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但规则之主(47)
陈恪一顿。
涉及家事,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按下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
“元博文!你是死人吗?!叫你签个字怎么就这么难?舍不得那点破股份是吧?人都走了,你还霸着有什么意思?!”
陈恪平静道:“你好。”
电话那头显然没料到是个陌生声音,静了一刹,紧接着便是更严厉的质问:“你是谁?元博文呢?你怎么拿着他的手机?!”
“他在洗澡。”陈恪陈述事实。
对面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几秒钟后,对方仿佛压抑着暴怒,咬着牙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混账东西!长本事了!现在和男的搞在一起了?!”
陈恪:“???”
在对方说出更离谱的话语前,陈恪挂了电话。
陈恪刚挂断不到一分钟,元博文就裹着浴袍冲了出来,紧张地问:“谁啊?说什么了?”
瞥见屏幕上显示着父亲的名字,元博文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他一定说了难听的话吧?”
果真知父莫若子。
陈恪轻轻摇头:“没关系。”
本以为是个小插曲,可谁知这事却还没结束。
中午,陈恪和元博文在VIP病房自带的小餐厅里吃饭。
房门突然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元父元母衣着光鲜亮丽,但在踏进病房的刹那,第一眼望向元博文的目光里没有关切,只有审视。
“元博文。”元母声音平静,“你为了不签字,居然躲到医院里来?”
陈恪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眸,用一种不解的眼神扫过元博文,仿佛在问:你爸妈平时都这样?
“以前不是的,突然就这样了。”元博文朝陈恪露出苦笑,压低声音商量:“陈哥,那个,要不你先去那边看看电视?”
后面他又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句:“别走。”
“站住!”元父厉声喝止了陈恪试图起身的动作,“你就是下午接电话的那个男的?”
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陈恪放下筷子,目光直视元父:“我们是朋友。”
看着他的眼神,元父准备喷的话被噎了回去。
就在几人僵持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
走进来的青年发型与元博文几乎如出一辙,然而气质却截然不同。
不同于元博文的阳光俊朗,来者周身弥漫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抱歉,路上耽搁了。”
他声音低沉,目光在落到陈恪脸上时带上几分好奇,“你是?”
“朋友。”陈恪轻车熟路。
如果此时离开,那么情况将会变成三对一,元博文不让陈恪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他们的家事,陈恪也无权插嘴。
想了想,陈恪端着自己的餐盘,在靠窗的小沙发坐下,打开了病房里的电视机。
摆明了态度:不打算走,但也不会过多插手。
三道投在陈恪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
元旻浩的目光在陈恪身上停留片刻,见他神态平静,便不再理会。
“博文,你突然跑来医院,爸妈都很担心你。”元旻浩关切开口:“晚点跟我们回家吧。”
元博文往病床上一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他这样刚,显然有些出乎元旻浩的预料。
元父动作迅速地抽出一份文件,“啪”地一声甩在被单上。
“股权转让书,立刻签字。”
元博文一愣:“不是说等哥回来,和你们商量之后再决定吗?”
“你哥回了趟家,跟我们大吵一架,电话都不接了。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都想把我气死才甘心?”
“爸,别生气。”元旻浩立刻上前一步,替元父抚背顺气。
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陈恪动作微顿。
在元旻浩靠近元父的一刹那,元父肩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波光粼粼的闪了闪,转瞬即逝。
陈恪转过了身。
不是错觉。
他放下了筷子。
“博文,爸身体不好,你就签字吧。”
元旻浩将那份文件拿起,递向元博文,“爸现在身体承受不住,你就别跟二老犟了,签了吧。签了字,大家都能清静,你和元家也才算真正两清了,你说是不是?”
元博文一动不动。
元母的眼泪说来就来:“把你养这么大,不欠你什么吧?现在让你把原本就不该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就这么为难吗?真是个白……”
【呜呜!真的太感谢新陵中心医院了!是罗炎峰教授给了我们全家新的希望啊!呜呜呜……】
这痛哭论起感情充沛程度,简直吊打元母。
元母茫然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声音来源正是病房里的电视机。
此时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新闻采访。
一位中年妇女拉着一位穿白大褂医生的手,哭得情真意切,涕泪横流。
电视机对面,陈恪吃着饭,津津有味。
饭菜的香味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鼻腔里。
元母酝酿到一半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播报打断,恼怒转向陈恪:“能不能把声音放小一点?”
陈恪抬眼看她,应道:“好哦。”
电视机的声音被调小了。
元母转而怒斥元博文:“你瞧瞧你交的这都是什么朋友?一点礼貌都不懂。”
原本一言不发的元博文,在听到这句话后猛地转头:“陈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比你们嘴里那些假仁假义的家人强一百倍!”
元旻浩再次将文件塞到了元博文手里:“爸身体不好经不起气,你就别犟了,赶紧签字吧。你哥就算来了,也不可能支持你一个外人占着元家的股份。”
元博文咬紧牙关,眼神倔强:“我说了,我要等哥回来。”
“犟种。”元母眼神十分冰冷,“你怎么不去——”
【我还想活着!我还想活着看看这美好的世界啊——!】
电视机里的哭声震天。
再次盖过了元母的话语。
电视屏幕上,一位头上打了绷带的男人,对着镜头发出绝望而高亢的呼喊,扒着罗医生就要给他下跪。
屏幕闪过,主持人的旁白声音响起。
“据悉,新陵市中心医院罗炎峰教授团队,在细胞疗法领域取得突破性进展,该项技术在大脑记忆修复上成果斐然……专家称,这或将成为人类对抗污染、夺回自我的关键突破口!”
陈恪坐在沙发上,正不紧不慢地给米饭上淋汤汁,仿佛正好想调大一点音量听新闻。
病房内的空气凝固了几秒,只剩下电视里主持人沉稳的播报声。
几秒后,元母反应过来,说:“你不要转移话题。”
“够了!”元父猛地抬手,就要扇向元博文的脸,“反了你了!”
“咔”。
轻微的骨节碰撞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捏住了元父那只手腕。
陈恪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床边,挡在元博文身前。
他没什么表情,声音也不高:
“伯父,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医院诊室病房也属于公共场所,如果扰乱秩序,需要负法律责任。”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元父的脸扭曲着,没有注意到陈恪指尖在他肩膀上快速地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