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5)
“小A,我好想你。”
丁炏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忍不住转头望过去:“你怎么认出我的?”
杜仲立即予以解惑:“你太可爱,以至于头上长着一对隐形的猫耳朵,一看就能认出来。”
丁炏恶狠狠瞪过去:“要不要我帮你在你头上长一叠实体的肿块?”
杜仲忍着笑告饶:“我错了,下回我不再瞎说大实话了。”
这就对了。
……等等……哪里不对?
丁炏正思索着,杜仲率先转移话题:“说起来,你们这都是什么恶趣味,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喜欢冒充对方?”
听得出潜台词的丁炏讶异转头望过去,他好奇问道:“丁B也假装我?”
“但是一眼就被我识破。”杜仲一脸求表扬的表情说。
丁炏难以释怀:“为什么他要那么做?”
杜仲耸肩:“你又为什么要那么做?”
丁炏总不能老实回答说,我在和你闹着玩呢?只能明智保持沉默。
杜仲稍稍认真想下去:“其实通过今天的接触,我觉得他的确不记得我们昨晚发生的事情,可是,他能冒充你,说明至少对你有所了解——而他是怎么了解你的?”
丁炏忍不住暗自琢磨“我们昨晚发生的事情”这个说法有多诡谲——明明他们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你们之间是不是可以交流?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有个小黑屋什么的?”杜仲好奇追问。
丁炏很快摇头:“现实又不是电影。我和他从来没有沟通过。说实话,我都是发生了好几次记忆缺失后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杜仲低头沉吟:“可他知道你喜欢板着脸装坏脾气,说话的语气冷冰冰,但一听就知道内心充满弹幕,这不可能只是巧合。”
“也许因为他观察我的生活痕迹,从而得出的结论。”丁炏自己就是这么干的,虽然他从对方留下的痕迹判断出的结论是,丁B是个懒散又任性的男人。“顺便说一句,”他接着澄清,“我不是装坏脾气,我脾气真的很坏,你再那么揶揄我,我会动手打人。”
杜仲装模作样缩了下肩膀,委屈兮兮地问:“为什么你不能好好讲道理,每次都要打我?”
丁炏斜睨向异常狡猾的对方:“我又讲不过你,干嘛和你讲道理。”
“你看你,多会讲道理。讲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但我也很会柔道空手道。”
杜仲轻声笑起来:“你真的和小B完全不一样。如果他会柔道空手道的话,我大概已经死了。”
经这么一提,丁炏想起镜子上的留言,“所以,你怎么得罪他了?”为什么他要赶走你?我都没那么想。
被问的杜仲无辜耸肩:“没有啊,我都没机会得罪他。他完全没给我机会。他整个人冰得,如果舔的话,舌头一定会被冻住。”
……这都什么鬼畜形容?
“你为什么要舔他?”丁炏忍不住问。
“我就是打个比方,他冷得让我想到小时候我舔的结冰的铁柱子。”
丁炏来了兴致,这是个有趣的故事,他打听下去:“你舔那柱子,有被冻住吗?”
杜仲坦率点头承认:“是啊,我舌头冻在柱子上下不来。”
“那然后?”
“然后我爸来救我。其实本来只要一点温水,舌头就能下来,结果我爸以为自己抢险呢,猛地把我拔了下来——”
丁炏听着都觉得好疼。“于是你换了义肢舌头?”
杜仲好笑地看丁炏,“没那么吓人,就是拉下来一层皮而已。我舌头至今都有那道伤疤。”说着,他伸出舌头来给丁炏看。
丁炏仔细看了好半天,他看到的是一条既新鲜又光滑的舌头,没有一点疤痕。
杜仲收回自己的舌头,他走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和笔,低头认真在上面划写。
丁炏疑惑地瞥对方。“你在干嘛?”该不会心理医生在记录他这个精神病患的某异常行为吧?
面对他的问题,杜仲应答如流:“我在勾掉小本子上的一条心愿。”
“什么心愿?”
“对你吐舌头。”
丁炏怀疑自己的耳朵好半天。
“……就你这个心理医生的专业意见,你觉得自己有病吗?”
杜仲轻松笑了笑:“没事,我擅长治病。”
“那你怎么不把自己治好?”
“也许我不愿把自己治好。”
“为什么?”
丁炏在问完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那个不愿意把自己治好的人分明就是丁炏自己,杜仲说那么多,也许就是为了在这儿等他,等着他问为什么,然后,就可以反问他“你又为什么不愿意把自己治好?”
丁炏已经等着心理医生从这个切入点来进击,可结果,他听见对方以漫不经心的口吻轻声说:“我相信每个人的选择都有自己的理由。人的选择不应该以正确不正确区分,而应该以开心不开心来判断。”
第6章 第 6 章
尽管丁炏才刚从浴缸里醒来,但这一天已经将近中午。根据自己的生活习惯,丁炏打算拿手机叫外卖,不过,杜仲阻止了他。
“因为不想给小B做午餐,所以我什么都没准备,我们出去吃吧。”
丁炏闻言莫名有些高兴:“你和丁B是不是有过节?”
杜仲耸肩:“哪里有机会,他根本不搭理我。今早除了想装你试探我,被识破后,又像上次那样直接出门,连见都见不到他人影。”
丁炏因为意料之外的信息而愣了愣,“他出门了?”不禁有些怀疑地追问。
“是啊。”
“他上哪儿去了?”
杜仲终于微微在意地在沙发里调整了一下坐姿,思索后,他打量向丁炏:“这件事很重要?要不要下回我帮你跟踪他?”
丁炏真没想到杜仲居然那么懂道德,也没偷偷跟出去瞧瞧。既然如此,他也不好意思让对方违背原则。“那倒不用,”他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根据我的观察,之前他从来没出门过。”
“你确定?”
“我担心他出门拿我的脸招摇过市,所以偷偷在门上夹了一根头发,结果证明他没有开过门。”
“也许他注意到头发,又夹回去了?”
丁炏睨向显然特工电影看多的人:“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观察力,即便他观察到,也完全没必要那么做——他何必故意假装自己没出过门?”
杜仲思索着点了点头,很快得出结论:“下回我跟踪他看看!”
“说了不用。”
“你不怕他拿着你的脸去骗女孩子的感情?”
老实说,丁炏有点怕。
杜仲又接着问下去:“你不怕他拿着你的脸去骗富婆的钱?”
丁炏特别怕,谁让他长得帅。
杜氏三连问:“你不怕他拿着你的脸去骗男人的感情和金钱?”
“——所以你是觉得我有超凡脱俗的气质,还是倾国倾城的姿容?”丁炏为这一离谱猜测愤慨还击,他忘了自己母亲这么说的时候自己是如何吐槽的。
杜仲在上下打量他之后特别实在地回答:“你一点不像小龙女,顶多像郭芙。”
丁炏在《神雕侠侣》里最讨厌的就是郭芙。他恼火地瞪向对方,正要反击,杜仲率先说下去:“不过你就是表现得像郭芙,但实际,内心是一个郭襄。”
丁炏在《神雕侠侣》里最喜欢的就是郭襄。他的表情缓和下来。
杜仲观察向他的脸,忍不住又笑着纠正:“应该说,你至少有两个半的郭襄那么可爱。”
丁炏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郭襄是个女孩子。
“你再说我像郭襄,我就让你变成东方不败。”
杜仲不为所动摇头:“你办不到,你知道要完成这项工作应该用厨房的切片刀,斩切刀还是砍骨刀?”
丁炏就是那么一说,他没想到杜仲居然具体到实施措施,光是听对方那简直有画面感的说辞,他的脸就涨得通红。
“闭嘴。”
“我能不说,但你能不想吗?”
完全不能啊!被你生动形象的启发之后,根本没有办法清除那些想象的画面好不好!
这回丁炏真的有阉了对方的心——如果不是他不好意思下手的话。
“好了好了。”杜仲忍着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我们先去吃饭吧。”
丁炏板下脸拒绝:“我不出门。”
“你不饿吗?搞不好你都没吃过早餐。”
“我叫外卖。”
“你叫外卖是没有办法享受到阳光、清新空气和放松心情的。”
丁炏还在想怎么反驳这句话,结果,他已经被杜仲拉出了家门。
尽管这里是丁炏住了好几年的地方,最终的午餐选择却是杜仲决定的。
没办法,丁炏对这片区域陌生到走两步就能迷路。
值得庆幸的是,杜仲选择了小火锅,这是丁炏最喜欢的食物之一。平时他叫外卖很少会点火锅,因为火锅贵,而丁炏自自己赚钱后不自觉花钱小气起来。
——所以,当杜仲表示这顿饭他会请客后,原本还在生闷气的丁炏立即心情复原,并且,毫不客气地又加点了一份甜品。
杜仲不知道是不是心疼钱,他看着丁炏用小叉子一口接一口吃提拉米苏,开口质疑道:“发现你很喜欢甜食,平时却总宅在家里,你不怕发胖?”
对方是待会儿买单的人,丁炏也就好好回答问题:“我有运动量,下午我会去康复治疗中心做复健,那很累。”
杜仲想了想,又问:“我看你差不多已经能好好走路,为什么还要复健?”
“我需要的不仅仅是走路的能力,必须要尽快恢复到能够承受特别强度运动的地步才行。”
杜仲很快了然点了点头:“你急着继续去大峡谷,对不对?”
在找到哥哥之前,丁炏不会停下,哪怕是稍作休息。
但他没想到杜仲竟然已经那么了解他。
“看到你那么努力,晚上我来做你最喜欢的食物鼓励你吧?”杜仲忽然阳光灿烂地说。
这一温情表示令丁炏很不适应。丁炏适应的是被这家伙调侃调笑调戏,突如其来的示好害他措手不及。再说了,他也想不到自己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毕竟,他什么都喜欢。
“不用麻烦了。”最终他如此回答。
“我来做巧克力芋头球吧?”
丁炏立即点头,“有劳了。”边说边将叉子上最后一口提拉米苏舔了个干净。
午餐过后,丁炏直接出发前往康复中心。一路上,他都在回想杜仲说服自己一同前来的过程,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同意让对方如同送小孩子去参加钢琴课的家长那样陪同自己去参加复健活动的。
副驾驶座的杜仲一直低头看自己的手机。丁炏在红灯的时候往旁边望过去,好奇是什么东西让这个从来都漫不经心、懒懒散散的男人如此聚精会神。正疑惑着,杜仲恰好替他解答疑惑。
“没想到雅鲁藏布大峡谷是那么神奇的地方。”他赞叹着说,“那里居然有那么多缺翅目昆虫。”
丁炏生物学得挺好,但他没听说过缺翅目。缺翅膀是怎么回事?这是传说中的单翼天使还是纯粹在烧烤的时候发现的问题?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杜仲介绍说:“缺翅目这个名字主要是因为一开始发现的这一种类昆虫都是没有翅膀的,所以命名为缺翅目。不过后来又发现有翅膀的。”
“那是怎么判断出来他们是同一类的?”丁炏问。
杜仲被这个问题难住,随即,他笑起来:“是啊,人类的分类就是那么霸气。”
闻言丁炏心中一动。人世间的终极道理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