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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有引力(119)

作者:生姜太郎 时间:2021-10-22 09:57 标签:年下 虐文 狗血

  宣兆觉得有一块浸满酸水的棉花塞在他的喉口,他每一次呼吸都在挤压那团棉花,水珠连绵不断地砸进他的身体里,一点点腐蚀他的内脏。
  “我学会了很多新菜,我想给你做年夜饭,”宣兆用手指揉了揉眼睛,“我不打扰你,我.”
  岑柏言沉默不语,只是用冷漠的眼神淡淡看着他。
  这种眼神对宣兆而言是最致命的武器,既让他难堪的无地自容,又让他难受的如鲠在喉。他疼的额角都在抽搐,又强撑着不敢让岑柏言看出他的丝毫狼狈,用力勾起唇角,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一个人也过得很好,但是我想——”
  “既然你知道,”岑柏言打断他,嗓音微微收紧,“那你来干什么?”
  你为什么又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面前,好像你真的很在乎我、爱我。
  你为什么还要来搅乱我的心绪,为什么还要让我疼。
  宣兆又用力揉了揉眼睛,揉得眼圈发红,声音由于连夜的奔波而无比沙哑:“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一起过年,不仅是今年,还有以后很多年。”
  他这句话说的无比认真,配上他此刻泛红的眼圈和凌乱的头发,有种脆弱但坚定的矛盾感。
  岑柏言看着宣兆,小半响后,突然轻轻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不是嘲弄、不是讽刺,宣兆心尖一软,旋即舌根泛起淡淡的酸意。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岑柏言有多久没有对他这么笑过了?
  “如果是以前,你对我说这句话,我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你,”岑柏言摇摇头,乌黑的发丝随之微微颤动,“可是现在,我只会觉得荒谬。”
  宣兆何尝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荒谬,他也觉得自己太坏了、太厚颜无耻了,他能游刃有余地面对陌生人、亲人、仇人,曾经他也能够游刃有余地面对他的爱人,他唯独不敢面对的是自己的真心。
  他耗费了太久太久才看清楚自己的心,但晚了就是晚了。
  挽回一个人不是亡羊补牢,岑柏言只有一个,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岑柏言爱他时热烈的犹如飞蛾扑火,是他把岑柏言烧成灰烬,现在也是他一厢情愿地要把这团灰重新拼凑到一起,这像话吗?
  ——宣兆,你像话吗?
  恐慌和绝望像是白纸上的裂口,最初只有一道不明显的痕迹,渐渐越扩越大、越扩越大,被撕裂的感觉不断从宣兆心口的位置传来,他强撑着挺直后背,可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早就痛的蜷缩在了一起,宣兆深深看着岑柏言,脑海里不断响起一个声音:“我好像真的失去他了。”
  宣兆嘴唇紧抿,他伸出右手,想要去牵岑柏言的衣角——
  以前都是这样的,只要岑柏言不高兴了、生气了,他就揪着岑柏言的衣角不放,岑柏言总是会很快笑起来,然后拥抱他、亲吻他。
  然而,岑柏言后退一步,又上了一级台阶,宣兆伸出去的手落了空,五指在萧瑟的寒风中几不可察地颤抖。
  岑柏言从一个更高的视角俯视着他,淡漠说道:“宣兆,这招已经不管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宣兆眼前愈发模糊,他用落空的手搓了搓眼睛,把睫毛都搓湿了。
  岑柏言偏过头:“你走吧,别再来了,真的。”
  “我想多待一段时间,”宣兆指尖掐着掌心,勉强笑着说,“我不会打扰你的,我也不会像上次那样出现在你学校附近,我只是——”
  “随便,”岑柏言皱着眉,仿佛他分给宣兆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你想待在哪儿随便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就可以。”
  宣兆呼吸一滞,把剩下那句“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吞回了喉咙里。
  罗凯打理好自己,急急忙忙准备约会,下了楼远远看见这两人站在楼外的台阶上,似乎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僵持。
  尤其是岑柏言,将近零下的天气,单衣短裤地站在外边,也不怕把自己冻成棍儿。
  他低呼一句“造的什么孽啊”,大跨步跑了上去,看看宣兆,又看看岑柏言:“聊完了吗?没聊完上楼继续,在这里站着干什么?等天上掉钱啊?”
  岑柏言呼了一口气,对罗凯说:“你来得正好,顺道送他出去。”
  “行,”罗凯转向宣兆,问道,“小帅哥,这儿不太安全,我载你一程?你住哪儿啊?太远的话我没法把你送过去喔,我女朋友还在等我呢。”
  宣兆在外人面前总是能够维持极好的风度和礼仪,他深深看了岑柏言一眼,而后对罗凯点了点头:“有劳了,把我放到外面主干道下就可以。”
  “那没问题,”罗凯比了个“OK”的手势,他这人最怕尴尬,于是滔滔不绝道,“我这人就是典型的那什么.用你们的网络语言叫什么来着?哦对了!颜控!你别看我长相平平无奇,但我这车可是专载帅哥美女,我昨天.”
  “别磨叽了,”岑柏言说,“再不走天黑了。”
  罗凯挠挠头:“那走了啊,你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岑柏言摆摆手,转身走进了公寓楼里。
  自从罗凯下来后,他没有看过宣兆一眼。
  宣兆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岑柏言的背影,直到岑柏言进了电梯。
  他撑着拐棍,身姿笔挺,像一棵清瘦但挺拔的松树。
  罗凯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走吧,我车就在前面。”
  宣兆缓慢地眨了眨眼,笑笑说:“谢谢。”
  “那什么,你下楼梯小心点儿,别摔着啊。”罗凯看宣兆又瘦又瘸的,总觉着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跑了,于是不放心地说,“要不我扶你一把?”
  “不用,”宣兆礼貌地拒绝,“我可以的。”
  公寓楼二层,岑柏言透过走道的小窗口,看着宣兆尽管勉力维持平稳却仍显蹒跚的步伐,一直到罗凯的车从视线中消失,他仍旧站在原地,眼神复杂。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柏言抬手重重搓了一把脸,转身从楼梯间返回了八楼。
  搬进新房子的第一晚,岑柏言睡得不好。
  他本来没有认床的毛病,后来搬进了大学城的烂尾楼,他为了和宣兆睡在一张床上,耍赖说自己睡眠不好,你不让我睡在这张床上我就头疼脖子疼,浑身都难受。事实证明瞎扯淡扯多了也会变成真的,和宣兆分手后他睡眠就真的变差了,一点细微的响动都能把他惊醒。
  楼上住着的听口音似乎是印度人,一男一女不知道在吵什么,叽里呱啦的,震得岑柏言耳膜生疼。他翻身起床,摸黑点了一根烟——自己一个人住就是这点好,想抽烟就抽了,不用跑阳台上吹风挨冻。
  抽完两根烟,楼上的还没有休战的意思,岑柏言心烦意乱,塞上耳机放了一首摇滚乐,站在窗边往外看,小道上一伙黑人兄弟正在斗殴,敢情楼上楼下都不太平。
  等楼上安静了,楼下人也散了,岑柏言瞄了眼手机,这都凌晨一点多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后知后觉地想起按日期上看,今天是农历新年。
  岑柏言此刻非常清醒,他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难以形容这会儿心里是种什么感受。
  非要说的话,大概这就是乡愁了,毕竟是一年到头最重要的节日,想必国内大街小巷早早就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了,他却一个人漂泊在外边,孤零零的。
  来到美国这小半年,岑柏言几乎没有过“寂寞”这种情绪,一是由于他忙,学习看书做题跑实验室.一天到晚就和个不停转的陀螺似的,没时间顾影自怜;二是由于岑柏言想得还算通透,这是他自己选择要走的路,大老爷们的下了决心就别矫情,弄得自个儿多可怜似的的,没必要。
  岑柏言翻了个身,不得不承认这种时候一个人,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点儿难受。
  然后他忍不住想起上一个除夕,他的“家”第一次在他面前揭开了虚假的面具,万千山说他是觊觎万家财产的白眼狼,岑静香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岑柏言像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于是他从新阳奔赴海港,穿过大学城弯弯绕绕的小巷,踩过无数个土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在看见烂尾楼三层灯光的那一刻落了下来。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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