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法师他会治疗(278)

　　洛白望向教皇的面具，黑眸沉沉。
　　“刚刚最后，我们与萨尔以及荆棘魔物的战斗，有你做的干扰。”
　　教皇的手指在杯壁上画了一个圈，他点头承认。
　　“我只是给我方增加了一点小小的助攻而已。我已经见过了悲惨的结局，所以我愿意花一点点代价，改变曾经的结局。”
　　洛白开口道：“你知道尤加是深渊半魔人。”
　　教皇承认：“是的，我很早之前就知道。”
　　洛白：“你知道圣所会被尤加种下怨邪花。”
　　教皇：“是的，我知道。”
　　洛白皱眉：“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尤加杀了你，而你的主教们在得知了真相后，全都精神失常互相残杀，圣所最终走上毁灭的结局吗？”
　　教皇望着微微晃动着的茶水水面，声音无奈。
　　“我没有办法。
　　就像你知道，刚刚与你作战的主教们已经死亡了一样，你想改变这个结果，但你无法改变已经既定的结局。”
　　洛白听懂了教皇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曾经看到了圣所毁灭的结局。”
　　教皇点点头：“不仅是圣所毁灭，我也看到了光辉国的灭亡。
　　大概是我继任教皇的第三年，我就开始逐渐听不到光辉的声音，祂在最后一刻给我看了未来。
　　未来，很悲伤，很无助，很绝望，而我无法改变它。”
　　兰迪亚斯：“那您没有尝试过用别的方法拯救过它吗？”
　　教皇侧脸，在兰迪亚斯的脸庞上多停留了一秒。
　　“当然有。我尝试指定几位光辉主教，让他们发展自己的势力，我尝试让光辉虎出去，帮助清理堕落者。
　　我甚至想过直接找假国王对峙。
　　但……被我选中的主教要么堕落了要么死去了，光辉虎们被剥了皮抽了筋，而国王……”
　　教皇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苦涩：“如果我出去与假国王对峙的后果，是光辉国所有人可能少活个十年八年的话，你们会选择对峙吗？
　　我不敢赌，也赌不起。”
　　一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喜爱的王国逐渐堕落，临近崩塌，一边是将近亿人口的光辉国居民作为赌注，去赌一个无法确定的未来。
　　并不是没有努力过，而是无论怎么努力，结局都正在走向最坏的那条道路。
　　这……就是教皇的无奈。
　　洛白望向兰迪亚斯，骑士也正看向他。
　　他们都没有说话，一室沉默。
　　洛白忽然想到了占据着圣所地底的藤蔓与荆棘，想到了能够喷出黑焰的魔焰虎，与魔物融合的主教，以及能够操控荆棘会瞬移技能的魔人尤加。
　　如果这些魔物离开圣所，必定会对光辉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但他们哪怕变成了魔物，哪怕染上了深渊的气息，也都待在圣所中，没有想过离开圣所。
　　洛白有了猜测：“你……改变了一小部分结局。”
　　戴着面具的教皇，忽然发出了一阵轻笑声。
　　“怎么说？”
　　洛白：“魔物们明明可以离开圣所变得更强大，但它们却没有出去。”
　　教皇将烤饼干递到洛白面前，饼干是猫爪造型的，涂了一层浅粉色的水果果酱，看起来就好像光辉虎的爪垫。
　　教皇：“我看到未来中，圣所被魔物占据，主教们与魔物融合成为堕落主教，圣所的结界打开，圣所周围小城镇的居民们，全都被堕落主教们引诱堕落又或者杀死。
　　我改变不了这个结局，但我可以尝试将主教们束缚在圣所内。”
　　教皇让包括尤加在内的所有主教们，全都认为他堕落了，从而开启公平投票，将他杀死。
　　但在教皇死亡后，主教们发现乌布里瑞斯并没有死，他们所有人知道自己污蔑了教皇，他们是导致教皇死亡的罪魁祸首。
　　主教们因为懊悔、不甘、愤怒等情绪，无法与魔物完全融合。
　　他们的意志将占于上风。
　　也因为对教皇的忏悔与自责，主教们会满心愧疚地将自己困在圣所，等待着对教皇说一句对不起。
　　主教们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也永远等不到教皇的原谅。
　　所以，他们永远不会踏出圣所。
　　原本始于圣所的毁灭之路被教皇扼杀在摇篮中，以他的生命，用他的清白，也用圣所200位主教无尽的忏悔。
　　教皇最终做到了。
　　教皇的声音平静：“或许，光辉信仰的离去让我变得懦弱，我自觉改变不了未来，所以我选择将未来，将希望，交给未知之人。
　　而我等到了。
　　现在，主教们等到了弥补遗憾的机会，光辉国也迎来了新的转机。”
　　听着教皇的阐述，洛白和兰迪亚斯都感觉胸口有一块石头压着，令他们的呼吸困难。
　　光辉国至高的信仰权力者，为了与既定的未来对抗，不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令所有人都误会自己。
　　难怪刚进入圣所时，亡灵们都言之凿凿地说‘教皇堕落了’，难怪到了后面，亡灵们的陈述词又产生了分歧，也难怪9位主教魔物们全都写下了忏悔词。
　　原来这一切……都是教皇的安排。
　　为了将魔物化的主教们困在圣所，也为了等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奇迹。
　　洛白张了张嘴：“您……很伟大。”
　　教皇摇摇头：“我只是做了，身为教皇应该做的事而已。但我也不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我可能是光辉国，最失败的一任教皇了吧！”
　　话音刚落，199片光辉意志碎片忽然再次发出盛大的光芒，它们似乎融化的泉水一般滴落到地上，又渐渐融化成一个个人影。
　　光芒淡去，一位位穿着主教衣服的人站在教皇面前，他们神情激动，目光含着泪光。
　　尤加、布耶鲁，皮耶尔，康纳……
　　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就好像圣所最后一次集会时那样，就好像……圣所的悲剧没有发生过一样。
　　“教皇！”
　　以尤加为首的主教们单膝跪下，他们没有说话，因为他们没有脸求得教皇的原谅，他们只是低着头，在内心忏悔着。
　　当年主教们受到魔物的蛊惑污蔑了教皇，他们是主教中的垃圾，是心志不坚定者，不配继续跟着教皇。
　　只是……能再一次见到教皇，主教们已经很开心了。
　　人群之后，光辉虎群们一只只竖着尾巴，走到教皇身边，尾巴尖尖蹭着教皇的裤腿。
　　它们守护着教皇到最后一刻，也因为仇恨着主教们化身而成的魔物，变成魔物的魔焰虎们一直待在圣所里面，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再见一面它们的主人。
　　光辉虎们终于……也等到了。
　　难忘的脸庞一个个出现，教皇的内心涌现出一股股温暖又酸涩的情绪，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作为至高信仰权利者，教皇以为他应该是理智的，以绝对的集体利益为首。
　　但……当看到被愧疚折磨了那么久的主教们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依然为之动容。
　　教皇：“对不起，在圣所的最后时刻，我算计了你们。”
　　教皇被面具遮掩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的声音不复往日的平静，带上了一点点颤抖。
　　“您没有算计我们，是我们……是我们被轻易控制了情绪，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
　　“是我们没有早点发现光辉国的问题，把一切都寄托在您的身上。”
　　“是我们不够强大，无法解决您的烦恼。”
　　“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们再次追随您。”
　　“请允许我们再次追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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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教们一个个开口说话，他们抬起头，眸中含着泪光，却也是虔诚无比的。
　　教皇望着主教，放在身侧的手开始发抖。
　　他盯着主教们许久许久，随后又转头，语气坚定。
　　“光辉已经覆灭，信仰早已不在。你们不再能追随我，只能追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