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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笼中(144)

作者:少年白 时间:2024-02-13 07:29 标签:破镜重圆 年下 渣受

  卢诗臣以为,从上次在关溪的谈话之后,他们之间应该已经彻底地终结了。就算那时候李松茗没有任何的退意,甚至临别前还说了“我不会放弃的”那种话,卢诗臣后来心里想的也是大概李松茗一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许等到他回过神来,再想起卢诗臣说的那些话,再想起卢诗臣这个人,大概会觉得后怕吧。
  前几天卢诗臣沉浸在凌老院长的事情中,无心去想,而此刻却让卢诗臣不得去想了——李松茗或许完全没有将他上次的剖白当一回事。
  “我没有忘记,”李松茗说,语气却轻松惬意,就像上次卢诗臣向他说的不是残酷的秘密,而是甜蜜的畅想。“卢老师也这样快就忘记了上次在关溪分别的时候我说的话了吗?”李松茗仿佛是真的以为他已经忘记了。
  卢诗臣当然没有忘记。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某种想要鱼跃而出的振奋感——“有什么关系?”卢诗臣说,“这不是靠着一时的热情和冲动能够忽略的问题。”
  “我知道你害怕什么——可是你那时候,毕竟并没有杀他,不是吗?”李松茗说。
  “是未遂,”卢诗臣说,“你不会是下一个幸运的周棋。”
  卢诗臣那时候没有动手,只不过是因为第一次直面了真实的自我,这件事所带来的恐慌和震撼,短暂地压过了想要对周棋下手的欲望。谁也不知道,如果那天周棋晚醒来一会儿,周棋家里的电话晚打来一会儿,周棋还逃不逃得过卢诗臣的那把手术刀。
  “但我本来就不是周棋。”李松茗说。
  他不是周棋那样的蠢人,为了追寻无意义的刺激,将原本捧在手中的珍宝错失。
  “李松茗,松茗,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
  “卢诗臣,没有意识到的人是你。”李松茗叫的是卢诗臣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话,仿佛踏过了他们之间年龄的鸿沟,坐在了同样的岁月上。他看着卢诗臣,咖啡馆幽暗的灯光下,眼神却明亮如火,“你是不是总觉得,我是个一无所知的小孩子?但是——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李松茗说的是问句,但却并不是问题,并不打算让卢诗臣回答,“我已经二十八岁了,快三十岁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以为占有欲和控制欲的东西只有你有吗?”
  “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做过什么,你跟徐磬这些人搞暧昧,你没有对我保持忠诚,你的心永远都是游离的——但是你以为我不说,我就是真的宽容吗?我其实嫉妒得要疯了,”他看着卢诗臣,说道,“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地删除过徐磬这些人给你发过的消息,你说的那些所谓的占有和控制,在你还克制的时候,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是你没有意识到,爱本来就是占有和控制。”
  卢诗臣愣住。
  因为和那些暧昧对象的关系本来就泛泛,所以虽然有段时间也发觉了那些暧昧对象似乎很少再发消息来,但是他想的也只是那时候他和李松茗在一起,难免少了些时间去维持这些关系。
  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李松茗删过他手机里的消息。
  “而且,你今天来到这里了,不是吗?”李松茗继续说道,近乎咄咄逼人,“如果你真的想让我们之间彻底了结,你今天为什么要来?”
  “我……”
  “你明明也在期待,不是吗?”


第118章 “我只怕你不要我。”
  “我……”
  卢诗臣张了张唇,只吐露出一个字,嘴唇又紧紧地抿了起来,仿佛关紧了的蚌壳,再也无法打开了。方才饮下的咖啡,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一种既酸且涩的苦味在舌尖发酵起来,苦得让人几乎舌尖发麻,仿佛让人连舌头都无法动弹,语调与声音都无法成形。
  是啊,今天为什么要来呢?
  卢诗臣像是整个脊骨都被抽走了一般,脊背瞬间地塌了下去,几乎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一种走到绝境而无法逃离的感觉弥漫了全身。
  为什么?
  分明卢诗臣也知道,李松茗这一次为什么会回来市里,在葬礼的这段时间,固执地陪伴在他的身边——因为李松茗仍然喜欢着他,仍然爱着他,即便是听过卢诗臣吐露那样阴暗残酷的秘密之后。
  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这是昨天李松茗打电话来问他的时候,卢诗臣就已经做出了的正确的选择。甚至卢诗臣深夜的梦境之中都知道,自己不能和李松茗见面,只应该站在空荡荡的候车厅,和寂寞的影子一起望着近在咫尺却永远不会踏出一步的站台。
  和李松茗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应该到此为止了,应该像结束掉从前的每一段关系那样,干脆一点、彻底一点。这无论是对于李松茗,还是对于卢诗臣,都是最优的选择,最理性的决定。
  但是卢诗臣的身体已经不再听从他的思想,哪怕明明知道“赶不上”,他却还是匆忙地赶来了车站。
  从卢诗臣出门、开车的一路上,甚至到达车站之后,卢诗臣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车站——或者说是不想知道,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真实的答案。虽然这个问题在和李松茗刚刚见到的时候,卢诗臣已经说过一次理由——为了感谢李松茗这几天的陪伴和帮助。
  这一条理由连卢诗臣自己也无法骗过去。
  而且李松茗的问话“你明明也在期待,不是吗?”,更是正中红心。
  卢诗臣连口头的否认也无法说出口——他此刻出现在车站的行为已经让否认的答案没有任何的说服力,卢诗臣一切的推拒和否认,已经成了谁都看得穿的装腔作势和虚张声势。
  因为卢诗臣就是在期待的。
  甚至这样的期待并不是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才产生的,而是早就已经有了端倪。
  在关溪的雨夜里卢诗臣说出那些陈年的过往之后,李松茗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恐惧的时候;在离开关溪之前,李松茗说出“我不会放弃”的时候;在守灵的夜晚,李松茗出现在灵堂门口的时候……
  又或者,还要更早更早之前。在分手之后,许多个存下李松茗发来的那些没有任何拍摄技术含量的照片的时候;在分手之前,他对李松茗的控制渐渐超过一段他所定义的“玩玩”的关系的时候;在他偏偏就是抓住了李松茗的手的那个夜晚;在他从李松茗的眼中看到那炙热而沉重的感情的时候……
  卢诗臣一直在急于证明自己可以逃离开父母所铸造的畸形关系的泥沼,但这样的逃离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深陷其中的证据。
  他一直就在期待着坠入那样的泥沼之中。
  卢诗臣原本可以克制住自己的,这么多年以来,他用一段又一段轻浮的感情试图让自己走出泥沼,就算没有走出,他以为他也一步一步在向岸边靠近。
  但是偏偏遇上了一个李松茗。
  即便卢诗臣不过是在一个随意的夜晚,轻浮地抓住了李松茗的手,甚至目的是证明自己真的已经走出了泥沼,却发现自己原来还在泥沼的中心,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卢诗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往泥沼之中不断地下沉,但他还试图垂死挣扎,看着李松茗,问:“你一定要这样吗?”
  “你说呢?”李松茗轻笑一声,说的是问句,但是卢诗臣很清楚,那是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原因的,”李松茗说,“不过,就算你让我说多少次都可以。”
  不,不要说——卢诗臣的心在呐喊着,但是他的脊背却重新挺直了起来,耳廓微动,听觉神经已经做好了接纳声音的准备。
  李松茗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望着卢诗臣,一种完全超过了社交礼仪的界限的注视,然后张开双唇,“因为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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