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他妖气缠身(23)
“你稍等片刻,我拿了东西之后就上路。”顾盛之起身便走,一头扎进了屋子。
他们两人到了磐州,陆京毓提议:“我看磐州城中似乎对当年的事情颇为忌惮,我们进到客栈再商议。”
“也好。”顾盛之同意了,他们便一起进客栈上楼。
他们前脚刚进房间,应逸后脚就踏进客栈,他问小二:“小二,你看到和我同行的那位公子了吗?”
“这……他刚上去,只是……”小二吞吞吐吐,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应逸十分不解,问小二:“怎么了?”
“只是他又带了一位公子上去。”小二答道。
“那位公子长什么样?”应逸又问。
“那位公子自然是十分俊秀……”小二正要夸赞,看应逸脸色不太好,忙道,“只是不及公子你十成之一啊!”
“这样,那我上去看看。”应逸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想的却是要会会这位冷不丁冒出来的公子。
他上楼在房间门外,发现门从里边被关上,就出客栈从窗户进去。窗户没锁,他轻而易举推开窗,看到陆京毓和一个人坐在桌旁说着什么。虽然他刚才没听他们的谈话,却看到陆京毓正在给那个人倒茶。
“小毓,你这是结识了什么新朋友,要锁上门不让我进来?”他跳进屋里,伸出手要掰过那个人的下巴,想好好看看对方长什么样。
他手还没伸过去,对方就转过来了,两人面面相觑。
“顾盛之?!”“应逸?”
看他们的反应不像仇人见面,陆京毓悄悄放下了手里的剑。
第26章 鹩哥阿絮(五)
“原来你们认识啊。”陆京毓放下心来。
“是。十年前我在外游历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应逸有点尴尬,一是因为太久没见到这位老友,二是刚才他在这两个人面前的举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应逸就把对方划进了自己的圈子内,刚才得知他可能是结交了一位新朋友时,自己甚至隐隐有排斥那位新朋友的念头。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反过来问那两人:“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陆京毓看向应逸,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不再看自己,“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什么时候逼过你?”
顾盛之看二人的反应,对他们的猜测倒是肯定了下来。“我觉得当年的事情很可能就是被左家养大的那位天师干的。”他说。
“哟,看来这货还是个罪大恶极的白眼狼。”应逸说道。
而后,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或许是这人一心为复仇而做下此事也未可知。”
“可是他被左家收留的时候才六岁。”陆京毓说。
“也是,在不了解这件事之前,还是不要为他编造苦衷比较好。”应逸点点头。
“对了,我还不知道那位天师叫什么。”顾盛之问。
“没关系,我们也不知道。”应逸拍拍对方肩膀安慰道,“不过你当年过来的时候就没问过这些?”
“我当时还真没在意。要不我们到城中打听打听?”顾盛之提议。
最后,三人决定再去鸟市问问那位小贩,得知三人的目的,小贩沉思片刻,有点迟疑地说出一个名字,“他姓萧,好像叫萧成……”
“嘶——”应逸倒吸一口凉气,“是不是叫萧成一?”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他有些名气,不过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回到磐州了。公子也听说过他?”小贩问。
“岂止是有些名气,简直就是威震四海啊——[注]”应逸挎住两人的胳膊,硬是把他们拉走,“谢谢你,我们有点事,先走了。”
磐州城的鸟儿远近闻名,鸟市也甚是热闹。据说附近山中有一种画眉叫声极为动听,在鸟市中动辄卖出高价,然而却并非人人皆可捉之,实属可遇不可求,换句话说,能见到它全靠机缘。所以,游人来到磐州也会花上小半天时间走走,试图撞见这所谓的机缘。若是为了一听画眉声音而来,无缘一见只会觉得遗憾,但要是另有所图的话,没见到就不免令人心有不甘。
显然,严霄此行属于并无机缘,之所以进山是为了捉到那种可遇不可求的画眉给自己舅舅做生辰贺礼,结果一无所获。眼看天慢慢黑了,他不得不原路返回,却在远处看见一个人。那人身影似是要隐没在黑暗中,一袭黑衣,看起来竟然有些像他舅舅。他不能确认那人的真实身份,想着万一是舅舅,提前发现自己要准备惊喜的话就使自己的行为失去原本的意义,便立马跑掉了。
回到客栈,严霄发现应逸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看起来悠然自得得很。
“这位是我的老朋友,顾盛之。这是我外甥小霄。我们三个人都在这待一个时辰了,你怎么才回来?”应逸又问严霄。
“下午去山里抓兔子,一不小心迷路了。”严霄随便编出来个理由,从桌上抓把瓜子就下去吃饭,并暗暗决定明天再进山捉鸟。
第二天是应逸的生辰。严霄起了个大早,走之前留下一张字条放在掌柜处,吃过饭就出发去了山里。
而陆京毓则一反常态地赖床不肯起,任由应逸推了四五下也一动不动。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应逸问他。
“今天是如果有人扰我清梦就会被我打的日子。”陆京毓翻了个身面朝墙,把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缩在被里,完全无视应逸的存在。
应逸却没走,在房间里待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隔着被子摸了摸陆京毓的头,低声说道:“那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
听到应逸关门的声音,陆京毓立马从被子里出来,如果应逸非要在这守着他到醒的话,他不是被闷死就是被热死。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轻手轻脚地将自己收拾齐整,最后戴上了应逸送给他的发冠。
陆京毓刚要推门出去,又听见另外的房间有人开门,随即走廊响起说话的声音,他悄悄凑到门边,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应逸和顾盛之。
“你怎么这么多年没找过我?”顾盛之问。
应逸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跟他生了嫌隙,怕你们合起伙来其利断金把我收了。”
顾盛之不知其中缘由,打算让他继续说下去:“哦?”
“他对我有那么点意思,我没有,就拒绝得狠了点,没想到他恼羞成怒要收我。早知道他后来做出那种罪大恶极的事,当初……”应逸越说越小声。
顾盛之似笑非笑地问:“就从了他?”
“不,我宁可跟他同归于尽。”
顾盛之打趣道:“拒绝他拒绝的那么狠,现在却跟别人黏糊,你当年吵着嚷着要找你那位白月……”
“光”字和“咣”的声音微妙地重合,两人一看,正是陆京毓从屋里走出来。
陆京毓开门出来又关上门,看似不经意的关门动作却被声音给出卖了。应逸正要凑过去解释,陆京毓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理都不理他。
虽然陆京毓没理他,应逸却看到了陆京毓的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地方,连忙追上去跟在身后。
“不用跟着我,我又没有东西要送你。”陆京毓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想把跟着自己的人赶走。
应逸似是很委屈,小声解释道:“不是,你戴着的我都看到了,我很高兴。其实刚才……”
“对,我就是让你高兴高兴,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要曲解。”陆京毓头也不回地走下楼。
顾盛之还有几句没来得及说,就被刚才那一幕打断,这时应逸回头看他一眼,带着些许责怪。“我错了,我多嘴。”他动动嘴没出声,应逸倒是明白他的意思,用眼神示意他跟上。
三人走到楼下,店小二拿出来一张字条,上边是严霄的字迹,说他要出去一趟,晚上再回来。
于是三人在城中闲逛的同时,严霄已经在山里准备捉鸟了。他把笼子背在背后,右手拿着网,左手则拿着剑准备削掉山中那些会刮伤人的尖利小树枝。一上午过去,他连鸟叫都没听过几声,更不用说他心心念念的画眉鸟。中午阳光很是刺眼,他就靠在树下稍事休息,过一会再继续寻找。
可偏偏在严霄刚坐下来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画眉鸟叫声,清脆悦耳,悠扬婉转,比他这些天来所听见的都要更好听。他屏住呼吸等了一阵,直到那画眉鸟又叫起来,听那声音正是在西北方,就循声而行。最后,他在不远处看见一间屋子,那只可遇不可求的画眉鸟就挂在屋檐下,见到有人过来似是十分欣喜,叫声十分轻快。
严霄虽然见到这只画眉,可毕竟画眉是别人所豢养的,他人之物纵然好,可若是惦记久了,不免会产生不该有的想法,他想离开这里再去别的地方寻找,但又想起他看过的话本——主角一行人来到某地见到某宝物,宝物的主人见主角骨骼清奇,认为此子可担大任,未来可期,便将宝物送给主角,目光中则是掩盖不住的赏识与欣慰。但这一切发生的前提是主角们不光要见到宝物,还要见到宝物的主人。
而对严霄来说,眼前的画眉鸟就是宝物,所以他要见到屋主并且让对方感觉到他的诚意,要是自己连尝试一下都不肯的话那的确是一件憾事。所以他走到屋前,略微提高声音,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在吗?在下有事相求,还请您赏脸一见。”
微风拂过,面前的门竟然顺势而开,严霄余光看到一个人站在屋中,便悄悄看了一眼,才看这一眼,他就不禁脱口而出:“舅……”
早在严霄刚得知应逸是自己舅舅时,就听应逸说过自己还有一位舅舅,但他并未见过,瞥见眼前这人身量打扮与应逸极为相似,甚至乍看连眼睛都近乎一样,心下怀疑这人会不会就是他的另一位舅舅。
贸然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舅舅”实属唐突,严霄立马改口:“舅……就是晚辈刚才听见您这儿的画眉鸟叫声很悦耳,想问问您是怎么抓到它的。”
那人却笑了,说道:“不,你是想要这只画眉鸟。”
严霄骤然被看穿心事,脸一下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睛,只得低下头去,又解释道:“若是您能传授给我方法,无论您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做到的。”
“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若是你拿了这画眉鸟跑了……”
听到这话严霄立马抬头,发现对方眼神中的惊讶之色比他更甚,两人一时无话。过了一会,那人摘下挂着的鸟笼,称要给它添上食换上水便走进屋。
那人出来之后把鸟笼交到严霄手上,“你既然答应了我,那三日之后到这里向我登门道谢,到时候再履行我的要求,如何?”
“好,谢谢您。”严霄十分欣喜,连声感谢后拜别那人,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他又回头看,见对方依然望着他,似是震惊,似是怀念,甚至还有一丝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