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端水失败后[穿书](90)
戚无忧光是对付仇三仙和樊一祯,便有些吃力,不得不频频操纵梦境脱身。
待得其他修士围攻上来,便分/身乏术,闪避不及,瞬间身上多了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一身黑衣被血水湿透,因着衣料颜色深才不甚明显。
此时落霞台上的胜负也几见分晓——仙门弟子虽都挂了彩,但都占了上风,魔修被压得节节败退。
戚无忧又一次操纵梦境脱战,见势不妙,扭身便逃,却被“阔谈”拦住去路,其他修士忙围将过来。
仇三仙眉目阴沉地问:“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冒充洛云彰,连屠十二宗目的为何?若如实交代,或许让你死得痛快些,如若不然——”
戚无忧咳了口血,抬手在嘴边一抹,狠厉道:“我不是洛云彰还能是谁?屠宗自然是要为我爹娘报仇,仇世叔忘了我爹娘的血债,我却没忘!”
仇三仙明知此人不是洛云彰,但见他顶着洛云彰的脸说出这样的话,仍是心神一晃。
便是这一恍神,给了沈焕然机会。
他所在的位置正对戚无忧后心,阴鸷目光扫过周围修士——原本是他带人围剿仙宗,功劳理应是他们赤阳宗的,却不想生出这等事端,叫仇三仙和樊一祯出了风头。
即便这人不是洛云彰,也是屠杀仙宗修士的凶手,谁诛杀凶手,首功便是谁的。
他突然出剑,戚无忧有心躲避,但方才混战,灵气消耗得差不多,身体没能跟上脑子,嗤一声,心间一凉,雪亮剑尖透过了他的胸口。
仇三仙还待审问出个子午卯酉来,乍见这一幕眼睛蓦然睁大。
这一剑正中心口,腥甜血气顿时呛上来,戚无忧的脖颈都被咳出来的鲜血染红,自空中跌落。
沈焕然高声道:“此人屠杀仙门修士,人人得而诛之!诸位道友,断不能放他逃离!”
说着率先冲下去,仙门修士紧随其后,一窝蜂围杀上去。
仇三仙身体微动,便被樊一祯按住,他转身看樊一祯,樊一祯对他摇了摇头。
戚无忧砸在地上,转瞬间便被修士们的愤怒淹没。
一剑又一剑穿过身体,疼痛累积到一定程度,便生出一种脱离感,仿佛灵魂出了窍,从第三者的视角俯视自己所承受的一切。
此前他一边与仇三仙等人对战,一边还要注意不让那些梦境造出来的魔修杀人,实在累得很。
现在终于可以歇一歇。
三年前他断洛云彰灵脉,又让洛云彰受剑阵之苦,如今他以命来抵,还洛云彰一个清白,他心想: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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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彰与花束雪一同御剑掠过清溪城上空。
洛云彰胸口一闷,猝然停住。
花束雪飞出很远,停下回头问:“你怎么了?”
洛云彰捂着胸口静了片刻,摇摇头,说:“没事。”
他重新运起灵气,与花束雪一道,流星一般朝仙宗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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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无忧的身体被剑气割得血肉模糊,戴着黑色储物护腕的那只手被切断,不知被谁抢了去。
他操纵梦境卸去伪装。
被血水沾染、失去生气的脸庞融化一般变回原来的样子。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这不是兰……戚无忧吗!?”
“戚无忧?”
“啊,还真是!”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剑气豁开人群,仇三仙落到落霞台上,快步走到尸体前,看着那张满是伤痕的脸,眉头难以理解地纵了纵,久久地愣住了。
假扮洛云彰的人是戚无忧,这消息海浪一样层层传递出去。
“你,你说是谁?”颜如鹿扒住前面的修士急问。
“戚无忧啊,真搞不懂,他不是洛云彰的师尊吗?”
“不可能!”颜如鹿眼圈发红,声音一下子拔高,“师尊不可能,不可能……”
那修士打量他:“你是颜如鹿?”
“戚无忧同魔修勾结,我看他的弟子也不干净!”
颜如鹿嘶叫着甩开他,就要往前挤,有修士被惹恼,一下将他拐到地上。
那修士提剑就要刺向颜如鹿,手腕却被灵气一击,佩剑脱手,险些刺穿自己的脚。
他抬头正要发火,却见是樊一祯朝他们走来,登时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颜如鹿爬起来还要往前冲,樊一祯手刀将他劈晕,拎着他的衣领,带他离开了落霞台。
尸体露出本来面貌,原本围在旁边的修士都退了开去。
半晌,有人小声问:“这么说,戚无忧断了洛云彰灵脉,还将他逼入剑阵的事都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吗?”
“我瞧他连仇三仙和樊一祯都想杀,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我倒是听说,戚无忧其人,器小善妒,许是平日里积怨成恨?”
“可是在鹿鸣涧时……”
“你见过哪个黑心的会把黑心翻到台面上?”
“呃,也是。”
“那仙门十二宗也是戚无忧屠的?”
“这……”
众修士议论间,两道流光自天边而来,剑气划破空气发出啸叫,砰地遁在落霞台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洛云彰和花束雪。
众人还没从戚无忧假扮洛云彰的冲击中缓过来,一见两人,下意识地让出一圈。
花束雪第一眼先看到仇三仙,上前便问:“宗主,我爹他——”
她察觉仇三仙神色不对,顺他视线看去,人群之后那具破烂的尸体映入眼帘。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美眸遽然瞪大:“师……”
仇三仙回过神,先对花束雪道:“花宗主正在仙宗养伤,不必担心。”
而后大步走到洛云彰面前,上下将他检查一番:“云彰,你可有受伤?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但洛云彰没有回答。
他自打落到落霞台上,便没动过一步,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十几步外的尸体,像是完全没听到仇三仙的话。
“……”
尸体破破烂烂满是血迹,师尊一向干净整洁,断不会如此。
他转身欲往琼花屿,却又停住。
回身再度看向那具尸体,尸体腰间有一条师尊从不离身的储物腰带。
垂在身侧的手蜷起,洛云彰犹豫片刻,上前在尸体前蹲下,手一碰,便沾了满手的血,僵了僵,不管不顾地将尸体翻过来。
仇三仙忧虑道:“云彰?”
“……”
耳边、眼前的一切都淡去了。
洛云彰一言不发,无声地盯着面前这张毫无生气的脸,似灼似痛的僵缩感自胃部往上蔓延,仿佛脏腑全都结成了硬块。
他的黑眸困惑地眨动了一下。
不该是这样的。
他还有许多东西没还,还有许多话没问。
在剑阵里时,他每天都在想,再见师尊时,一定要问一问为什么——
既然讨厌他,就该像养父母那样每日打骂苛责他,为什么要先对他无微不至,言笑晏晏,一边保证“从不生弟子的气”,却对他冷目相对?
他不该知道自己最听他的话吗?
想让他输给柳应澜,与他说一声便是,何必将他逼到情难自持,几欲沸腾,最后却灵脉寸断地匍匐在擂台上?
如果一开始就想致他于死地,为什么要几次三番救他,给他希望,却转头狠心地把他逼入剑阵?
“师尊……我……”
洛云彰的声音凝住,他心间被古怪的情绪填满了。
酸涩、心痛、仇恨、恼怒……膨胀到极致。
在皆可岛时,师尊不肯好好回答,他便想着给师尊些教训,知道痛了,下次才会老老实实地同他说话,说到他满意为止,怎么会突然……
他有点想抱住手中的尸体,搭在戚无忧肩膀处的手却使不上力。
他曾在剑阵中想,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靠着想象将他所遭受的一切,一剑一剑还回来,让师尊感受到他的痛苦,才能在剑阵中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