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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沉沦资讯(117)

作者:徐飞白 时间:2025-12-01 11:41 标签:狗血 架空 惊悚 直男受

  总算把匪患拔干净,众人喘气之余想着看山看水休整半个月,便得知了要他们回京的消息。心知韩副楼主利落,一阵埋怨后,大家本做好风餐露宿快马归京的打算,没成想韩临好像延迟地偷起懒,骑着马晃了足足半程,京师那边催了两回,这才加紧了马程,在七月末抵达京师。
  回京当晚排场给得足,上官府设了接风宴,来的人不多,分量却重,楼内耳熟能详的人里,只有一个屠盛盛在六月份被上官楼主调去长安所以没有出席。
  接风宴摆在上官府新修的后院,四下点了纱灯。不巧今日红袖小姐临时被叫回舞坊排舞,这日的宴上乐舞均没有,席上酒少,更像家宴,上官楼主都走下来与人站着交谈。
  先来的刚回京的小羊羔们这一桌,光不甚亮,可上官阙走近过来,众人不免屏息。他记得席上所有跟着韩临回来的人的姓名,说起不幸遇难的人,也总要沉默一下,神色掺有遗憾与不忍,有慈悲的光。
  楼主到别桌去,他们同左右交谈,这才知这后院从前荒了一半,也没空去修,今年三月公主带着孩子来了一趟,似乎嗔了几句怎么不修?不想久住?
  公主走后这后院就陆陆续续修整起来,如今更是引水挖了方湖。一说是北方天干,红袖小姐和上官楼主两个南方人受不住,一说是为了风水,总也没个定调。
  宴散人走,众人告辞之际,想知会一声韩副楼主,无奈找了一圈,也找不见他的影子,有人讲他坐了一会儿就出门去了。韩副楼主向来独来独往,众人并未多想,一拍即散。门前车马空了,上官府又归回一片静谧之中。不久后灯一盏盏灭下,只有聒噪的蝉鸣和着凉风。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嘭”的一声,窗户给人拍开,接着有人跳了进来,带着酒气咄咄逼人问道:“你凭什么遣散我雇的佣人?”
  韩临独自离席后,先跑去酒楼喝酒,喝够了,便回自己原先在闹市的家。谁成想家里人去楼空,杂草长得人一般高,屋瓦被砸了个遍,没一间房是不漏的,许是仗义的江湖人士的手笔。他一见这荒凉的宅院,便知又是谁动了手脚,提气运功径直来找上官阙吵架。
  过了一会儿,月光照着上官阙缓缓坐起,醒转过来,想了一想,捏着眉心哑声道:“你得有大半年忘了给他们发工钱。”
  韩临冲口驳道:“我把两年的钱都交给管家,要他按月给。”
  韩临满身的酒气,呛得上官阙连咳好几声,才回道:“嗯,你请的那个管家携款跑了一年了,你那里佣人的工钱都是从楼里支的。”
  韩临话声一滞,才又说:“你早知道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一点钱我是付不起吗?我那宅子没人管,现在杂草长得比人都高,到处都是灰,屋顶不知道让谁给砸烂了。”
  上官阙靠在床头,月色照得他脸庞雪白:“你忘性大,告诉你,这些不还是要扔给我?你不想回来,回来也不会多住,何必废这一回事。我没有那么多闲空,不能月月去给你的佣人算工钱,给你的宅子补屋顶。”
  韩临清楚自己嘴上说他不过,索性摇摇晃晃转身,要从窗户跳出去,到外头找间客栈休息。
  却听得楼下女声喊道——
  “韩临?”
  韩临一低头,便见院落中身着白衣仰望此处的少女身影。
  给红袖看见,韩临这天晚上注定出不了上官府。他有时候总会怀疑,是不是上官阙和红袖约好了?不然怎么能这样凑巧?
  可红袖抱着他的手,笑着领他到客房住下,拉着他的手跟他讲被褥昨天刚晒过,又问他宴上喝了这么多的酒吗?上官叔叔没有拦着你?见着敏感脆弱面貌的少女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自己,韩临不由得暗想自己真是喝酒喝得疯了,怎么能这样想孩子。
  次日酒醒,韩临下楼吃午饭,红袖早去舞坊了,饭桌上只他与回来用饭的上官阙,二人默契地没有说起昨晚上韩临破窗而入那回事,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当初。
  饭尽喝茶之际,门外树上飞来只画眉,百啭千声地啼叫,引得上官阙望过去。
  门外那株泡桐森绿,将诸事诸物都蒙上一层夏意,上官阙用遗憾的口吻道:“可惜今年你我没赶上这泡桐开花。”
  韩临埋头喝茶,随口说:“明年吧。”
  上官阙笑了一笑:“下午跟我一起到楼里走一趟?”
  韩临说好,又说我回去拿刀,回屋路上,鬼使神差地,他绕去了自己从前的房间。远远见到屋门落了锁,使了些手段,他从窗户跳进这间屋子。重回旧地,却见屋内也是旧样。
  床被砍得尸骨遍地,摔斧子砸到的瓷器瓶也依旧碎在地上,甚至他折返回来取挽明月那封信时打开的抽屉,如今仍是开着,里头落满了灰尘。
  半年前韩临拆床,砸桌,卸凳,劈墙,为表达不满对整间屋子发泄,留下这些暴怒的痕迹,上官阙阙对它们冷置不理。
  屋外有脚步声,不久后锁簧响动,韩临循声望过去,见到上官阙含笑站在门外:“找了你半天,怎么跑来这里?”
  韩临随口扯道:“毕竟熟悉,想着要是收拾好了,我再搬回来。”
  半年过去,韩临再次站在屋中,发现这些被人忽视的破坏已成了天然的景别,堆积出的不满在那一次里发泄光了,只剩记忆淡化过的几件很小的事,这个房间就像一只出完了气瘪瘪的球。
  上官阙对他的反击永远无动于衷,就连现在,他站在门口,也是含笑的,仿佛屋中事故同他毫不相干:“是静是乱,总归是你的屋子,这次也不会有讨债的人找上门来,我想着等你回来了,听你的安排。”
  “不用麻烦了,我就住昨天那里就行。”
  “你脸色很不好。”
  一个人的平静恰恰容易让另一个人自醒,让他回头去找自己的不足,韩临就是这样。
  这种令人不适的平静仿佛一锅温水,韩临备受煎熬,而始作俑者高坐云端。
  韩临低头深吸了一口气,回话:“我有点累。”
  上官阙自然地走过来,抬起韩临的下巴端详:“没休息好?”
  韩临原本要摇头,摇了一半,双目盯着上官阙,又点了点头。
  上官阙按住他太阳穴心轻揉,温声道:“少喝酒。”
  韩临嗯了一声。
  后来手指换成嘴唇,温热柔软地覆在韩临额上,延缓着阵阵头疼。
  此后韩临没提过搬出去住的事,新的副楼主选立后,韩临的事大半给了傅杰豪,在暗雨楼愈发边缘,旁人看他难免带些怜悯,毕竟当年江水烟在时,曾对他有过那样高的期望。
  韩临倒自在,往暗雨楼去的少了,时间也空下来。于是头些天被红袖拉到舞坊,站在外头看她练舞,去了两天,一些不好听的话又传起来,他便收拾渔具,又到河边去钓鱼打发时间。
  钓鱼这项爱好上官阙不干涉,只是每日韩临都要陪上官阙吃饭,早饭好说,晚饭那时候他也收杆回去了,中午上官阙不一定回来,要是回来,佣人会到河边叫韩临回去。
  有天中午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顺路,上官阙亲自过来找韩临,八月中的天仍是热,韩临在太阳底下盯着鱼漂晒得汗流浃背,满脸通红。
  见到上官阙,韩临先是愣了一下,到河边洗了把脸才走去上官阙身边。
  上官阙问:“这样晒不难受?”
  “湖南下了快一个月的雨,回来路上天也不晴,雨水把人泡得跟死鱼一样,白得恶心,晒晒挺好的。”
  上官阙将他脸上的水珠擦干,仔细看了看他黑了不少,甚至晒脱皮泛血丝的脸,笑说:“凉快些再来吧,别夏天都过去,再让晒中暑。”
  今天暗雨楼那边应该是不忙,午饭后上官阙上楼小憩。韩临当然不止陪吃饭,所以中午也一同到了上官阙屋里。
  单纯陪睡与做点事消食概率参半,今日是后一种情形。
  上官阙屋里床的正上方的那块屋顶很特别,腻子没抹匀,有浅浅的起伏绵延之势,这是韩临最近刚发现的,是他的宝藏。
  平白无故的看,这块屋顶没有任何独到之处,可只要到这种时候,韩临被撞得头在床褥上晃摆,这块工人偷懒的造物就变了样,有时候像策马冲刺的将军,有时候像捞月的猴子,有时又成了一副绘卷。总之都比跟上官阙上床来得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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