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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大人升职记(203)

作者:天谢 时间:2025-10-08 16:20 标签:爽文 强强 万人迷 HE

  同时他紧急从奉宸卫、羽林卫、金吾卫中调拨心腹将领,派往山东德州,接替秦深的统帅之职,将渊岳军大卸八块,散向四方。
  可延徽帝没料到的是,这些手持诏书与虎符的将领们,一到渊岳军中,就如同泥牛入海,从此不见了踪影,连个消息也没能递回来。
  这几乎是明目张胆地抗旨了。秦深牢牢霸占着军权,还真想兵临金陵不成?!延徽帝盛怒之下心疾发作,险些心颤到别过气去,太医院全力施救,好歹是有惊无险地救了回来,千万嘱咐圣上平心静气,不要发怒。
  心疾来得快也去得快,只要不发作,延徽帝就仍是个老当益壮的雄主,当即召集百官上朝,商议此事。
  官员们照例在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个不停,意见大致分为两派:
  一是激进派,痛斥伏王有不臣之心,请陛下当机立断,下旨褫夺他的兵权,押送回京问罪。这些人占了多数。
  二是持中派,委婉陈情,居中斡旋,意为伏王乃忠良之后,性情敦厚,又是陛下亲侄儿,不至于起不轨之心。如此中途解职过于羞辱,寒了广大将士的心。不如就让他持金牌班师,将军队驻扎在应天府北面,再召他单独入京觐见。这部分主要是言官,人不多,但有些天然的话语权。
  延徽帝十分不喜这些言官,天天谏君谏君,这会儿该狠狠捶打心怀鬼胎的领军人物了,又想搞绥靖那一套,叫他窝火但不好直接发作。
  叶阳辞仿佛深谙帝心,在此刻挺身而出,奏禀道:“陛下所忧不在当下,而在将来。自古拥兵自重的将领,若无朝廷的强力钳制,往往会野心膨胀,成为割据地方、对抗中央的军阀,若再进一步,便恐生谋叛之心。放任伏王纵兵直入京师,实非万民福祉。”
  延徽帝颔首,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叶阳辞又接着道:“可依臣看来,原地驻扎有更大的隐患——计算行程,渊岳军此时正在山东境内。山东可是鲁王一脉的大本营,有矿、有粮,还有数十年的人脉积蓄。陛下您看……”
  延徽帝顿时反应过来:的确不宜!除非他公开宣布渊岳军叛国、主帅秦深谋逆,派朝廷大军去围剿。否则这么不明不白地将渊岳军搁置在山东,岂不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在他新派去的将领掌握兵权之前,绝不能让渊岳军就地驻扎!
  延徽帝当即改口:“叶阳尚书所言在理,朕从谏如流,便让渊岳军继续南下,至滁州境内停驻,再召秦深入京面圣。”
  滁州就在南直隶,紧挨着应天府,不远不近。且环滁皆山,万一军队真要哗变,圈绞起来也方便。
  朝臣们无论是激进派,还是持中派,也都觉得合适,于是纷纷附议。
  延徽帝想了想,觉得还不够硬气,又道:“无论是因战局多变,还是有内幕隐情,伏王秦深前后几次违逆朕的旨意,都是不争的事实。朕若因他军功显赫,就放任他藐视天子,将来朝廷的政令还如何推行天下?
  “秦深如此骄妄,朕下旨申饬都算轻了,需得下一纸檄文,斥其狂悖之举,命其入京时先请罪、再论功。这篇檄文当传令天下,是叫《檄告伏王》,还是《谕新渊岳军檄》,你们看着办——谁来执笔?”
  韩鹿鸣低头转脸,瞥了叶阳辞一眼。
  叶阳辞朝他微微点头。韩鹿鸣便出列,正要毛遂自荐,延徽帝见他主动,想到他鸿儒高足的出身,定是笔灿莲花,本来有所意动。
  但转念一想,觉得有个更好的人选——也可以借机考验对方是否真心忠君,要知道当初容九淋收到告密,来他这里检举叶阳辞与秦深有私情时,他有多震惊与失望!虽说澄清了真相,但总归是根棘刺扎在心底。
  于是延徽帝抢先一步,下令:“就由叶阳尚书亲自执笔,不准幕僚捉刀代劳。叶阳辞,你给朕狠狠骂一骂这个秦深,叫天下人看清他的嘴脸,浇灭他的嚣张气焰。骂得不够狠,便是你立场不够端正。”
  叶阳辞暗自吸了一口气,躬身拱手:“臣遵命。”


第147章 你看了不要伤心
  “要不然,还是晚生来写吧。”书房内,韩鹿鸣于心不忍地对叶阳辞说。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从蛛丝马迹与叶阳兄妹的态度中,隐隐通晓了秦深与叶阳辞之间除了同盟之外更亲密的关系,于是觉得写这篇檄文实在是在为难叶阳辞。
  骂得轻了,延徽帝不满意;骂得重了,必然伤害两人之间的信任与感情。
  更要命的是,这篇檄文天下人能都看见,难免戳戳指指,要么声援讨伐的一方,要么同情被讨伐的一方。哪怕两边的正主本意并非敌对,可禁不住支持者纷纷站队,对立就这么产生了。
  实在是很歹毒的离间。
  “你我文风不同。你来代笔,会被延徽帝察觉,更为不妥。”叶阳辞轻叹口气,“还是我来写吧,内子不能给外人骂。”
  内子?不是外子吗?难道秦少帅……难道你们……这下再聪明的脑袋也停摆了,韩鹿鸣晕乎乎地被请出了房门。
  叶阳辞用了最好的笔墨纸砚,研墨、润笔,面对着空白的纸页,陷入回忆与沉思。
  他提笔写下第一段:
  “尚书叶阳辞,奉天承运撰:
  “伏王秦深,尔本高唐郡王。先鲁王诸子或夭或殁,王爵始降于尔身。圣人本可以削爵除封,然念尔年少忠厚,特旨超擢亲王,赐号‘伏’——乃训尔俯首守节、忠谨奉上。此皇恩浩荡,尔当叩谢涕零。昔尔父鲁王秦榴,开国元勋,忠烈贯日,殒身不恤。尔为重臣之后、亲王之尊,岂可暗怀异志,负两代君恩?”
  两代君恩……叶阳辞咬了咬笔尾,冷笑,实际是两代鸟尽弓藏。
  他写鲁王“殒身不恤”,明面是称赞秦榴为国捐躯、不惜此身,实则隐指对方不被忧悯、下场凄惨。
  如此暗示,涧川应是能领悟,在最适合的时机揭开秦大帅阵亡的真相,好让天下人看清延徽帝虚伪多疑、自私残忍的真面目。
  包括延徽帝对秦深爵位捡漏的轻蔑之意、赐号为“伏”的羞辱之意,也就此公之于众,博取士林与民间对秦深的同情与义愤。
  涧川,你看了不要伤心。
  不是秦浔、秦湍没了,爵位才轮到你,而是你继承了父亲遗志,承载着大哥的厚望,忍痛清理门户、铲除毒瘤。这爵位是你应得的,只有在你手上才能不负鲁王威名。
  叶阳辞吐出咬湿的笔尾,继续写。
  不,是刀锋笔剑地继续骂:
  “尔率渊岳残师,北击靺鞨,封狼居胥,诚为奇功。然此乃为社稷而战、为君父而征,非尔拥兵自固之资也!昔吴王濞恃功而叛,终戮尸于丹徒;公孙述据蜀称尊,竟殒首于成都。尔今功高而骄,挟民望以自重,欲效此辈覆辙乎?即刻解甲归京,圣人当赏以麟阁绘像之荣;若执迷不悟,纵有卫霍之功,亦难免韩彭之祸!”
  延徽帝想打压秦深,但他偏要写“封狼居胥”,写“卫霍之功”,再将之嵌于一连串的责骂之中。在皇帝看来,是欲抑先扬,是落差鲜明;而在天下人看来,这自古武将的至高军功,连檄文里都不得不承认,将来在史书上也是板上钉钉。
  涧川,你看了不要伤心。
  你并非功高而骄,而是为自己、为鲁王一脉寻回公道。
  你的确是拥兵自固,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怎堪得过?就用手中长弓重剑,将漫天阴霾捅破个窟窿,那又如何?!
  叶阳辞奋笔疾书,字迹张狂如龙飞舞:
  “敕令尔部即刻驻滁待整,善待钦使,交割虎符。准尔扶柩入京,但率亲卫五十,余众皆散。若敢陈兵金陵城外,视同谋逆!朝廷已诏令天下督府整军待发,尔莫谓‘白刃不相饶’言之不预也。
  “圣人乃尔君父伯皇,念鲁王两代勋劳,必使尔安享尊荣。幡然悔悟,仍赐金帛田宅,永为太平贤王;冥顽不化,非但身首异处,更使鲁王一脉忠名尽丧。天理昭昭,民心荡荡,孰肯从逆臣而背天子?忠良、篡贼,惟尔自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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