,那世界已经给出了答案,人类和亚兽人是一样的。”
希恩说,“不一样的是绵羊和老虎,狮子和老鹰,蟒蛇和蜥蜴……因为他们无论怎样,也无法自然产生后代。”
巴尔格特不由怔住,这种奇诡的说法显然是他从未听过的。
“人类和亚兽人的本源是一样的,那重新融合同化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想消除两族的差异性,应该是最仁慈的一种和解方式吧。”希恩说,“您认为呢?”
“您刚刚说得这些……难道是「神明」告知您的吗?”听完之后,巴尔格特忍不住发问,倒不是认同这些理论,他只是感觉青年看待事物的角度太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将自己抽离于世界之外的思考角度,简单点说,俯瞰整个世界去考虑,有点像神明视角的感觉。
营帐的门帘霍然掀开,黑发青年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兽王的状况怎么样了?”巴尔格特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了,快步冲到了艾瑞克斯面前。
“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我治愈了他左肩大部分碎掉的骨头。你可以进去看看,或许晚上他就会醒过来……”
艾瑞克斯声音有些无力,他的魔力损耗太多,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很疲惫,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到一半的时候,巴尔格特就已经走进营帐里去了。
艾瑞克斯扶着自己混混胀胀的脑袋,自顾自地蹲在地上,丝毫没有注意身边还有其他人存在。
“你不会打算睡在地上吧。”希恩扫了眼歪着头的蹲坐在地上的青年。
“嗯……或许……嗯……”艾瑞克斯几乎没有力气答话了。
“你不能睡在这儿。”
“我很累,真的很累。”艾瑞克斯不知不觉闭上了眼,仿佛在说呓语。
希恩沉默了片刻:“你的旁边有一堆马粪。如果你想一头栽上去,可以接着这样睡。”
“嗯,是吗?马粪,马粪?!”艾瑞克斯嗅了嗅鼻子,意识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睁开眼睛,瞧见不远处的发臭物,英俊的面庞皱在一块儿,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抱怨,“该死,真是倒霉到要命的一天。”
艾瑞克斯挠了挠自己的黑法,身体摇晃地站了起来。他抬起头,才发现刚刚和自己说话的正是「要求」自己留下的那个男人:“是你——”
“你可以去那间营帐休息。”
艾瑞克斯恢复镇定的表情,强打着精神戒备地盯着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谁知对方只是留下这么简单一句话,就没再搭理他,转身离开了。
“这个人好奇怪。”艾瑞克斯望着走远的身影,心里冒出了一丝怪异的违和感,就好像那副金黄色的面具与男人那铂金色的头发不怎么相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