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车漂移[无限流](118)
他说:“抓紧时间……今天晚上,也需要你们的帮忙。”
逆着光,方里说不清符小强微微勾起的嘴角是他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
*
吃完晚饭,村长带着几个人过来了,跟昨天一样,带众人去了祠堂。
祠堂里依旧停放着五具尸体,只不过那股焦臭味比昨天还要浓上几分,连朱易乘都皱了皱鼻子,伸手在空气中挥了两下,表情像是在说:这什么味儿啊?
村长说:“流程你们都熟悉了,背尸体的人选还是由你们自己决定。”
这有什么好决定的?方里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一眼,得,还是跟昨天一样就行。
背起尸体的一瞬间,他又嗅到了那股越发浓郁的焦臭味。
村长从他身边经过,往队伍前头走,方里状似不经意地顺口问了句:“这五个人也是出了意外死的吗?”
“是。”村长看了他一眼,表情看上去很是惋惜,“都是前几天不小心被火烧死的。”
方里没有继续追问。
“出发吧。”村长最后又叮嘱了一遍:“记住一点,无论发生什么,可不能回头啊。”
送葬队就这么出发上山了。
路上一直没人说话,队伍里安静得很,直到大部队行至昨天朱易乘看见“站在树下的女人”的地方,有人突然说了句:“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说话的是汤楚桃,在内心惊恐不安的作用下,小姑娘声音柔柔弱弱的,带着点哭腔:“好像有个女人在说话啊。”
她这一说,一开始大家还没听到什么女人的声音,后来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盘旋飘荡在他们周围。
在场的均是面色一变。
方里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那女人的声音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话的,不是单纯的呜鸣。
但语言不通使他无法理解这声音在说什么,村长和那几个举火把的年轻人应该是听懂了,站在方里身侧的那个面色尤其惨白。
汤楚桃嘴唇都在微微打颤:“她、她在说什么?”
“别管她,我们走我们的!”村长咬牙发狠似的说了一句,仔细听还能听出他的声音有几分颤抖,似乎对这声音颇为忌惮。
“小心别被她魇住了,魇住就走不出来了。”村长又说。
方里小心仔细地走着,原先走在他前面的谢柏沅却突然回头拉了他一把。
他愣了愣,然后又惊又急:“你回头做什么?快转过去!”
谢柏沅笑了笑,说:“别着急,昨天大家都回头了,没出事。”
方里听着这句话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就算谢柏沅说的是真的,他也还是十分不放心,干脆单手托着尸体,另一只手将谢柏沅推回去。
“谢柏沅,你好好走,别吓我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认真。
谢柏沅怔了怔,收起了那副散漫随意的样子,轻声应道:“好,那你紧跟着我。”
方里这才松了口气。
先前推谢柏沅的动作太大,背上尸体滑下来几分,他给托着屁股抬了抬。
挺奇怪的,这会儿他心里并无多少惧意,就好像背上背的是个孩子,而不是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就在他调整姿势的同时,裹在尸体上的那层白布松了松,一只烧焦的手臂从里面露出来半截。随着“当啷”一声极为细小清脆的声响,有个亮晶晶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方里呼吸一窒。
在那圆环状的东西滚下山之前,他连忙弯腰将它捡起来。
那是一枚银戒,戒指的接口处是两只紧握着的手。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同样款式的戒指,正好端端地套在他的中指上。自从谢柏沅在漠河的酒店阳台上帮他戴上后,他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而手里这一枚,比他中指上的要大一号。
和谢柏沅互戴戒指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方里有意放慢脚步,落在了朱易乘和宫学峰的后面。
他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将背上的尸体放在地上,哈了口气,有些颤抖地掀开了裹在尸体上的那层白布。
*
尸体被烧得面无全非,几乎只剩下了一具骷髅,不说长相,连性别都辨认不出来。
方里重新将布裹好,重新跟上大部队。
谢柏沅虽然没有回头,但能听到身后忽近忽远的脚步。
他问道:“累了?”
方里的视线落在谢柏沅的左手上,那里同样套着一枚银戒。
他捏紧手心里的那枚,内心长松了口气,说:“还好。”
还好,掀开白布前,他浑身都被一种冷意包裹,遍体生寒,就怕布一掀开,看到的是谢柏沅的脸。
现在想想,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就因为从尸体上掉下来一枚戒指?
这天底下还有许多长得相似的人呢,有两只相似的戒指也很正常。
是巧合……吧?
第124章 怀疑
顺利抵达天葬台之后,村长让他们将尸体放下,便组织他们下山。
方里仔细留意了天葬台,并没有发现什么腐烂的尸体,石台子上只有几块没来得及敲碎的石头,白森森的,看起来像是人的大腿骨。
下了山,村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每户人家都熄着灯,像是在熟睡。
方里这会儿才注意到,这些人屋门前确实都有一滩一滩的血迹,应该都是白天杀牲口留下的。
村长正要离开,方里出声叫住了他。
“我看你们这门前都是血,是要准备什么祭祀吗?”他顿了顿问:“需要我们帮忙吗?”
原本也就试探性地一问,没想到村长半点没有想遮掩的意思,直接回道:“不用,我们祭拜的对象是保佑全村人平安的神女,你们外乡人不能参与进来,我们忌讳这个。”
方里其实对这个“神女”颇感好奇,但村长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也不好再追问。
*
回到院子后,宫学峰给几人使眼色。
“都到我屋来吧。”他说。
于是四个人挤进了同一间不足十平方的小楼里。
宫学峰支起窗户,压低了声音说道:“等外面有动静了,我们就悄悄跟上。”
朱易乘夸他:“可以啊你,相当上道。”
宫学峰嘿嘿笑了笑。
几人在屋子里干坐了半小时,外头洗漱的动静越来越小,方里的眼皮也有些发沉。
朱易乘打了个哈欠,用胳膊肘捣了捣宫学峰,说:“哎,会讲故事不?讲个故事出来提提神。”
他可不敢去叫谢柏沅,谢柏沅讲的故事,都是能够让人寒毛倒立的。
宫学峰也有了困意,他哪会讲什么故事,想了半天想起来一个:“从前啊,有一座山。山上呢,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跟一个小和尚,小和尚让老和尚给他讲个故事。老和尚就说:从前啊有座山,上山呢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跟一个小和尚……”
“停停停,”朱易乘连忙叫停,满脸的不乐意,“让你讲得我都困了,你这故事不是个死循环么。”
宫学峰也不乐意了,撇嘴道:“我就会讲这一个故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宫学峰的故事真的有什么催眠奇效,几分钟后,方里就困得开始打盹。
谢柏沅在他脸颊上轻轻捏了捏,说:“先回去睡会儿?”
方里立刻瞪圆了眼睛:“不。”
他还想再坚持一会儿。
但这份坚持没能支撑他多久……片刻之后,方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这次方里做了进入副本以来的第一个梦。
梦里,在背着尸体上山的后半段路程中,方里总能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唤他。
在说什么他听不出清楚,但能辨识出是谁的声音——一会儿是谢柏沅的,一会儿又是朱易乘的,像是噩梦似的在他后面穷追不舍。
他忍不住想要回头,心里是这么想的:无论身后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他也要回头看一眼。
可前面的谢柏沅突然转身,双手用力捂住他的耳朵,中指上的戒指硌得他脸颊生疼,他看见谢柏沅的口型,像是在祈求。
“不要回头,方里,别回头。”
方里从床上惊坐而起,谢柏沅紧紧拥着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怎么了?”谢柏沅轻声安抚他:“我在呢。”
方里精神还有点恍惚,闭了闭眼睛,说:“做了个噩梦。”
谢柏沅说:“不怕,噩梦都是相反的。”
方里沉默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
“他们人呢?”他问的是朱易乘和宫学峰。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内心隐隐有些不安,目光落在谢柏沅左手那枚戒指上,被子下的手隔着布料摸到了另一枚藏在他兜里的银戒。
谢柏沅哼笑一声,说:“都睡着了,炮弹都轰不醒。”
方里沉默了数秒,突然出声道:“我去看看朱易乘。”
说罢,他便要起身穿鞋。
谢柏沅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把人往被子里一塞,说:“现在看什么?明天早上看也是一样,睡觉!”
一般来说,他这时候越不让去,越说明有蹊跷。
谢柏沅熄了油灯,心里也没个谱。
几分钟过去,方里没有反抗,也没有继续要求出门,这让谢柏沅松了口气。
方里乖乖窝在他的怀里,睡意像岸边的潮水,一波波拖着他沉重的身体下坠。
他拼命掐着自己的手心,手心不够再掐大腿,用痛觉挽留一点意识。
在确认谢柏沅睡着后,他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将谢柏沅手上的戒指取了下来。
现在,两枚戒指都在他手上了。
*
第二天醒来,谢柏沅依旧先他一步起床,和昨天一样,院子里吵闹不休。
方里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现在是六点半。
晃晃裤兜,那两枚银戒都在他的兜里,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叫了朱易乘一声,问他:“外面怎么了?”
朱易乘脸上带着点哭笑不得,他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昨天那个刚修好的狗洞,又让人给刨了。”
洞口连大小位置都刨得跟昨天一模一样。
村长这次带着人过来,脸都黑了,不过到底是信了这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回去之后重新叫了人出来修墙。
方里盯着那个洞,凝视良久,目光似乎穿过那个诡异的洞口去了院子外面。
直到朱易乘叫他的名字,一连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