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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相金骨(13)

作者:青霜照夜 时间:2018-02-07 12:44 标签:灵异神怪

  “我急着上台献艺,所以冲撞了郎君。”少女急切道,“大唐天子来了么?我们是不是该上去了?可我看不到路,郎君可以帮我么?”
  李声闻不答反问:“你要去哪里?”
  “能是哪里,当然是这座高台了?你还拉着她做什么,快送她上去罢,人们都等急了。”李天王撇撇嘴。
  少女却一字一句认真地回答:“长安勤政楼前花萼台,我是高昌舞姬优流迦,要在上元夜为长安的王侯公卿献舞。”
  然而这里并非长安,凉州不过是西域与中原的接口,去长安路途遥远,岂是肉体凡胎一夜之间就能到达的?
  李天王嗤道:“这里可不是……”
  李声闻捂住他的嘴,逼他吞回“长安”二字,柔声道:“就是我们眼前的这座,是么?”
  在铜柱高台正对的方向,是巍峨的玉门关,在遥遥的灯影末端隐约可见。少女看不到城楼的眸子也恰好对着它,湛蓝的眼瞳中映着一片星火。半晌,她慢慢点了点头。
  虽然她看不到,但李天王知道,那里是通往长安的方向。建在玉门关前的铜台,就如建在勤政楼前的花萼台。那是人间的天子与长安百姓最常观舞的去处,四海番邦的著名乐师舞者,都曾在此留下过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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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码字过程中可能有一些大家感到陌生的词汇,但是我用惯了就不会特别注意。如果妨碍到大家阅读或者理解的话,可以问我什么意思啊,我会加上备注~
  勤政楼:玄宗所建,建于唐宫墙外,用于举行盛大典礼。典籍可见自开元末天宝初始,逐渐成为皇室欣赏民间伎乐之处。
  花萼台:我瞎编的,根据与勤政楼建于一处的花萼相辉楼所起。
  真珠瑟瑟大家可能知道不过还是解释一下,是珍珠和一种宝石。瑟瑟到底为何物今不可考,猜测为一种碧绿似玉的宝石。


第41章
  既然李声闻决心要帮他,李天王自然要负责为他们排开人群,护送这位行动不便的少女上台。可惜台下好客的胡人们为这短短几步路增加了许多不便,见到乌发长衣的唐人来到,他们纷纷递出刚接到的胡瓜、葡萄、石榴,请二人品尝。
  见一名苍发老妪捧着琉璃盘拦在面前,大有不吃一口便不许通过的架势,连李声闻都手足无措起来。他只能让李天王护着少女,腾出手来拈起一粒葡萄,笑道:“常闻凉州葡萄如珠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手指玉白,葡萄却是莹润的深紫,不知是是哪个将另一个映衬得更可口。李天王直着眼吞吞口水。
  李声闻瞥了他一眼,用袖子遮住脸,不让他看见。待那一幅广袖放下来,李声闻已经咽下了葡萄,将青色的果核吐在手心,随手弃置在地,对老妪笑道:“十分甘美,多谢娘子款待。”
  充满欢欣的微笑在老妪沟壑纵横的脸上绽开,她的肌肤竟也如干涸的土壤一般,沿着笑容的痕迹龟裂,一片片抖落,顷刻间化为一抔黄沙,倾倒在李声闻扔了葡萄种子的地方。
  “她的葡萄,到了长安呵。”
  “真是羡慕啊,她到了长安!”
  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老妪化成的沙土中钻出几颗幼嫩的新芽,它们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迅速抽长,翠绿的枝丫攀上高台,扭结成一座细瘦却柔韧的桥。
  是葡萄藤。几次呼吸之间,晶紫的葡萄就挂满了藤蔓,好似碧玉桥梁上紫玉珠串的帷幕。
  石家美人金谷游,罗帏翠幕珊瑚钩。 玉盘新荐入华屋,珠帐高悬夜不收。
  李声闻颇为满意地打量过这座桥,牵起茫然无措的优流迦:“该你出来了,高昌的骊珠,你的舞姿是否会比绿珠更轻盈不染尘埃呢?”
  优流迦踏上葡萄藤,眼睛却还向着玉门关的方向:“长安的王侯已到?”
  李声闻注视着她的眼睛,答道:“先嘉阳王代大唐天子在此。”
  “天子已在路上么?”
  “我马上派人去请,他们会来的。”李声闻温声道,“你去罢。”
  优流迦飞鸟一般掠过藤蔓,轻盈地落在台上,人们顿时齐声欢呼起来,将手中的果实抛向半空。
  “看来她对凉州来说,真是颗明珠。”李天王咂舌道,“你要请你阿兄过来?他远在长安,又是凡人,来得了么?”
  “今日上元酒宴,定有玉京十二楼楼主陪侍,其中有人做得到。”李声闻边说,边匆匆取纸笔修了一封短书,照样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白鹦鹉,让它带书信飞走。
  而高台上的舞乐,已然开场。
  高昌之舞,既有汉人折腰白纻之柔,又肖胡女刚健之相。来自高昌的舞姬和着乐拍转身,腰身如豹舒展,双臂如蛇扭转,能致命的凶骨上,却披着一副美人的绝色皮囊。
  这一幕按理说应是邪媚的,但优流迦脸上却满是坚定喜悦和虔诚,她的妩媚与惑人,似乎都不为观者所展现。那只是生在她骨肉中的,与箜篌琵琶天然的共鸣。
  她想取悦的,不是观其美色的公卿,也并非观其技艺的名伶,而是长安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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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声闻指定物流:白鹦鹉快递
  诗句为唐彦谦《咏葡萄诗》


第42章
  银花起于火树,星尘逐霓裳而落。夜色已深,大明宫殿上却有千盏明灯与冰鉴交相辉映,踏月烛起舞的羽衣宫妓,个个丰肌凝脂,堪与玉人争容。
  明皇已然酒酣欲醉,随侍的文人方才挥毫写下的奢靡诗句,已随美酒淋漓泼洒于金阶之上,附着在蹁跹羽衣上。众人的目光或游离于那一星半点诗才的余屑,或流连于娇儿颊上胭脂酒晕,各自沉醉。
  忽有一羽雪白穿过画堂,误入这不属于它的醉生梦死,惊散了数人的迷梦。陪侍在天子身边的一名男子放下酒盏,伸出手指供鸟儿栖足,他看到白鹦鹉携带的书信,忽然嗤嗤笑起来。
  他像是刻意隐忍着笑声,却恰好能传入明皇耳中。微醺的天子从仙乐纶音中转回神来,饶有兴味地问道:“叶天师,这鸟儿有何奇异,使你发笑?”
  叶天师挤眉弄眼道:“我只是想到,此时海内别有盛景、绝色与闻所未闻的舞乐,我们却不去一览,只是坐在这里沉醉于日日可见的霓裳羽衣舞,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明皇微微扬起眉,“哦”了一声:“海内还有比此情此景更美的景色?叶天师不妨详细道来?”
  “西凉州有上元灯花,精巧绝伦如出仙人之手,更兼浩大辉煌,不异于裁剪星河置入凡尘、天火燃于黄沙。圣人何不前往一观?”
  群臣之中有人嗤笑起来:“西凉州相去长安何止千里,此时动身,抵达时怕不已经到了中元节?”
  叶天师道:“我有瞬息千里之术,定可一夕之间往返西凉,请圣人移步一观。”
  明皇沉吟不语,一名坐在末席的黑衣男人却出声反驳:“叶天师欲挟圣人前往边陲荒凉之地,可想过其中种种危险?若是瞬息千里之术未能成行,伤及圣人体肤,或陷圣人于不毛之地,叶天师可当得起罪责?”
  他是这酣畅酒宴中唯一的清醒者,甚至清醒得格格不入。自舞曲破拍起,滴酒未沾,他瘦削的脸依旧是苍白无汗的,衬着乌木色的衣裳,显得他格外憔悴且缺少生气。他坐在灯火通明中,却像一道灯下的影子。
  叶天师踉踉跄跄地走过来,饮尽杯中酒液,将空盏扔在地上:“燕楼主自己做不到,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我也做不到?”他笑嘻嘻地指了一下青年的鼻子,“啊,我明白了,因为你只是一个……一个,什么来着?”
  燕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是什么人,与此并无干系。”
  “对,是我离题了。燕楼主想说,我无法带圣人往返西凉。这可不对,我啊,能带这里的人所有人一夕往返。”叶天师弯下身来,伏在案上,窃声道,“你知道惠明太子殿下,明明用了你的鹦鹉,为何却传书给我么?”
  “因为此事只有你能办。”燕秋来冷冷回答。
  “对了!燕楼主真是机敏过人。”叶天师直起身来,“圣人,您愿意走这一趟么?”
  明皇道:“既然叶天师说有盛景相待,我若不去,岂不辜负良辰?姑且一试,也无大碍。不过你若是办不到,可就要罚了!”


第43章
  叶天师道:“那是自然,不若燕楼主和我赌一赌,我若是输了,就任凭圣人和燕楼主责罚。若是燕楼主输了……”
  燕秋来一言不发,眼帘低垂,不知在看哪里。
  “若是燕楼主输了,就罚他以后只穿花色的衣裳,圣人以为如何?”
  明皇抚须笑道:“怎么?叶天师为何提出这样的赌注?”
  叶天师大笑道:“燕楼主年纪轻轻,又有潘郎之姿,整日穿一身黑衣裳,不觉得太可惜这副面容了么?何况年轻人本就该穿得明艳些,看着也喜气。”
  “你这样一说,我倒也觉得不错。”明皇抚掌大笑,“女蛮国新进龙油绫数匹,锦文绚丽异常,只是常人很难穿出不俗之感,我正不知道如何处置。若是燕天师输了,我就命宫内绣苑裁好了送到你楼中,你可要日日穿着。”
  “龙油绫乃珍异贡品,臣受之有愧。况且臣为发妻服丧,不当着艳丽服色,御前唐突,还望圣人海涵。”燕秋来终于给出一点反应,向明皇一礼,一口回绝。
  “燕楼主新近丧妻?我竟未曾听说。”座中有人问道。
  燕秋来转向明皇,淡淡道:“臣之妇已殁十余年,只是余哀未尽,悲痛之下不能除服。”
  “燕天师如此深情,可悲可叹,朕自然不会怪罪。”明皇道,“叶天师,不然你便换个赌注罢?”
  叶天师嘻嘻笑道:“臣就要这样,其实臣就是恐怕燕楼主不能忘情,终生哀痛,才借机出此下策逼他一逼。燕娘子死去十年之久,燕楼主已尽夫妻情谊,应当节哀。”
  座中又有他人说道:“叶天师何必以此苦苦相逼,莫不是夸下海口却做不到,想借燕楼主不愿下这赌,趁机不施术法,避免露丑罢?”
  燕秋来接口道:“无妨,我便与叶天师赌上一赌。方士纵能来去天地,又岂能携百人同行呢?”
  “一言为定。”叶天师放声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若去得晚了,怕是会错过灯夜美景,现在便动身罢。请在座诸位闭上双眼,我不说就千万不要睁开。”
  此言一出,连燕秋来也依言阖起双目。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毕剥烛花声都已不闻,才听叶天师说:“可以睁眼了。”
  宫娥们惊叫起来,燕秋来缓缓睁眼。
  也难怪这些年少女儿惊恐万状,她们脚下踩着的不过是一条银白色的丝绦,横贯夜空不知头尾。在白绦之下,即是茫茫夜空,除此之外别无支撑。站在这里确能看到地面车水马龙、灯烛十里,在大雁塔上俯瞰长安,便是这样的距离。
  九层宝塔的高度,足够他们摔得粉身碎骨。
  明皇不愧生是英雄,见此险状仍面不改色,只是赞道:“煊煌洞照,明如白昼,而灯晕中楼台凛凛,士女间次行走,便是画中也不过如此。果然不虚此行。”
  叶天师嘿然道:“圣人请看这边,除却灯烛,此处的舞乐也别具一格呢。”
  明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水精翡翠杂色而陈的高台上,有一名舞姬正弯折下柔韧的腰肢,像蛇盘在莲花之上。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柔而健美的力量,如同一支漆着胭脂色的疾矢,直冲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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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我为燕子你为啥来。燕子曰,我老婆埋你这里啦……咳,重来一遍!
  翦翦新燕,穿花戴柳。岁岁北来,诘之何故。翦翦燕语,逐春之故。


第44章
  纵使明皇阅遍天下歌舞,也不禁心动神摇,痴痴地看着她红裙舞动如风吹榴花。不知过了多久,鼓点才渐渐慢了下来,舞姬在最末一拍舒展四肢,生成一朵婷婷绽放的红花,就此定格。
  她们似乎是看得到天上人影,舞乐奏完,便纷纷放下乐器,面对这个方向行起礼来。
  明皇许久才回过神来,抚掌喝彩道:“堪比昔日梅妃惊鸿之舞。”
  “不知比之霓裳羽衣舞又如何?”叶天师插嘴道。
  明皇笑道:“固然不及娘子色艺倾国,但也别有一番新意,可着花鸟使去迎接。”
  花鸟使是专门在人间搜集美色,供君王挑选的官吏,叶天师嘿然一笑,再不接茬。明皇却陡然想起一事,问道:“叶天师,你如何证明,我所见的不是幻术?”
  叶天师一时答不上来,挤眉弄眼地讨起饶来。
  燕秋来道:“既然宫廷伎乐也随圣人来此,命她们跳一曲《霓裳羽衣》,日后再着人来凉州询问,上元夜是否见过天上人舞羽衣,便可得知真假。”
  叶天师叫道:“这办法甚妙,到时候就知道是燕楼主要穿霓裳,还是我叶某人要受罚了。”
  正说话间,台上又传来幽幽箜篌声,弹得正是霓裳羽衣曲未拍的前奏。方才那红衣的舞姬又垂手侧立,做了霓裳羽衣的姿势出来,看似是要一试大唐最美妙的舞蹈。
  霓裳羽衣曲本就有合西域胡旋舞之姿,舞女亦效仿天女衣装,台上那舞姬跳来,游刃有余。明皇沉吟片刻,抬手示意宫人乐师们合着节拍演舞,一时天上城中对舞霓裳,竟分不清何处是天何处是地。
  曲乐将近,叶天师才走到明皇身后,低声道:“圣人,我气力将尽,需得回长安了。”
  明皇这才示意宫人们停下舞步,按照叶天师所言闭上双眼,不多时,睁开眼又在大明宫画障锦绣中了。唯一与方才不同的是,灯台上的红烛都已结起弯弯烛花,显然独自燃烧了许久,未得人剪去。
  明皇立即派人前往西凉州,去询问天上现霓裳羽衣舞之事。驿使才跨出门去,宫娥之中就传来一声惊呼。叶天师连忙问:“怎么?莫非有人没回来?”
  一名宫娥出列行了一礼,道:“奴婢许是演舞时掉落了一枝金簪,一时惊异出声呼喊,请圣上责罚。”
  “连朕都觉惊异,何况你一小小女子呢?”明皇笑容满面。
  “怎么,阿兄见了什么觉得惊异,连驿使都连夜派出一名?”一名少年跨进宫门来,朗声发问,“七郎来得晚了,莫不是错过了什么好事?”
  这少年眉目如画,沈腰潘鬓,生得有些阴柔,许是不知在哪里饮了酒才过来,傅粉似的面颊浮着一层薄红,眼波也粼粼如含湖光,令人见之欲醉。
  明皇并未责怪他的无礼,反而含笑招招手:“在我面前,你可是最无礼的那个!是哪里的好酒勾住了你,让你连上元夜也要姗姗来迟?”


第45章
  天上霓裳羽衣如明月隐去,地上霓裳羽衣便也渐渐停歇。优流迦伏倒在葡萄藤上,气喘吁吁。
  葡萄藤下的阴影里走出一人,雪衣披发,唇边含笑,正是李声闻。过了片刻,李天王也揉着头顶从藤蔓后钻出来,嘟囔道:“你干什么突然躲起来?”
  优流迦听到动静,将空荡荡的眼瞳转向这边:“大唐天子来过了么?”
  李声闻干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随手一试,竟然真能请来天子啊。”
  优流迦笑着垂下眼帘:“以后,长安还能看到我的舞么?”
  “能,以另一种方式。”李声闻道,“今日我双目所见的,都会入我画中。”
  优流迦不能视物的眼睛亮了起来——或许是被背后冉冉升起的莲花宝光照亮的。那是一枝金光璀璨的莲花,不蔓不枝,花瓣上滚落的露水落地就化成金粟,泠泠作响。优流迦忽然纵身一跃,恰恰落在莲蓬上,如同点水的蜻蜓。
  人们接着振臂欢呼起来,跟着纷纷爬上台来。他们中有织物盈篓的商贾,将来自大秦的珍贵织锦堆满玉台,将无价的颇梨水精器皿打碎,洒在毡毯的连珠花纹上;有擅长倒弹琵琶的乐师,反手拨弦的身影犹如满月;有歌喉可冲云霄的歌者,放歌如凤凰云间啼鸣;亦有能翻在竹竿上作戏的小童,顽猴般嬉戏于帘幕之间。优流迦一人的独舞渐渐融入众人的狂欢之内。
  忽然,玉碎声响起,高台南角陡然向下一沉。李天王惊道:“台上舞者太多,怕要沉了。”
  翻腾着经过他们身边的胡腾舞者,却放声大笑了起来:“没事的,不会的。”
  随着他的话语,舞台的倾塌轰然停止。有什么东西顶住了玉台,将它重新向上托起。但惊吓之下李天王动作快于心思,一把抱起李声闻,跳到了台下,刚好看清是什么撑起了玉台。
  贩卖傩面的金发青年,自走入这人群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却跪在舞台下,用双肩扛起同属于几百人的玉台。他长长的羽睫掩着双目,虽然汗流浃背,面容却是平静无波的。从他的神态上来看,负荷在他肩上的不是几百成人,而是一根轻飘飘的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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