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四食(15)
陆云瑞走到兰姐儿屋门口训斥她:“怎么回事?放东西也不轻点,我正看书呢。”
“对、对不起,哥,我下次注意。”兰姐儿正在箱子里翻着什么,听见声音慌张转过身,结结巴巴的。
“做贼一样,怀里抱着什么呢?”陆云瑞问。
“没、没什么。”兰姐儿一向怵她哥,被她哥一问话都说不利索,“我、我在找、找衣裳,我自己的。”
陆云瑞瞧着兰姐儿这幅样子就嫌恶:“说个话支支吾吾的,小家子气。”
兰姐儿低着头没敢作声。
直到陆云瑞回了自己屋里,兰姐儿这才撒开腿跑出门。
陆云瑞趟回床上拿起话本,正准备重新找找感觉,突然皱起眉。
“大白天的,拿衣裳出门干什么?”
第12章 炸小鱼
兰姐儿跑回河边的时候,岑宁和竹哥儿都惊着了。
怎的这样快?
兰姐儿跑到他们面前,把手里的衣裳递给岑宁,气喘吁吁又小声地说:“是、干、干净的,你、挡一下。”
不等岑宁道谢,兰姐儿就又退到了一旁,低下了头。
竹哥儿展开衣裳,系在了岑宁腰间:“虽然这样不好看,但能挡住就行。”
岑宁点头,往前两步对兰姐儿说:“兰姐儿,多谢你。”
兰姐儿愣愣地抬头,对上岑宁含笑的眼睛脸涨得通红,摆着手说:“不、不谢。”
她二哥的夫郎长得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兰姐儿偷偷地想。
见兰姐儿头上全是汗珠,岑宁温声说:“擦擦汗吧,辛苦兰姐儿了。”
兰姐儿有些窘迫,连忙抬起衣袖擦了擦。
岑宁怔了怔,刚想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兰姐儿,林子里突然传出道声音:“兰姐儿,你跑得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
三双眼睛同时望过去,来的人是陆云瑞。
陆云瑞在家里左思右想不知兰姐儿拿着衣裳是要干什么,反正闲得慌,索性跟来看看,却没想到看见了岑宁。
兰姐儿听见陆云瑞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摇头说:“没干什么,我准备回家了。”
陆云瑞哪还有心思搭理她,岑宁腰间绑着兰姐儿的衣服,裤脚上满是淤泥,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换做平常,陆云瑞倒也能装出个斯文模样,但他刚看了话本,想起话本里的什么素肤若凝脂,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就忍不住地躁动,眼睛直往岑宁系在腰间的衣裳下面瞟。
偏偏还做作地拱手让了个礼:“原来是竹哥儿和…宁哥儿,我见兰姐儿举止慌张,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做兄长的当然要来望一眼才放心。”
竹哥儿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装模作样。”
岑宁不作声,只暗自拿手压住了衣裳,陆云瑞的眼神和那天一样,让他觉得不舒服甚至感到被冒犯。
兰姐儿抿了抿嘴,不自然地上前两步挡住岑宁,对陆云瑞说:“哥,没什么事,我、我们回家吧,你还要看书呢。”
岑宁被遮住,陆云瑞看着兰姐儿眼神暗了暗,但狠意转瞬即逝,他笑着又上前一步:“莫非是摸鱼扭了脚,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没有。”岑宁开口,冷冰冰的,“多谢你好心,我们也要回家了,同行不便,还请你先行。”
没想到岑宁看起来乖软却这么油盐不进,本想看些含羞做派解解馋却撞上了冰碴子,陆云瑞噎了一下。
走又舍不得走,还想开口再纠缠一会。
竹哥儿突然满面惊喜地喊道:“川子哥!”
陆云瑞回过头,果然见他那哥哥从林子里走出来。
陆云川生得高大又常年出力气干活,走到陆云瑞身边,陆云瑞只觉得有股子无形的压迫感。
明明他身上穿着长袍,陆云川穿着粗布麻衣,下摆还溅了泥,自己却好似矮了他一头似的。
“二哥。”陆云瑞扯着嘴角笑道。
陆云川没理他,越过他走向岑宁和竹哥儿。
“你怎么来了?”岑宁惊喜地说,方才的坚冰顿时化成汪春水。
陆云川低声道:“我回家没见到你,钱婶说你和竹哥儿上河边摸鱼有一会儿了,就过来看看。”
看见岑宁腰间系着的衣服和裤脚的淤泥,陆云川紧张道:“摔了?”
“嗯,但不碍事。”瞥了眼陆云瑞,岑宁又小声说,“我想回家。”
陆云川握着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转头沉着脸说:“瑞小子,岑宁是我的夫郎,竹哥儿也已经定了亲,你一个未成亲的汉子和他们待在一块不合适,下次碰见记得回避,这是礼数。”
陆云瑞见了岑宁对着他和陆云川的变脸心中本就气闷,这会儿被陆云川一个庄稼汉拿话讽刺他不知礼数更是火冒三丈。
失了面子,他连表面样子都做不下去了,转头对着兰姐儿疾言厉色道:“兰姐儿,看你下次还敢四处乱跑,连带着污了我的名声,还不快回家。”
兰姐儿一个激灵:“是,我、我不敢了。”
“在别人面前摆出这幅怯弱模样做什么,家里谁欺负你了不成?!”
“没、没有。”
陆云瑞铁青着脸一挥袖子走了,兰姐儿赶紧跟在他身后。
“兰姐儿,等等。”岑宁拿起身边的鱼桶,想把摸到的鱼给兰姐儿。
不等兰姐儿摆手,陆云川先拦下了他,说:“不用。”
回到家,陆云川关上院门就去扯岑宁腰间的衣裳:“摔哪了?摔疼了没有?”
衣裳掀开,露出岑宁一片沾着泥的大腿。
岑宁咬着唇:“脚底滑了一下,屁股摔了,衣服是被划破的。”
岑宁下半身全是淤泥,陆云川说:“先进屋把衣裳脱下来,厨房里烧着水,洗一洗我再看……伤口。”
“…嗯。”岑宁低着头进屋脱衣裳。
陆云川兑好了水,把盆端进屋里,岑宁赤身站着,看见陆云川进来还是忍不住拿手挡了一下。
“你站进来,我给你擦。”陆云川撸起袖子蹲在木盆边,手里拿着布巾。
“我自己擦就行。”这也太害臊了,岑宁想。
“你看不见后面,快来,水要冷了。”陆云川正色道。
见陆云川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岑宁只好走过去,站进木盆里,动都不敢动。
陆云川拿着布巾沾湿水给他擦腿上的泥,双腿擦干净后又凑近看岑宁摔伤的地方。
岑宁摔的时候没哭,这会儿倒是要哭出来,臊得声音都染了哭腔:“没伤着,别看了。”
“磨破了皮,估计要肿。”陆云川拿布巾擦了擦问,“痛不痛?”
“现在不疼了。”岑宁说。
光害臊去了,哪里还有心思搭理伤口。
陆云川拿了块干布擦干了岑宁身上的水珠,把岑宁抱到床上:“趴着,我给你擦脚。”
岑宁听话地趴过去,手指把垫背攥得皱成一团。
陆云川出去倒水,再进屋时手上拿着药罐子。
村里的药膏都是从村里的老郎中那儿买来的草药粉末,要用的时候兑些水调成糊状直接抹在伤处,拿纱布绑起来就行。
岑宁趴在床上任陆云川给他涂药膏,药膏冰凉,抹到伤口上他忍不住轻轻发抖。
陆云川用大掌按住,低声说:“别动,很快就好。”
于是岑宁不动了,把通红的脸埋进枕头里,掌下的垫背险些被他抓破。
涂好药,岑宁颤抖着长舒一口气。
陆云川把干净衣裳递给岑宁,看着他眼尾潮湿的样子好笑,故意逗他:“这样娇气?”
岑宁忙道:“才不是因为伤口娇气,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岑宁不说话了,红着脸瞪陆云川一眼,穿好衣裳跑到院子里去了。
陆云川跟在后头摇头失笑。
给夫郎倒一杯茶水,抓一把干果,陆云川吊了井水上来洗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