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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羁(9)

作者:相荷明玉 时间:2023-12-11 11:44 标签:强强 武侠 江湖

  众秀才依照榜上名次,一一站起来报了名号。有些胆子大的,敬酒时献一首歌,或者当场作一首诗。席间气氛渐渐热闹,大家熟络起来,相互聊天喝酒,交流学问。
  直到旁人都敬过酒,轮到末一位祁听鸿了。他刚站起来,已有好几桌秀才哈哈大笑。柳丹奇道:“笑些什么?”
  祁听鸿被他们笑了一天,脸上快要挂不住了,心说:“我也很想知道。”笑得最欢的生员擦掉眼泪,说道:“柳大人,这位同窗有个外号。一见着他,我们想起外号,总是忍不住笑。”
  柳丹问道:“什么外号?”那生员说:“他叫‘赤膊秀才’。”柳丹提起兴趣,货真价实笑了一笑,说:“怎么就叫做赤膊秀才了?”
  那生员道:“他在县考搜身的时候,被衙役剥光了,天天打赤膊。衙役说:‘你这书生,怎么一身腱子肉?’你道他怎么回答。”
  那生员演衙役,演得惟妙惟肖。和祁听鸿同县的学生心照不宣,捂嘴而乐。柳丹问:“他怎么答?”
  一个细细声音插进来说:“他答,我身上就是长鸡肉鸭肉,也不关你事。”
  这细细的声音正从祁听鸿身边传来。众人循声看过去,原来是小案首讲话。大家说不得又笑得打跌,都道:“不愧是案首,过耳不忘。”只有祁听鸿僵在桌前,捏着酒杯,难堪至极,心想:“白分给你烧鸡吃。”
  换在平常,别人打趣祁听鸿,他绝不至于生气。但这一个二个读书人,脸上写满嘲弄。祁听鸿面皮又薄,被取笑了一整天,这才动了真火。他悄悄掰指头,“喀喀”作响,心里念:“不打老,不打小,不打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自嘲而想:“我在江湖上好好的‘逍遥神剑’,到这里如何变成‘赤膊秀才’?”柳丹似笑非笑望过来,说:“赤膊秀才,你怎么不讲话?你怕我么?”
  祁听鸿对他好感顿消,说道:“不至于害怕大人。”柳丹说:“好罢,赤膊秀才,你叫甚么名字?”
  祁听鸿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咚”地一声,震得桌上烛影乱摇,众生员为之侧目。祁听鸿冷道:“学生名字叫做祁友声。大人为人师表,却开这种无聊玩笑。这杯酒大人自个喝罢!”
  厅里安静下来。一个个眉飞色舞的生员,就像被刀抹了脖子,议论的声音顷刻消失。柳丹摸摸鼻子,哂笑道:“祁生员爱恨分明,也是个人物。”
  酒过三巡,其他生员都醉得七倒八歪。祁听鸿一来没有胃口,二来害怕喝多误事,反而还很清醒。厅里人多且吵,乌烟瘴气,他趁机溜出去放风。
  他从柳府院墙翻出去,还未跳下墙头,就听见底下有人叫他名字。低头看下去,竟然是学堂里的小童小毛。祁听鸿稳稳落到地上,问:“你怎么来了?”
  小毛坐在墙根,说道:“我娘带我来的,我走丢了,等她呢。”
  祁听鸿看一眼柳府,奇道:“你娘带你来这里做什么?”小毛道:“你考上秀才了,来沾沾文气。”
  祁听鸿忍不住笑道:“沾我的文气?”小毛咧嘴一笑。祁听鸿又说:“你走丢了,怎么不哭不闹,也不害怕?”
  小毛说道:“哭是最没有用的事情。”祁听鸿笑道:“怎会这么想?”他也坐到墙根,把剩的半边烧鸡送给小毛吃。
  小毛饿了一天,纵使烧鸡早已凉了,他还是狼吞虎咽,吃得非常高兴。
  祁听鸿心想:“讲起话来再像大人,其实还是个小孩。”想到这里,他失笑道:“好容易上京一趟,应该到处去玩才对。”小毛抿嘴不答。祁听鸿道:“等我以后考乡试,带你在京城玩一天。”
  说到此地,忽然听见一声咳嗽。转头望过去,原来是柳丹背着手,满身酒气,从墙角那边转过来。
  祁听鸿暗想:“这柳丹脚步真轻。”老不情愿,站起来行礼。小毛身上没有功名,见到官员要拜。柳丹摆摆手,道:“赤膊秀才,你们两个继续聊,不要拘束。考上举人,带他上京玩,然后呢?”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似笑非笑,似冷非冷,在祁听鸿身上一点。祁听鸿当没听见那句“赤膊秀才”,拉小毛重新坐下,说:“柳大人叫我们不要拘礼。”小毛看一眼柳丹,伸出右手小指。祁听鸿也伸小指,两人拉钩为定。
  等到夕阳下山,小毛家人终于寻过来,把小毛接走了。祁听鸿看见柳府小门,陆陆续续走出来许多生员,明白宴会已经散了。他怕喝酒行酒令,提前背的许多风花雪月诗,一句也未用上。祁听鸿不想回去讨没趣,跟着别人一齐往外走。
  上弦月出来早,天还亮着,月亮已经挂在头顶。走了一炷香时间,天边微微泛红。祁听鸿想:“是太阳落山了。”但柳府方向传来很大动静,人奔跑声、喊叫声、哭声叫声,祁听鸿觉得不对,转头往回跑。路上迎面跑来一个家丁,边跑边喊,道:“走水了!”
  祁听鸿加快脚步,回到柳府门口。许多丫鬟仆役灰头土脸跑出来,哭天喊地。身强力壮的出去提水,然而柳府主屋烧成炼狱,谁也没法进去灭火。祁听鸿抓了一个人问:“什么时候走水的?哪里的火?”那人摇摇头,冷冰冰说:“不知道。”祁听鸿放开他,才见这人穿一身黑,并非柳府家丁,或许是来看热闹的行人。他又问一个仆役,这个说:“是老爷屋里起的火。老爷吃完饭,不要人服侍,回去歇息,火就烧起来了。”祁听鸿再问:“你们老爷出来了末?”人人摇头。柳府已经乱成昏天暗地,祁听鸿叫了几声,哭的哭,叫的叫,谁也不理他。还有几个人打了荷花池的水,远远地往屋上泼。祁听鸿心一横,咬牙想道:“一条人命!”夺了一桶清水,兜头浇下,湿衣服蒙住头脸,冲入火场。
  这火是从里屋烧起。外间的仆人丫鬟、厢房的老婆侍妾,几乎全都跑了出去。祁听鸿往主屋走,一路并没有看见人影。火势实在太大,浓烟滚滚,柳府的粉墙已经熏黑,屋顶时不时往下掉着火木条。好在祁听鸿身手了得,没被砸中。他身上衣服蒸得半干,越发抵不住热浪。更难受是口渴,黑烟呛进喉咙,止不住地咳嗽。祁听鸿奔进里间,只见床榻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地上横躺着两个人。一个浑身焦黑,早就没有生机,看身形是柳丹。另一个却是个丫鬟。
  祁听鸿将那丫鬟提起来,她神志已然不清,喃喃念道:“老爷?”祁听鸿想:“这倒是个忠仆。或许跑进来救柳丹,自己出不去了。”于是说:“我将你老爷也带出去。”
  烧到此时,主屋横梁已经摇摇欲坠。来路变成一片火海,祁听鸿一手护着丫鬟,一手拉着柳丹尸身,脚尖运足力道,往墙上一蹬。这面墙本就烧得快要塌掉,被他蹬碎了,露出一个大洞。房梁断裂,整间屋子倾刻垮塌。祁听鸿两手一挥,把丫鬟同柳丹尸身推出火场。自己奋力一跃,也跌在外面。周围家丁、民壮大呼小叫,把他拖到空地。祁听鸿身上脸上,许多地方烧掉了皮,火辣辣地疼,膝盖摔了一下,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离宴会结束还不到一个时辰,柳府竟然变成废墟,柳丹也死在火中。祁听鸿靠在墙上,回望这片大火,心里后怕不已。方才门外那个黑衣服人,慢慢踱步过来,问:“你是柳老爷亲戚?”
  祁听鸿摇摇头。那人问:“他做了什么,教你知恩图报么?”
  祁听鸿又摇摇头。那黑衣人问:“你干什么冲进去救他?你仰仗他做官?”
  祁听鸿心里有点不快,张了张嘴,嗓子烟熏火燎,难以出声。那黑衣人蹲下身,把手里水碗递过来。
  祁听鸿两三口喝光水,好受得多,说:“要不然呢?见死不救吗?”
  黑衣人不响,又去要了一碗清水,说道:“擦擦脸罢。”祁听鸿的声音低下来,接过水道:“多谢兄台。”
  这黑衣人正是句羊。柳府大火一直烧到天黑,烧无可烧,火势方有小下去的迹象。因为救火,宵禁暂停,街上都是看热闹帮忙的百姓,句羊拣了一条偏僻小路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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