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和总监结婚了(37)
甚至产生了一种,此刻自己才是更需要被安慰的人的荒谬感觉。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陈淮突然开口,打破了一室的静默:“你从来没有怕过吗?”
陈淮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是茫然的。
王知诤事业成功,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而且与陆玉歌这种世袭而来的先天地位不同,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拼出来的。
陈淮一直觉得,这样子的人,应该更加爱惜自己的名誉和地位,应该会更加小心谨慎地面对舆论的导向和世俗目光。
可是结婚以来,陈淮从未在他身上看到任何畏缩与退怯。
便是方才在喷泉广场,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依然坚定。
王知诤看着他道:“一开始也怕过……”
一开始……
也就是现在不怕了?
“后来想明白了,人是为自己而活,不相干的人的看法,何必在乎那么多。”
“即使可能会影响你的工作、生活也不在乎吗?”
王知诤笑道:“只是性取向和别人不同而已,又不是作奸犯科,如果有人因此而不容我,那就断绝来往就是了……工作也一样。”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有时候人很奇怪,总是会产生一种自己不能失去某些什么的错觉,可是却忘了人其实是为自己而活。”
“也是为了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而活。”王知诤靠近陈淮,“人活一世,其实是很短暂的,所以应该抓紧前行,而不是总是思前想后,顾虑太多。”
他轻轻亲了一下陈淮的额头:“睡吧。”
王知诤自觉去了次卧。
陈淮情绪不佳,并没有多说什么,尽管此刻他更希望身边能有一个人,可是他也明白了王知诤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
他许久没有回忆过以前的事情,而这个夜晚往事却不受控制呼啸而来。
学生生涯中最美好的日子,本来应该成为成为纪念日的一天顷刻间崩塌为灾难,从此成为脑海里的废墟,将所有共度过的时光全部掩埋。
他以为那座废墟会在时间里灰飞烟灭,却从未料到,时至今日,又被命运之手翻开,所有过往的美好与不堪通通重见天日。
却又都已经面目全非。
那是陆玉歌生日的前一天,是他们交往后第一次共度生日,因为陆玉歌生日当天是必须要回家里参加生日宴会的,所以他们约好提前一天庆祝。
虽然陆玉歌是身世显赫的富二代,也非常愿意为陈淮花钱,但是从他们交往开始,陈淮就一直坚持平等往来,从未接受过他过多的馈赠。
那天也是一样,本来说好陈淮请他看电影,他请陈淮去吃豪华大餐。
但是从电影院出来之后,陆玉歌的钱包却被偷了。
陈淮当时只是个生活费刚刚够用的穷学生,看了电影之后当月的生活本来就稍有些拮据,自然没有更多的钱支付豪华大餐的费用,最后陈淮付钱,两人随便在路边吃了一碗麻辣烫。
陈淮第一次看到样样讲究的富家少爷和他一起捧着一碗麻辣烫招摇过市,顿时觉得不能吃上豪华大餐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但是陆玉歌却郑重表示一定会把大餐补回来——在g市最著名的空中餐厅。
那个空中餐厅是g市地标,在市中心的八十八层高空,玻璃地板,可以俯瞰g市全景。
价格也傲视全市餐厅,一个月生活费刚好够那人均的陈淮是从来没有想过去那里吃饭的。
但是陆玉歌十分郑重其事。
对陈淮来说,对方的态度是远比那家餐厅更加打动他的。
如果那一天到此为止,或许即便最终还是不得不走到分手,这一天也会成为永久的怀念。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成为不能触碰的伤口。
陈淮以前总是吐槽电视剧的矛盾冲突太假,现实中哪有那么多巧合。
可是当他自己站在呼啸而过的命运之中,才发现,生活才是最精彩的剧本。
那天他和陆玉歌约会尚未结束,那碗麻辣烫才刚刚下肚,便收到童欣欣的短信,让他登陆学校的论坛。
那天论坛的头条,加粗的题目他至今仍然记得——
骗情骗色,法务才子陈淮竟是gay!
发帖人除了列举种种迹象和证据证明陈淮是gay之外,着重描述了作为gay的陈淮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取向以及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四处勾搭女同学,欺骗女同学的感情。
陈淮从小到大就一直很受欢迎,桃花不断,上了大学也一样。
他性格开朗,和同学关系一直不错,殷勤上门的女同学虽然能拒绝的都拒绝了,但是也没有到翻脸不理人的地步,不少也维持着基本的往来。
然而发帖人却是完全颠倒黑白,把陈淮描述得又肮脏又卑鄙。
那个发帖的人,后来被证实就是元艺伦。
而陈淮刚看到帖子的时候,纯粹是因为帖子内容的无理污蔑气愤不已,第一时间便愤怒地和陆玉歌吐槽了这件事情。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陆玉歌看了那个帖子之后的第一反应却是保持了沉默。
像是冲天而起的烈火一刹那遭遇颠倒城市的大雨,所有的愤怒戛然而止。
陈淮看不懂陆玉歌的反应。
约会还没有结束,两人却再无言语。
那天本来应该和自己一起回学校,隔日再回家的陆玉歌,却在约会途中说自己必须要提前回家准备明日的宴会。
陈淮独自回校,迎接他的是无数探寻、敌意和嘲弄的目光与议论。
陈淮明白了为什么陆玉歌不敢与他一同回校。
风口浪尖,舟之将覆,他选择了明哲保身,退于安全一隅。
而那之后,他们再没有在学校范围内一起共度过。
陆玉歌没有说分手。
说分手的是陈淮。
风波没有持续很久,对陈淮指指点点的多是些根本不认识的人,而与他熟悉的人因为清楚他的为人,反而都很支持他。
陈淮迅速埋葬了过去,走向了只有自己的未来。
从此低调有礼,又肆意洒脱。
不再投入,便不会受到伤害。
多年后再度相遇,陆玉歌想起来他还欠陈淮一顿饭。
他欠的怎么会是一顿饭?
陈淮哑然失笑。
他一直以为他只是不需要陆玉歌了。
但其实,他不需要的是许许多多,根本与他并不相关,却又以莫名的高姿态对他指指点点的人。”
隔天一早,王知诤坐在客厅喝咖啡,听到主卧的浴室传来水声,便开口道:“起来了吗?小淮。”
陈淮一手拿着刷牙杯子,一手拿着牙刷,边刷牙边走出去,应道:“嗯。”
结果他一出客厅就吓了一跳:“老王,你眼睛被人打了吗?”
王知诤的脸上,赫然挂着两个惊人的黑眼圈。
王知诤瞪他:“没睡好而已。”
见陈淮面露不解,又哀怨地补充道:“孤、枕、难、眠。”
“呃……”陈淮还真不好意思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抓住了槽点,“难道你以前都有人陪睡?”
陈淮目光危险了起来。
“没有。”王知诤立刻举双手表示清白,“但是我现在有你了嘛。”
真会说话!
陈淮得意地挑了一下眉,心情颇佳地弯下腰,把头凑过去,对着他的双唇就亲了下去。
等陈淮退回来,就见王知诤嘴巴四周沾了一层白色的牙膏沫,顿时乐不可支。
王知诤见陈淮笑得开心,也就不计较他给自己糊的一脸泡沫,看着他道:“你昨晚睡得好吗?”
看陈淮此时神清气爽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睡眠问题。
果然,陈淮说道:“很好啊。”
王知诤:“……”敢情真正被困扰的只有自己?
王总心塞。
陈淮嘻嘻一笑:“想通了,就睡得好了。”
王知诤闻言心里稍稍一轻,他彻夜辗转,其实就是担心陈淮心事郁结,执着于他所不知的过去不肯往前。
但是现在他说想通了,那大概是真的没事了吧。
王知诤看着陈淮元气满满的样子,大约不再为心事所困了吧。
王知诤正出神,大门又传来一阵敲门声,他眼皮一跳。
陈淮也有些无语:“传可杨怎么那么闲啊?”
按照王知诤的说法,能来敲他家大门的,除了传可杨不作二人想。
王知诤耸耸肩,无奈地起身开门。
不过这次门外的人却叫他意外了一把。
“诤哥早啊!”魏来秋提着两大塑料袋东西挤了进来,一进门就是眼前一亮,盯着王知诤嘴巴四周道,“你这造型很别致啊!”
王知诤顺着他的眼神,才想起自己刚顾着出神,被糊的一脸牙膏沫还没擦掉,便随手抽了一张纸巾,边擦边皱眉:“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