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找对象是什么体验(18)
“孩子,你还是没有明白。”克里斯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竟跟谢许看他时有点像。但是谢许的眼神永远是温柔中充斥了爱意,而克里斯则全是长辈面对晚辈时的怜爱。
“我和谢清的社会地位对等吗?并没有。到现在也有很多人说我是高攀了他。”
“当然也有人说我不要脸,二婚带娃,还老牛吃嫩草。”谢清笑了笑。
“爱情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东西。也许婚姻会需要门当户对,但爱情不用——其实,差异性有时正是爱情的催化剂。”
“所以总有穷小子爱上富小姐,好学生爱上差学生——”谢清在一边用念诗似的腔调补充道。
“噗。”关卿又想笑。
他隐约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渐渐浮现。
“只要你们在爱情里是平等的。社会地位是给外人看,你的财富、权力、名声是用来保护你的爱人,而不是用来让你的爱人羡慕或者畏惧。”
我们时常说要追求门当户对,只不过是因为,条件对等更容易形成爱情中的平等。
但是如果为此去追求平等——就本末倒置了。在爱情里不平等的人,即使年薪一样,又要去看存款的数量,如果存款的数量一样,又会去在意旁人的评价。
“比如,很多女性抱怨家庭主妇。我倒是觉得家庭主妇没有问题——如果仅仅是因为没有职业与收入,就产生了爱情上的心理不对等,那还是基本功都不够扎实。而且,有一个人主外,一个人主内,才有更多的时间留出来相爱,不是吗?”
“所以,”谢清耸肩,“克里斯先生,采访一下,你准备什么时候升职成家庭主夫啊?”
“要升职不也是你升职吗?”克里斯毫不示弱。
关卿忍不住同他们一起笑了出来。遮在他眼前的仍是一团迷雾,可是有什么渐渐清晰了,突然——
有个人,拉住他的手。
他看过去,是刚刚一直不知道去哪儿了的谢许。谢许头发有点乱,出汗了,西装外套不知道丢到了哪里,白衬衣的袖子卷起来。
但是这样不规整的样子,也很英俊。
他看着关卿,略带羞涩地笑了笑,说:“直升机停在楼顶了。”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玫瑰,忐忑地伸到关卿面前:“能不能……跟我私奔?关先生。”
明明眼前还是金碧辉煌的餐厅大堂,窗外高楼林立,是这个城市无数平平无奇的夜晚其中之一,关卿却感觉到,无尽的夜空里,骤然有光亮起。
万千星辰在他眼前同时闪耀,他在那让人头晕目眩的惊讶与喜悦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其实也并不渺小。
耳边似乎有烟花炸开,他微微闭了闭眼,感觉到轻微的耳鸣。
他缓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么普通,却没有与这个神奇的夜晚格格不入。
他听见自己说:
“……好。”
.
坐上直升机时,关卿还沉浸在那种不真实感里。
谢许递给他一杯橙汁,问他:“困不困?睡一会儿吧。”
关卿摇摇头。
在经历了这么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怎么还睡得着。
“嗯,那聊聊天吧。”谢许笑着看向他,眼神温柔到不可思议。
在那阵飞机上升的失重感里,谢许握住了他的手,之后也一直没有松开。
“你的两位爸爸是很有趣的人。”想起今晚的经历,关卿也不由自主地带上笑容。
是他先入为主了。
谢许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位古板守旧、尖酸刻薄的谢家主母带出来的孩子。
他自由、热情、善良,对一切事物都抱有好奇心与接纳心,对认定的目标有无可匹敌的热爱与坚定。
他拥有一个几乎健全的人格,而这其中每一处,都能瞥见谢清和克里斯的影子。一份健康的爱情、一个拥有□□才能养育出这样一个孩子。
而他则不一样。
“他们俩其实也很不靠谱。”谢许回忆着,说,“情人节的时候他俩出去过节,保姆和佣人都被他们放回去过节,我一个人在屋子里饿肚子。”
两人谈了一会儿谢许童年时候的事情。
谢许只拣了些谢清两人的奇葩事迹出来讲,关卿知道他是在照顾自己的心情。他的童年弥漫着苦味,如今想来,几乎没有什么甜蜜的东西可以回想。
冷,饿,街坊们的歧视与怀疑,无数恶意的揣度。
“至少他们爱你。”关卿笑了笑,说。
谢许顿了顿,靠近一点,一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低着头,看进关卿的眼睛里: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有人幸运,有人不幸。我的幸运是一出生就得到了父亲的爱……”
他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缱绻,像落满星子的夜空,温柔地包裹着关卿所有情绪:
“但是你一定会被很多人爱。
“因为你足够好。
“你不需要去做任何事情,也已经足够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谢谢大家。
下一篇《我,奶喵,求撸》超甜der,大家垂怜一下啦么么哒,蹦起来给每人一个大亲亲
放一下萌萌哒小片段(是的,我新文的存稿已经过3w了,不会坑……):
于慎看着端炀,冷酷地笑了笑
——他又在看着我笑。端炀想。
——他今天也是如此喜欢我!端炀转着笔,开心地想。
(是一个受以为攻讨厌他,攻以为受喜欢他,两人全程鸡同鸭讲、各种互皮的小甜饼,超甜,比这一篇最甜的部分还要甜那么个……一百多倍吧,自己写的快得糖尿病的那种甜)
第19章
“我不需要很多人爱。”
关卿看着谢许,认真地说:
“我只要,我爱的人爱我。”
两人隔着很近的距离对视,关卿平静地看着谢许。
而谢许在关卿的注视下,脸一点一点红了起来。过了很久,他低声说:“好啊。”
关卿没反应过来,说:“什么好?”
“咳,没什么。”谢许摸了摸鼻子,说,“快到了,咱们准备一下。”
“对了,这是去哪儿?”到现在,关卿还不知道‘私奔’究竟是去哪儿。
谢许往旅行包里塞了水、雨伞等东西,说:“去打怪兽。”
“……啊?”
关卿不明所以。
下飞机后,又换乘汽车,最后道路过于崎岖,他们不得不又换乘了摩托车。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
背着简陋的书包、穿着打了许多补丁的校服,从偏僻的小镇走向县城的高中。他正是沿着这条路,带着母亲走出了几乎困扰他们半生的贫穷与困苦。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
空气中带着点夏末的冰凉,有草梗和露水的味道,夹杂着乡下特有的饲料、粪便气味。这个点,整个小镇都陷入了沉睡,只有一家小卖部门口的灯还亮着,不知是在等谁。
这是时常出现在他梦魇里的地方。
他时常会梦到,自己高考落榜,在小镇蹉跎一生。像每一个在这里出生的小孩,粗鲁、无知、愚昧,他们在小的时候就会欺负弱小或者贫穷的孩子,长大了则在家里的安排下谋一份差事、结婚,然后打老婆、骂老人,抽烟酗酒,在麻将馆骂骂咧咧地为了一角两角钱斤斤计较。
或者会梦到自己又变小了,父亲对他和母亲拳打脚踢,母亲把他护在身下,被父亲打的头破血流。他被邻居家的小孩推到地上,骂他是‘小偷家的孩子’,骂他是‘有爹生没爹养的扫把星’。
他爬起来打那小孩,哭着说:“我妈不是小偷,我有爹。”
那小孩哇地一声大哭,几扇门同时打开,里面的大人走出来,所有人都盯着他,说他‘跟他那个打老婆的爸一模一样’。
他母亲走出来,抖着手给了他一巴掌,然后一家家赔礼道歉。那明明是他们攒起来的、为数不多的积蓄,眼见着就这么送了出去。
他明明没有错。
……
关卿陷入回忆里,渐渐颤抖起来。
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我们回去吧,好不好?去……去夏威夷,去哪儿都行。”他没回头,低声说。
“不行。”谢许的声音很温柔,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我想让你亲眼看看。
“看——那些总是出现在你噩梦里的东西,其实不值一提。他们再也无法伤害到现在的你。”
谢许往前踏了一步,转身。
他像上次,蛊惑关卿在踩自行车时松手那样,深深地看着他,对他伸出手:
“我陪你看。相信我。”
关卿的手伸在半空,迟疑地指尖蜷起,下一秒,被谢许整个握住。
谢许的眼神分明在说,我不许你逃避。
我可以陪你面对一切,但是我不可以陪着你安居一隅,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他拉着他,在布满泥泞碎石、崎岖无比的小路上,一步一步走向关卿阴暗蒙尘的童年岁月。
走进了他的梦魇里。
.
镇子上有一间很简陋的招待所。
两人没有事先计划,深夜到来,只好在招待所凑合一夜。那老人开着盏晃悠悠的拉线白炽灯,腰弯的很低,头也埋得很低:
“老板,我们这儿一个晚上五十。”
外面明明写着一晚二十,谢许直接给了他一张一百,老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他一张嘴就是一口黄牙,多年烟酒熏出来的,他还豁着牙颤巍巍地掏出一支劣质杂牌烟,要给他们。灯下蚊虫飞舞,桌上有肉眼可见的污垢,杯子里半杯残茶,还盛着几个烟头。
“黄伟国,你……”
关卿怔怔地低着头,好不容易从那老态中分辨出一点往日的影子。
他其实也不老,不过跟他母亲一般大,但过度的放纵与酒色颓靡已经把他的身体摧残得不成样子。
——“叶安娴,你这个女表子、寡妇,没人要还假清高,哼。我看未来你会不会来求老子睡。”
当时的黄伟国也是一嘴黄牙,眼睛并不如现在浑浊,但也一样丑陋。
他拿酒瓶子指着叶安娴,母亲把他护在身下,一言不发。
她如果是一个人,大可以跟他拼了,但是她还有孩子。
不是每个人都有宁为玉碎的资本。
“老板?怎么了?”
黄伟国惶恐地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他,不知是得什么病,他口齿不清、口水也兜不住,一直往下流。
曾经那个他梦魇里挥之不去的黑影,那个露骨到令人恐惧的眼神,渐渐和眼前这个丑态毕显的老人重合。他妻离子散,靠着开一家破旅馆、白天打麻将赚一点小钱苟延残喘。
“没什么,”关卿抿了抿唇,“我是关卿。”
至少得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他想。
“啊……”黄伟国似乎还有印象,他仔细看着关卿的脸,从里面窥见了叶安娴的影子——他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赤||裸的贪欲,并不曾随年岁递减而消失。但他很快惶恐起来,说,“卿、卿卿啊,以前、以前真是……”
关卿没看他的眼神,摇摇头。他嘴角展平,不知是释然还是什么,心脏一下子就轻了不少。他看着谢许,眼神很软和:“我们上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