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仗犬势(141)

　　能够做到这样随心所欲地静止、起跳，证明那一瞬间阿富汗猎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训练师身上，一丝不苟地执行他的指令。
　　如同指挥家和他最忠诚的首席演奏者，琴弓的每一次滑动都跟随指挥棒的落点，分秒不差。
　　只不过看金发大帅哥成功后意外的表情，多半这法子也是出自瘸腿的教练而不是他自己的脑壳。
　　7分的组合加上1分的红色跳跃，山竹在一轮拿到了Opening阶段单轮的最高分8分，加上之前两轮总共16分。
　　接下来的陈少楠延续之前两轮求稳的策略，选择了距离红色跳跃最近的3号A板，拿到4分，以15分——比山竹少一分的成绩进入Closing阶段。
　　看到这里，大象已经知道结局了。
　　尽管陈少楠有Opening结束点离起点更近的优势，但敏捷斯诺克的Closing阶段并不记录时间，而是按照选手从2号到7号，按顺序完成障碍的得分计算总分。
　　虽然比赛开始时双方都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面对陌生的赛道设计，但比到现在，两组选手的认知之间已经不知不觉地出现了差距——
　　山竹挑战了两次7号障碍，相当于多了两次试跑的机会，而且成功找到破解办法，而另一边的金色边牧的主人，却是第一次来到最后的陷阱障碍组面前，谁会成功谁会失败，可以说再明显不过了。
　　就这一场比赛而言，山竹几乎在所有方面都压制住了陈少楠，支撑这场胜利的关键，就是面对逆境时的乐观和勇气。
　　两个月前才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大象忍不住用力为他鼓掌，眼角泛出晶莹的泪光。
　　这就是斯诺克有趣的地方，他想拉住身边的人说，选手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策略的博弈，而这种博弈的胜负不完全体现在分数上——有时你暂时获得了更多的分数，但却在看不见的地方埋下了失败的地雷。
　　就像难以预料的人生。
　　赛场上的主角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感动到了场外的观众，只是沉浸在27分满分结束Closing的完美表现中洋洋自得。
　　看到陈少楠垂头丧气地从场上走下来，山竹按捺不住想要得瑟的心情。
　　一是为了打击对方团队的气焰，二是他早就看这个人不爽了。
　　山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有人顶着低劣的染发造型出现在他周围，因为一旦如此，就会连累着他一起显得很土。
　　无论他重资打造的发型多么精致，个人气质多么出众，只要方圆十米出现一个其他颜色的脑袋，整个画面立刻就会染上一种城乡结合部的气息。
　　而且这人还好死不死染了个银色——是打算干什么？和他凑成金角大王银角大王吗？
　　尽管明知这是没有道理的迁怒，陈少楠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是这样的发型，不可能是为了挑衅他弄的，但山竹还是很不爽。
　　最后的比分是43比35。
　　裁判公布结果时，金边主人低低地哼了一声。
　　山竹像唱歌似的吊着嗓子：“知道厉害了吧，小白脸。”
　　对方顿时冷下脸，盯着他打量片刻，抽动嘴角：“难道你不是？”
　　“我不是啊，”山竹以优雅的语调反驳道，“我是啃老。”
　　对方像被他厚脸皮的程度惊呆，失语半响才出声：“Wha……那有什么区别啊？”
　　“当然有了，”山竹凝视着他，忽然咧嘴一笑，“我们啃老是铁饭碗，你们小白脸还得要竞争上岗。”
　　他伸手一指，让陈少楠看向候场区，陈少昂正拿着一杯热饮递给方云，趁女训练师接过时又顺手给她捏起了肩。
　　山竹叹了口气，悠悠道：“看起来竞争还挺激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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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预选赛6
　　山竹很少有什么说到做到的，比起言出必行，他更奉行讨价还价和得过且过。
　　为了信守诺言，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在他看来是愚蠢的大男子主义行为。
　　只有在一种时候，这种大男子主义是有吸引力的——那就是耍帅的时候。
　　还有什么比在队伍生死存亡的关头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更帅气的呢？就凭这个，也值得他挽起袖子全力以赴。
　　山竹和陈少楠回到候场区，罗浮队的人没有多停留，捡起外套匆匆离开，除了上场的陈少楠以外，剩下的人对这一场失败并没有太多沮丧，包括罗浮本人，在和何已知道别示意时嘴角都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山竹在他们背后做了个鬼脸，转头看向自己的伙伴们，一抬下巴：“现在还觉得那小子帅吗？”
　　上场前，在山竹叨着陈少楠的发型有多碍眼之时，为了进一步激起他的斗志，雁行回了一句：“是吗？我觉得他挺帅的。”
　　侯灵秀当然不会错过对山竹火上浇油的机会，哪怕自己还擦着鼻涕也要附和：“确实挺帅的。”
　　如今大功臣凯旋归来，自然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但他也不敢撩拨雁行，就一个劲地对着侯灵秀蹬鼻子上脸，问他：“到底谁帅？到底谁帅？”
　　侯灵秀拒绝回答。
　　何已知点了点头。
　　方云从绑在腰间的挎包里掏出运动饮料，仰着头挤压瓶身，从管口将水倒进嘴里。
　　白天看见时，雁行就夸奖过陨石边牧的品相好：从花纹到眼睛、耳朵都完美对称，五官立体协调，身上云絮般的皮毛自然形成大理石的花纹，非常漂亮。
　　晚上训练结束之后，侯灵秀和山竹先回去了，雁行还在最后和PVC纠正一些比赛的细节。
　　但实际坐在长椅上的只有他自己，Captain沿着周围的灌木丛边缘来回踱步。
　　就这样，比分暂时定格在4：1，他们勉强把比赛拖入了第二天。
　　她刚刚夜跑完，这个动作恰到好处地展示了女性柔韧的躯体线条，胳膊上没有玛玛那么显眼的肌肉，但是十分紧凑，看样子并非刻意锻炼，而是长期从事复杂的肌体动作造就的结果。
　　只有PVC在一旁烦躁地解围：“你帅，你爆炸无敌帅，行了吧？我们能不能去练习了？”
　　“不然还能有谁？”方云向这边走了过来，站在长椅前。
　　“啊哈，有被主人丢下的小狗。”
　　从散步道方向传来成熟女性略带磁性的嗓音。
　　松垮挽在手上的牵引绳连着名叫“流星”的陨石边牧，经历过白天的比赛，它俨然已经成为了这片赛场的大魔王。
　　何已知先是看了看周围，随后意识到：“你在说我？”
　　比起陈少楠和陈少昂蹩脚的口音，她的国语要悦耳很多，只在一些简短的语气词能找到外语的影子。
　　因为觉得训练场里待久了有点闷，何已知就带着Captain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他们。
　　女训练师眼里闪烁出诡异的光，向他靠近：“你和何未知是什么关系？”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方云把瓶子收回包里，抹了抹嘴唇，忽然道。
　　虽然仍旧处于只要输掉一场就全盘皆输的境地，但还留有一线希望。
　　大魔王看着Captain，警惕地向前顶了顶鼻尖，没有贸然靠近。
　　但此时站在Captain面前，何已知感觉它还是稍逊一筹。身形显得有些“钝”，不如Captain凌厉。
　　没有人提出要休息，下午和晚上剩下的时间都在训练场度过，只在傍晚时，和大象一起吃了顿简短的晚餐。
　　“……兄弟。”
　　“我就知道！”方云大笑一声，忽然转身在他旁边坐下，“你们实在是太像了，如果不是发型和气质不太一样，我简直要怀疑你就是他。”
　　从小到大人们都这么说。
　　方云从挎包里拿出手机，点亮屏幕给他看，时间和指纹中间是一张酷似剧作家的脸。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已知：“我是你哥的粉丝。”
　　何已知愣了愣：“我以为喜欢他的都是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