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是让对方选，黄瑜也就是走个流程过场，表示一下开放的亲近态度。
　　在她看来，许琛怎么着都应该会接下那部校园剧一番男主。
　　高中时代本就青涩稚嫩，剧情也相对简单，基本就是发生在校园里的日常故事。这类角色，大家都知道，好演，却又是最容易圈粉的。
　　而古装剧的难度则明显更高，且不提尔虞我诈权谋纷争等天然设定对演技的要求，就连最基本的台词，都要更复杂拗口。更何况还只是个男二。
　　两厢比较之下，该怎么选，答案实在是太明显了——
　　只要能趁着现在资源倾斜的绝佳时机，快速累积人气爆成了流量，那就不只是季度主推了，而可能是半年主推，年度主推，甚至是公司强推，伴随而来的说不定就是难以估量的巨大名气和资源。
　　可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默默翻看资料没有参与讨论的许琛开口了，语调略平地又问了一次：“真的是我选对吧？”
　　王文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他不懂许琛为什么要抓着这个问题不放，选什么还不是一目了然么！他用脚趾头都知道！
　　可是当着领导的面又没办法发作，气得要死面上还要一团和气地说道：“哎呀呀，人家黄总刚刚不是都说过了么，让你选，给你选，这是主推的权利，你就直接拿个主意就行。”
　　再一次听见许琛问这个问题，黄瑜下意识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王文那边的话都出口了，她也不愿自己打自己的脸，便点了点头说道：“嗯，选角色的主动权在你手上。”
　　“嗯。” 许琛淡然地合上文件夹，“谢谢黄总。”
　　他笑着说话，看起来挺开心的：“那我就选古装剧的男二。”
　　黄瑜：？？
　　王文：！！
　　十分钟后，副总裁办公室的门重新打开又合上。黄瑜坐回转椅，微微眯着眼，隔着磨砂玻璃打量着那抹走出办公室的高挑背影，嘴边笑容有几分玩味。
　　这个许琛，倒是比她想象得还更有意思。
　　而许琛并没有感受到她的视线，因为他身边的王文王大经纪人正在气头上，一边走，一边叽里呱啦地对他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你有没有搞错啊？啊？！”
　　“放着偶像剧男一不要，要去当个男二？！红的机会就在眼前了，怎么着，你非要一脚踹开来显示自己的高风亮节还是怎么的？”
　　许琛皱了皱眉：“我看了剧本，男二的那个角色人物立体复杂得多，更有挑战性。”
　　“挑战个屁！” 王文一时没控制住音量，惹来周边行人微微侧目。
　　“........”
　　他朝左右笑了笑表示没什么大事，而后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对许琛说：“哥我也不是故意要凶你，我是为了你好，这个饼你不要，大把人上赶着去争！你现在选错了，后悔都来不及！”
　　许琛抿了抿唇，没说话。
　　“刚黄总也说了，她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我就一句话——在现在这个圈子里，只有先红了，才有资本来投你，剧本来找你！人要知道珍惜！”
　　—
　　华城的深秋从早些日子的那阵雨就开始了，树叶打着卷飘落，空气中开始泛着寒凉缱绻的意味。其实这倒并不是件坏事，因为夏天实在太热了，许琛觉得，天气冷一点应该更有助于他的思考。
　　眼前是急速掠过的地铁广告牌，鲜艳绚丽的颜色映在车窗上，像是五彩的水纹在流动。
　　许琛盯着这道道流水出了神。他握着地铁拉环，手随着地铁的运行而微微晃动。
　　“地铁马上到站，请在右边车门下车。”
　　地铁到站了，通讯信号也好了起来，似乎是为了向他证明这一点，许琛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许琛皱了皱鼻子，解开锁屏点进微信。
　　是关寒。
　　[关寒：“琛哥你这么快就走了啊？”]
　　[关寒：“本来还想请你吃顿杀青饭呢！”]
　　他单手打字回复过去。
　　[Xu：“嗯，公司这边有点事。”]
　　[关寒：“哇，肯定是新戏对吧！好期待啊！”]
　　[关寒：“佛了。”]
　　[关寒：“刚拿起手机副导演就催集合，我怀疑他盯着我。”]
　　[关寒：“哥我们晚点再聊！冲冲冲！”]
　　许琛一句话还没打完，关寒已经“唰唰唰”地发了五六条过来又匆匆走了。
　　他无奈地勾着嘴笑了笑，把刚打好的“说起来有点复杂”删了，回了一个“好”字过去。
　　又晃晃悠悠地过了一个站。
　　许琛下车，上电梯，手机铃声响了。
　　“老许！” 秦骁的嗓门儿永远都压不住，喊他的时候恨不得一嗓子直接嚎冲天灵盖。
　　“在呢。” 许琛回：“怎么着，想我了？”
　　“我他妈居然才知道你搞了个直播。今早爬起来看了，你发挥得相当可以啊。”
　　许琛损他：“多亏队友选的好。”
　　“靠。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么？”
　　许琛：“不会。”
　　“得，冷酷分子。”
　　“不过你那队友确实玩得可以，就是上回那邻居吧？什么时候引荐引荐，咱们一起喝杯酒？”
　　许琛：“.......”
　　把季斐介绍给秦骁认识，那画面太美，有点无法想象。
　　“再说吧。” 他避重就轻地略过此事，问：“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这事啊？”
　　“艹，正事差点搞忘。”秦骁说：“恭喜哥们第一部 男六号杀青啊。”
　　“怎么样，现在的心情是不是特别轻松激动以及愉悦，分享分享！”
　　许琛笑了一下：“还成吧。”
　　他顿了顿，把听筒从左手换到右手，问：“公司又给我派了两部戏，让我自己选。”
　　“牛逼啊，哪两部？”
　　“一部偶像剧男一。”
　　秦骁啧啧感叹：“哇靠，酷啊，可以可以。那另一个呢？”
　　许琛：“一部古装剧男二。”
　　秦骁依旧捧场：“我擦，羡慕啊，是不是要穿那种朝服，老子从小就想试试。”
　　和秦骁瞎扯淡地聊了一会，许琛心情好了不少。只是挂了电话后，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秦骁不是圈内人，不懂演戏，看他也种带着“老子哥们天下第一牛逼”的滤镜，两个角色对他来说，从本质上来看没什么区别。
　　至于许琛为什么还是会问。
　　大概是太需要有人能拉他一把了吧。他想坚持自己的意见，渴望能得到支持。
　　哪怕只有一丝也行。
　　上午十点，大街小巷满是烟火喧嚣，许琛回到公寓楼，在家里放下书包，发了会呆，起身去了顶楼天台。
　　很多人都会恐高，但许琛在这方面却十分不同寻常。也许是他从小在翻墙爬树猴惯了，他很喜欢高处，尤其喜欢从高处往下看的感觉。
　　天台边有一圈厚厚的台子，外面还有一段延展出去的防水台，许琛手一撑就坐了上去，转身，把两条长腿晃荡在外边。
　　风吹动他的衣摆，许琛微仰着头呼吸，下巴到喉结处是很性感的线条。
　　远处是奔流的车辆，忙碌的行人，许琛脑袋空空发着呆，不知道看了多久。
　　季斐现在会在干什么。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可下一秒，又强压着按下去。肯定是在忙吧，这么大的公司。
　　正想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许琛耳朵动了动。他很轻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没想清楚呢，居然这么快就有人来了。
　　一转头，那些情绪却骤然消散了。
　　“你......出差回来了啊。” 他看见季斐一身全黑的休闲装，站在阳光下，高隽挺拔，眉眼英气。
　　季斐“嗯”了一声走近：“怎么在这里。”
　　许琛心脏顿时砰砰直跳起来。
　　大概是因为今天这种奇怪的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