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谈钱你却(33)

　　是的，夏风扬不开心，夏风扬很抑郁。
　　他一直以来对于公司的员工给予最大的信任，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会难过，会伤心，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这些负面情绪都是作为生意人不应该轻易显露出来的。
　　但他从来没有要求过自己要当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所以也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这些情绪。夏风扬蹲在天台的角落里抽着烟，背着阳光吐烟圈的样子就像是在叹气。
　　“这件事情，当时我本来可以处理得更好的。”他说。
　　“比如我可以私下和他谈一谈，或者给他加工资，也许他后来就不会出卖公司了。”他又说。
　　“本来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勤恳而热爱工作，可惜走错了路。”他最后这样说。
　　花明澜站在他左边，拍拍他肩膀安慰他 ：“风扬老大，你那个时候那么忙，哪有时间顾及每个员工的感受呢？他违法了就是违法了，无论什么原因都只是他的借口而已，和你没有关系……”
　　夏风扬还是很郁闷：“你们觉得我这个老板是不是做的很烂？”
　　“哪里烂了。”
　　谢天桦本来想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老板了，但是又觉得这么形容夏风扬实在是太夸张。
　　他从业已经好几个年头，见过很多比夏风扬有能力有魄力得多的老板，但是他最后还是选择跳槽来了白虎游戏。
　　除了创业公司的工资更加诱人以外，他也有点被夏风扬想要做出优质游戏、改变这个行业的远大志向所打动，就这么被忽悠过来了。
　　谢天桦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终只好笑着说：“怎么说呢，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老板了。”
　　“老子哪里可爱了！！”夏风扬的怒气瞬间一下子从脑门上冒出，当场炸毛。
　　花明澜掩着嘴笑了一阵，伸手搂住夏风扬的脖子摇个不停：“哪里都可爱，全身都可爱，我们家风扬老大是最最最最可爱的人了～～～”
　　“姓花的，你今年的奖金是不是不想要了？”
　　为了维护男人的尊严，夏风扬不惜用恐怖条件加以威胁，然而这两个死基佬只是笑个不停，就这么笑着笑着，他的心情竟然也好多了。
　　不过他还是想要把他们一脚踢下楼，正当他想这么做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可以问个问题么，你们两的问题解决了吗？”
　　两受相遇谁去含泪当攻这种问题，夏风扬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作为把花美男带出来的大哥，小弟的下半身性福他还是需要关心一下。
　　“恩。”谢天桦平淡地点点头，“最后我们决定，还是分别去寻找更合适自己的人比较好。”
　　“是的。”花明澜也平淡地点点头，“勉强是没有幸福的。”
　　两人说完以后，就头也不回，一左一右下楼去了，留下夏风扬一个人在天台上面目瞪口呆。
　　这……是玩完了的意思吗？搞什么，明明买个“大力XX棒”和“印度XX油”就可以解决了呀，用得着这么纠结吗？
　　看来男人间谁攻谁受真的是很严肃的问题。
　　夏风扬把烟头摁灭，对着阳春的微风叹了一口气，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不过也托他们的洪福，内鬼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就这样吧。
　　太阳升高，天气越来越热了，偶尔有聊胜于无的带着温度的风擦过发梢，原来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夏天了。
　　也快到万鸿做手术的日子了，德国那边的夏天也会这么炎热么？
　　…………………
　　隔着大西洋的医院里，万鸿在安静地等待，今天是他做手术的日子。
　　父亲和妹妹都特意过来陪伴，至亲的脸上难掩忧虑的神色，因为今天过后不知道面对的会不会是生离死别，万鸿反而是最镇定的一个。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夏风扬发过来的短信：
　　“公司很好，我也很好，不用担心，等你回来。”
　　短短的一句话却击溃了万鸿的心理防线，从来不会为感情而松懈的自己，心中居然有一丝淡淡的痛楚在慢慢地扩大。
　　他把公司交给夏风扬以后，夏风扬从未有过半分抱怨，从未说过半分困难。即使是在昏迷的时候，夏风扬每次来医院看自己，他总能模模糊糊听见他说公司很好，我也很好。
　　这个笨蛋。
　　他一直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的存在，能不能听听他这辈子唯一的请求？
　　他想活下来，他想健健康康活下来；他想见夏风扬，他想再一次和他一起为了共同的梦想而奋斗。
　　…………………
　　这一整天，夏风扬一直在紧张地盯着手机。
　　吃东西的时候看，说话的时候看，就连帮凌曦削个苹果都差点因为心不在削到小手指。
　　凌曦一脸看智障一样的表情看着他：“夏风扬，你是练了什么特异功能么？”
　　“我没事练什么特异功能？”
　　“不练特异功能你一直盯着手机看做什么，还能看出朵花来？”
　　花当然是看不出来了，但是却能等来手术成不成功的消息，夏风扬也不理凌曦对自己的调侃，把削好的小苹果丢给他慢慢吃，然后自己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
　　突然间电话响了，是万玲的电话！夏风扬双手合十，把上帝佛祖玉皇大帝圣母玛丽亚全部念了个遍，捏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他颤抖着按了接通键。
　　电话那边万玲的声音带着感动的哭腔：“风扬，手术成功了！但是要在德国留一年进行康复训练，等康复好了就可以回国了。”
　　心里高悬的石头猛地落了下来，一瞬间所有的欢喜，感动，慰藉全部涌上夏风扬的心头，最终化成汹涌的眼泪全部流了下来。
　　感谢各路神仙，感谢老天有眼，感谢你们没有对万鸿那么残忍。
　　看着夏风扬剧烈抖动的肩膀，凌曦也有点担心：“结果如何？”
　　夏风扬又哭又笑：“手术成功了。”
　　“那是好事啊，你哭什么。”凌曦单手擦掉夏风扬脸上的眼泪，微笑安慰着转移话题：“你这个人总是老子老子挂在嘴上的，没想到这么喜欢哭鼻子，你说我们认识以来你哭了多少次了，有四次了吧？”
　　“哪有，只有三次！”
　　夏风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走，他掰着指头开始数：“我们一起去看万鸿的时候，万鸿醒来的时候，还有你中枪的时候……没错啊，是三次。”
　　凌曦嘴里噙着一丝笑意：“明明还有一次。”
　　“哪一次？”
　　“我们上床的时候，你明明哭了。”
　　一股热血涌上头颅轰一声地炸开，满脑子都是之前他们在酒吧里面颠鸾倒凤的淫靡画面。
　　那天他被凌曦扑倒了，身体又因为药物原因逃脱不开，在他猛烈的进攻下只能一边啜泣一边求饶。
　　谁知道他越是求饶，这个男人反而越是锲而不舍地侵犯他折磨他，结果一晚上过去他嗓子都快哑了。
　　这段黑历史凌曦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夏风扬就生气，他疯狂狡辩：“我才没有哭！”
　　在夏风扬的逻辑里，不情不愿的哭又怎么算哭呢。
　　凌曦很笃定：“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凌曦领导的陈靖文今天抽出时间来看望下属，远远就听见夏风扬愤怒地大叫一声：“我才没有！！！”接着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说不出的暧昧旖旎。
　　陈靖文除了把凌曦当下属以外，还把他当作学生，自然不会歧视他的性取向，他也不去说破这些年轻人的情情爱爱。
　　只希望当工作和私情摆上天平，凌曦能够拿捏得清楚。
　　等到没有声音了才叩门，夏风扬出来开门了，眼睛还是肿的，嘴唇红得像在滴血。
　　“陈老师好，好久不见了。”夏风扬不敢怠慢凌曦的领导，马上乖巧地问好，殷勤地帮忙把陈靖文手里提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陈靖文和两人寒暄了一阵，就和夏风扬说想和凌曦单独聊聊。
　　“好呀，那我把水果拿去洗，待一会儿再过来。”夏风扬正因为刚刚的强吻而尴尬，得了离场的借口，马上拿着东西出去了。
　　等到夏风扬的身影完全消失，陈靖文才微笑着开口：“夏风扬这个小伙子精神气特别足，就是做事情太激进了点，这次一口气要做三个游戏，差点就闹出事。”
　　凌曦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担心，马上耐心地解释：“夏风扬毕竟是技术人员出身，缺乏瞻前顾后的大局观，不过他出问题以后就马上改正，通过和运营商合作来减轻推广费用，现在猎魂再过一个月就可以上线了。其他两个游戏也在开发进度中。”
　　这点陈靖文也是赞许的：“亡羊补牢，说明他学习能力不错。”
　　“恩，当初我也是看中这点潜力。我会多想办法让他多锻炼的……”
　　陈靖文笑了笑，声音却有几分难以察觉的苍冷：“你愿意在他身上花时间自然好，但是老虎嘛终究还是要自己捕食的……天底下有潜力的老板又何止一个？”
　　陈靖文有意无意的一句话让凌曦陷入了深思。
　　投资人要公私分明，这恐怕才是陈靖文今天过来想要和他说的话吧。
　　……………………
　　不久以后凌曦伤愈出院，医院的护士们恋恋不舍目送大帅哥离开了医院，虽然内心有点不舍得，但也很高兴今后VIP病房再也不用受他那些亲朋好友的骚扰了。夏风扬的重心也转回到工作当中来。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日历不知不觉翻过去厚厚一叠。到了七月低，白虎游戏那款被抄袭的自研游戏，终于成功结束了内部测试。
　　因为曾经出现过冒牌货，夏风扬狠了一把心决定对游戏进行小幅度的修改，并延长公测期来供玩家免费试玩。
　　事实证明夏风扬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如果钱能更多一点的话。
　　这个命途多舛的、让全公司拼尽全力的游戏喜传捷报，交出了一个惊人的成绩单——
　　20万ACU（平均同时在线玩家人数）、60万PCU（最高同时在线玩家人数）的运营数据，让白虎游戏成为国内少数几家非上市但PCU超过50万的手游公司。
　　可与表面的风光亮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第一轮融资的钱几乎已经烧光了，而游戏正式开始收费的日子还在下个月。
　　这下就算是再勒紧裤带，也省不出一毛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