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夫郎打天下(37)
可年轻的流民不服,他双手撑着地,似是回忆起那惨痛的经历,他双目血红,怒吼一声:“他叫孟儒!”
他永远不会忘记。
见状,陈焕眼中掠过一闪而过的惊惧,旋即一脸愤概地拍了拍那人的肩,“唉……果真如此!”
他摇了摇头,微叹了一声,仿佛不忍再听。随即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下摆,“夜深了,二位老乡也早些歇息吧。”
那年轻的流民忽而攥住他的衣摆。
陈焕心生了一丝胆怯,却又不得不装作镇定,他回过头来,僵硬地笑着,“怎么了?”
“……你的酒囊没拿。”
陈焕这才接过酒囊,快步离开了此处。
待陈焕离开后,角落里靠着树干闭目“睡着”的人忽然醒了过来。
次日,行军休息之时,便有一人将这件事禀报给了景谡。
之前在吴县时,景谡便听闻,陈焕此人对天下大事、各方势力了如指掌。
但在景谡看来,陈焕像一颗被刻意投入棋局的棋子,看似无害,却随时可能搅动整个局面。
正在他思忖之际,前方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来人正是景家军的信使,焦急地下马,信使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密报,气息都尚未喘匀,“公子,将军急报!”
景谡接过密报,粗略看了一眼。
原是景巡所领的主力军,本来都快到南郡秋泽县了,不料行军途中,意外惊扰了盘踞于山林深处的一处寨子。
此寨约百余人,是此地的流寇,极其擅长利用地形设伏,弓弩陷阱刁钻狠辣。
先锋斥候遭遇伏击,折损了十余人后,景巡将军已下令,务必剿伏此寨。
景谡眸色微深,秋泽县、黑虎寨。
他记得这个地方,只不过时间稍微提前了些。
前世,是在景家军已占据秋泽县,安抚地方时,才从当地百姓涕泪交加的控诉中,听闻了这黑虎寨的种种恶行。
劫掠商旅、绑票勒索、甚至时常下山骚扰村落,强抢粮食物资、绝人生路,可谓是恶贯满盈。当时是为了安抚民心、肃清后方,景巡才派兵剿抚。
而如今,却是在行军途中便正面撞上了。
黑虎寨位于秋泽县西南三十里处的“黑虎山”,山势险峻,林木葱茏,易守难攻。
寨主彭黑虎,原名不详,并非寻常莽夫,据说早年曾在边军待过,因犯事逃亡至此,拉拢了一批亡命之徒和活不下去的流民,凭借其懂些粗浅兵法和对地形的利用,渐渐成了气候。
寨中约有一百五十人左右,核心是二三十个跟着彭黑虎多年的悍匪,其余多是依附的流民。
他们确实极其擅长设置陷阱,利用山石、竹木、藤蔓制造绊索、陷坑、滚木礌石,甚至擅长胡人常用的弩箭,在箭上淬了山林间的毒草,虽不会立即致命,但中者伤口瘙痒,引得人不停地去抓挠,直至伤口溃烂而死。
若正面强攻,即便攻下黑虎寨,但对他们这支不足千人的军队来说,必定损伤不少。
思及此,景谡心中已有决断,他极快地书写了一封密信,让信使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叔父手中。
待信使离开,原来禀报陈焕之事的亲卫开口问道:“公子,陈参事那里……”
陈焕……
一个念头在景谡心中逐渐清晰。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去请他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是!”
很快,陈焕便到了。
听闻景谡要找他商议要事,他还愣了一下。这些时日,他算是看清楚了,他所掌握的天下局势在卢信那里还算吃得开,可景谡这个人,对他极为冷淡,似乎根本就不需要他的相助。
这让他一度有些挫败和不解。
如今忽然找他,倒让他颇感意外。陈焕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自己熟知的各方势力信息,准备好好展现一番自己的价值。
他快步走来,神色较从前收敛了许多。
景谡直言问道:“陈参事,你素来见闻广博。可曾听说过,南郡一带,有个叫‘黑虎寨’的势力?”
陈焕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么快就到黑虎寨了?”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故作深思道:“这南郡啊,的确有这么一个地方。黑虎寨的人,多是亡命之徒,作恶多端,那官府的人也不管,直到……咳!”
陈焕轻咳了一声,及时止住了话,随即眼神躲闪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哦,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景谡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陈参事对此寨,似乎颇为了解,若要攻取,可有良策?”
被景谡这么一问,陈焕顿时精神一振,自觉表现的机会来了。他微微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依我之见,我们必须摆出强攻之势,封锁山路,断其粮草水源,而后佯攻骚扰,使其疲于奔命,惶惶不可终日。待人心离散,士气崩溃之时,我军一举将其拿下!”
景谡听完,指尖微顿,面上却并未显露什么情绪,只问道:“若用此计,陈参事可曾计算过时日?”
“封锁山路,断其粮道,再辅以佯攻扰敌,待其内乱……这样下来,快则半月,慢则无期。我军南下,贵在神速,意在趁南郡各方势力尚未反应之际,迅速站稳脚跟。若在此处与一山寨纠缠过久,恐错失良机,徒耗粮草,更会引得周边势力警觉,于大局不利。”
景谡解释得如此详尽,与其说是在探讨军务,不如说更像是在考验陈焕的真实本事。
事实上,陈焕所说的计策,并非无用。
恰恰相反,这正是上一世景家军在秋泽县站稳脚跟、后方相对稳定时,景谡为了减少士卒伤亡,采用的攻心之策。
彼时,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耗,可现在,显然已经不适合了。
天下谋士思路有相通之处,想到围困削弱之策并不稀奇。
可这是否又太过巧合了?
陈焕的神色慌乱了一瞬,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他连忙接口:“没错!刚才那是下策。”
“那可有上策?”景谡又问道。
“有,有……”陈焕应和着点头,他捏着掌心,在景谡耐心将尽时,他终于开口:“既然如此,那就兵行险招!”
“派一支精锐潜入山寨,放火!烧山!反正就是制造混乱,趁乱之时,斩杀或擒获贼首!那寨中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群龙无首,必定大乱,到时我军主力再趁势猛攻,里应外合,必可一举拿下!”
陈焕说完,神色激动地看向景谡,这个计策绝对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攻下黑虎寨。
“这是你的计策?”景谡意味不明地问他。
陈焕并不理解他话中深意,只连忙点头,“正是!这叫……奇袭!没错,这就是奇袭,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景谡微微颔首,神色不明,“眼下局势,确需如此。”
说罢,便让他退下,准备继续行军。
得到了景谡的认可,陈焕强压着几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恭敬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景谡转身,目光落在静坐在一旁的段令闻身上,眉头舒展了几分。他走到段令闻身边坐下,问道:“闻闻,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对于这黑虎寨……你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