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炼金师(237)

内心的恐惧不是其他，是幼兽对成年兽天然的畏惧。
当时还没有切身体会，一交手，便知深浅。
尤利塞斯再次一击，又是一道伤口出现在腿上，秋叶当即觉得大腿失去知觉。
“你这小孩，真是很烦。”尤利塞斯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让我来教你什么叫做生存。”
尤利塞斯的身体燃烧起熊熊的乌黑火焰，澎湃的能量不受控制的散逸，即使他什么都没做，秋叶都觉被压得抬起不头来。
差距实在是太大！秋叶心惊肉跳，难道这个世界真会被他毁灭吗？
“你动他的时候，问过我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秋叶的眼眸爆发出闪亮的精光，好像溺水中的人抓住了一双温暖有力的手。
空间被蛮力撕开一条裂缝，一架红黑色的战机从缝隙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柄纯黑色的大剑，带着异空间的烈焰，顶天立地地站在他面前。
☆、第190章
秋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这生死一线的战场上，他撕破空间，站在了自己面前。
一身睥睨天下的气势，一柄荡平世间的剑，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他回来了！
“凤起！”秋叶欣喜若狂。
凤起往他身前一站，大剑一横，将他挡在身后，那高大的背影，像一座巍峨的山，坚不可摧，忠实可靠。
尤利塞斯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握紧了镰刀。
下一刻，凤起由静入动，像一只盘旋已久的猛禽，突然向猎物俯冲。
秋叶顿时发现凤起不一样了，如果说以前只是身为人类普通的强大，那现在几乎像地壳下沸腾流动的岩浆，随时会喷发出炽热的火焰，他身上的暗黑能量浓重厚实，通过经年累月的沉淀，凝成力量之源。
这段日子，凤起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变化会如此之大？
尤利塞斯不敢大意，用黑浊的浓雾包裹住全身。
凤起高速飞行，红黑色的焰光拖曳在身后，像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摧枯拉朽地杀向尤利塞斯。
两团能量气相撞，爆发出如同宇宙爆炸的威能，比恒星还闪亮的光刺痛人的眼膜，秋叶张开黄金翼翅，挡住爆炸的余波。
能量气波流转许久，才勉强散去。
尤利塞斯借着这一击之力，向后飘了几步。
“有点意思。”尤利塞斯阴恻恻道。
凤起漠然冷视，黑色大剑横执身前。
两厢对峙片刻，转眼间尤利塞斯的身后弥漫出漩涡状的黑雾，只见他镰刀一收，向后一靠，迅速淹没进黑雾中。
“他逃走了！”秋叶赶过来。
“别追！”凤起拦住他。
他身上摄人心魄的烈焰逐渐散去，露出红黑色的战机本体。
凤起接入全军通讯，沉声道：“返航！”
熟悉的音色，铿锵有力的语调，简短的两个字，像一股无穷的力量，注入到每一名士兵的心里，毫不迟疑地去执行他的命令。
返航！

游子薰抱紧游子苇，花豹划破宇宙的黑暗，在星空中飞驰电掣。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睁开眼睛游子苇！看着我！”游子薰低吼，双手试图捂住他的伤口，可根本无济于事。
游子苇抹了一手的鲜血，他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表情木然，茫然地睁大双眼。
这个时代的医术和治愈术虽然能救回大部分重伤，但并不是万能的，尤其是游子苇的五脏六腑都遭到了破坏。
“游子苇！游子苇！”游子薰看着他没有焦点的双眼，心绪彻底乱了。
在尤利塞斯挥刀一斩的刹那，他想过也许他的副官会救他，也想过秋叶会救他，唯独没有想到来救他的会是游子苇。
他可以欠任何人的，唯独不想欠游子苇。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你在做什么！”游子薰大吼，分不清是悲伤还是愤怒。
游子苇的脸因为大量失血而苍白如雪，抹了白霜般的唇颤抖：“因为……因为你是我哥哥啊……”
如此简单的理由，只是因为你是我哥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游子薰呼吸一滞，难以名状的滋味在胸中翻滚。
“我送你回去！坚持下，我们就快到了！”花豹以提到极速，可游子薰还是觉得太慢太慢，每一秒游子苇的生命都在流逝。
游子苇忽然挣扎了一下，费力地抬手。
“你干什么！别乱动！”游子薰呵斥。
“口袋里……东西……”游子苇气若游丝，每多说一个字都好像快要断气了。
游子薰伸进他口袋，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对银白光亮的对戒。
他很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亲手为所爱的人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但他再也等不到了。
“丢、丢掉……”游子苇艰难道。
“什么？”游子薰哽咽。
“丢掉……不要、不要让彤阳……看到……”游子苇连说话都接不上气了，可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那对戒指虽然没有华丽的宝石，也没有繁复的花纹，只有简单的纹路做装饰，可还是掩盖不了纯洁神圣的气息。
“哥……”游子苇的声音低不可闻，“哥，我没有给你丢脸吧。”
“你还说这些干什么！”游子薰怒道。
游子苇无声地笑：“哥……你能同意我跟彤阳，我真的很开心……”
“我说你别再说了，你听不懂吗？”游子薰近乎咆哮。
游子苇咧开嘴，声音还没有发出就淹没在了喉咙里。
身体越来越沉重，游子苇觉得都快承受不住自己的体重了，疲倦冷冻了身体的血，心跳逐渐减慢。
“游子苇？游子苇！”
游子薰的声音越来越远，感觉好像隔着几十米在喊他，视线逐渐模糊，最终转为一片黑暗。
“让开！你们都让开！”游子薰抱着游子苇冲进医务室，两眼通红，“医生呢？医生在哪里？”
游子苇面色青白，双目紧闭，四肢绵软无力地下垂，一身的鲜血。
周围的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游子薰。
游子薰怒吼：“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医生叫来！”
毕竟是一军之长，就算他要医生来替他治一条狗，都会有人来，别说是军团长的弟弟了。
很快一名医生在几个人的拖拽下跑来，但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游子苇就怔住了。
“医生你快点！他流了很多血！”游子薰抓着医生的手臂，当即在他的白衣上留下两个血印。
医生无奈地翻看了一下游子苇的眼睛：“游将军，请您节哀。”
游子薰的眼中布满血丝，一身的血污使他看上去恐怖万分。仅存的一丝理智控制着他的行为，让他不至于当场失控。
游子苇死了，为了救他，死了。
当看见游子苇出现时，就应该预料到这个结果，这个从来是站在身后的弟弟，第一次站到了自己前面，就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他的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还来不及思索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就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维。
苏彤阳仓惶地出现在医务室。当他一得知游子苇出事时，他就立刻赶了过来。
当看见床上的血人时，苏彤阳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勉强凭着一口气，强撑到床边。他极力控制住颤抖的手，摸了摸颈动脉，再看了下眼睛，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
当了那么多年医生，他见惯了躺在床上的尸体，见惯了家属在医院里哭天抢地，可当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他发现这个结局自己根本无力承担。
他还说等回来后，有话对自己说。
现在人回来了，可魂在哪里？
苏彤阳握住他冰冷的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低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依偎在游子苇身边，永不分离。
为什么要在即将获得幸福时，将一切夺走？
“你别难过了……”游子薰上前拉了他一把。
苏彤阳只觉胳膊被什么硌了一下，低头一看，游子薰手里捏着个小盒子。
“这是子苇买的！”苏彤阳急吼一声，从游子薰手里夺过戒盒。
游子薰一惊，在一片混乱中，早就忘记手里还捏着盒子，更没有想起要去丢掉。
苏彤阳哆嗦着打开盒盖，两枚戒指落在手心，无尽的酸楚涌上鼻尖。
忽然他猛地抽了一口气，把一枚戒指戴在手上，然后抓起游子苇绵软无力的手。
游子薰张了张嘴，抬手虚抓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做成，眼睁睁看着苏彤阳把银白色的戒指套上了游子苇的手指。
一滴眼泪划过苏彤阳的脸颊，擦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再落在游子苇的手背上。
那一刹那间，游子薰心中筑起的脆弱表壳崩塌了，碎成齑粉四散飘落。
曾经他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苏彤阳喜欢的还是自己，终有一天，他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可当看见苏彤阳给他们戴上戒指的刹那，他意识到所有一切都不可能了，所有的希望都断绝了。
游子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步伐沉重得几乎迈不动。
最终再也支撑不住，依靠在走廊上，腿一软，坐在地上。
别在胸前的玫瑰随之掉落，娇艳的红色花瓣散落一地。

舰队井然有序地驶入港口，回到基地。
不需要任何提示，秋叶就知道凤起在哪里，那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共鸣，相通的精神世界准确地感知彼此。
拨开拥挤的人群，秋叶看见他伫立在悬梯下。
他的模样变了一些，原本利落的短发长长了，像耀眼的金色丝绸垂到颈间，整个人消瘦了，脸颊微微凹陷，但愈发威严精神，眉目更加深邃凌厉，仿佛能看进人内心深处，始终不变的是他蓝色的眼眸，依然清澈广阔如大海。
看到秋叶向他走来，凤起牵起薄唇，露出微笑。
“凤起！”秋叶加快脚步，可他还是觉得太慢，几乎立刻想飞起来扑到他身上。
凤起张开双臂，拥抱住飞奔而来的人。
“你回来了！”秋叶的声音抑制不住兴奋的颤抖。
“对，我回来了。”凤起沉沉道。
秋叶牢牢地扣住他的后背，再也不想松手。此时此刻，秋叶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凤起不在的时候，他能打能扛能耍聪明，凤起一回来，就想直接挂在他身上什么都不想干。但现在他只想这么没出息一回。
凤起收紧臂膀，牢牢地将他抱在怀里。
☆、第191章
“现在是什么时候？”凤起问。
“三点二十五分。”
“不，我是说现在的日期。”凤起有片刻的茫然。
“九月十六日。”秋叶观察他的脸色，又补充道，“3733年九月十六日。”
凤起如释重负：“太好了，只过去不到三个月。”
“什么意思？”
“想我吗？”凤起在他耳畔轻喃，还是有点不太正经的样子。
“三个月，这三个月我每天都在想你，甚至害怕你不回来了。”秋叶哽咽，“你抛弃了我三个月，害我一个人支撑，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