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他妖气缠身(6)
陆京毓其实已多年没饮过酒了,前一阵挖出酒坛之后才重新拾起他的酒杯,想着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应该也有所进步。
听小二说没有酒,严霄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酒,要是有酒的话,陆京毓不光会打扰到其他人休息,还会把客栈拆了,到时候大家就看他一个人绕着桌子爬来爬去……还是算了。
这两只烤鸡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应逸慢条斯理吃完了一只鸡,又要吃另一只,他早就感觉到了陆京毓似有若无的视线,明白对方肯定不是因为喜欢他才看他,而是另有所图,就把两只鸡腿掰下来分别递到陆京毓和严霄的碗里,“来尝尝?”
见陆京毓又要别扭一番,应逸作势要把鸡腿抢回来:“你不吃拉倒。”
“虚情假意。”“谢谢舅舅。”两人同时说了话,应逸一脸痛心疾首地看向陆京毓道:“你看你还不如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是不是小时候连好东西都没吃过啊,仪云怎么对你们的?
这句话不偏不倚正戳中陆京毓痛处,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鸡。
这个人太别扭,应逸不知道他是真生气了还是口是心非,只得开始哄人:“要不你也跟我回去得了,我们那边什么好吃的都有。“
陆京毓看了一眼那只鸡,说:“你要是再啰嗦,我就把它都吃了。”
应逸看他这次倒像是说了真话,于是多余的话也不说了,默默吃东西。严霄看他们两个这样,心想完了,师父这样子连舅舅都治不了他,就只能三个人继续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
三人吃完饭在村里随便走了走,决定第二天再进庐安山里逛逛,就回了客栈准备洗漱之后早早睡觉。
床有两张,原先房间里的那张不太长,只够个子矮一点的严霄睡,于是他十分体贴地坐在了小床上,对应逸和陆京毓说:“这张床师父和舅舅睡着有点短,我睡在这吧,望二位能体谅霄儿的一片孝心。”说完这番话,他自己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应逸当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陆京毓看徒弟言辞恳切,想想睡短床也不是很舒服,便答应了。虽然应逸有前科,但也不会在自己外甥面前放肆,陆京毓放下心来。
严霄有件事没告诉应逸,那就是陆京毓睡觉的时候不太老实,喜欢抢被子。他小时候怕黑,有次硬要跑过去跟陆京毓一起睡,结果一整晚他都没有被盖。他想,既然上次师父喝醉了就是舅舅照顾的,那舅舅应该也清楚了,不用他多说。
房间内只有一个浴桶,三个人只能依次洗澡。陆京毓先去洗了,严霄和应逸在桌前坐着闲聊。
严霄问道:“舅舅,既然……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族类……“
“哦,鹰啊。”应逸眼神很好,一下就能看到屏风那里有个小缝,透过那条缝还能看到他心心念念很多年的陆京毓。
“那你们都姓应吗?”严霄又问。
“傻孩子,那你觉得外边人们都是同姓的吗?”应逸抬手敲了敲自己外甥的脑门。
这时陆京毓换好衣服出来就要去把桶里的水倒掉,应逸想去帮忙还被瞪了一眼。
见陆京毓出去了,严霄忙问:“舅舅,你跟我师父打起来的话谁比较厉害一点?”
应逸笑了笑,反问:“你说呢?”
还没等严霄回答,陆京毓就回来了,他直觉是舅舅比较厉害,但也不能当着自己师父的面明说。
三人洗漱完毕便准备熄灯睡觉,奈何旁边房间一直有小孩在哭,陆京毓和严霄用了点小法术暂时封住了听觉,顺便也给应逸施了法术。
这个法术对人还挺好用,但是对妖就差了点,比如应逸还是能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熄了灯之后应逸才发现陆京毓睡觉不老实的事实——这次他没搂着对方一起睡,结果被子全被抢走了。趁陆京毓还在迷糊着,应逸不顾对方反抗强行搂住他,“老实点!”
说完应逸才想起来,陆京毓现在压根什么都听不到,索性在他后腰掐了下以示警戒,见他抖了一下之后非常不甘心地安分了下来。
应逸没再说话,笑着亲了亲陆京毓的唇角,慢慢睡着了。
半夜严霄渴了想起来喝水,他默念口诀打了个响指,指尖上出现一团微弱的光芒,近距离照明还是足够的。
他坐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准备把法术解除,就这样静默地坐在黑夜之中,沉思中的自己别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而当严霄瞧了一眼另外一张床,他吓了一跳。
师父居然和舅舅面对面搂在一起睡觉!
师父居然没有抢被子!
舅舅居然还枕着师父的胳膊!
师父的手居然还摸着舅舅的脸!
一连串惊吓让严霄措手不及,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可怕的事实——舅舅那天晚上会不会被师父给……所以才……而且舅舅现在看起来非常被动……他冷汗直冒,赶紧解除法术钻进被窝里对着那张床发呆。
直到他发现应逸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盯着他看。
作者有话要说:
快开学了,下一章就是隔日发了,我要用爱发电!
第7章 豆腐西施(二)
应逸醒了过来,那法术的效果有限,睡着睡着禁制解除了,他又恢复了正常的听觉。
就在恢复了听觉之后他听到了一些声音,一开始是女人短促的尖叫声,后来出现了男人惊恐的喊声,随后是人跑动的声音和狗的叫声。
他睁开了眼睛,见严霄醒着,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严霄会了意解除了法术凑过去,听到应逸说:“点上灯,把你师父叫起来。”
他照做了,但是心里十分内疚,觉得是自己害得舅舅被师父给……,打算过一阵跟舅舅道歉,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是没时间的。
陆京毓醒来,就发现自己搂着应逸睡了大半夜,所以一解除法术他立马抽回胳膊,质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应逸指了指自己的脸:“看看你干的好事,是我弄的话会让你把手放我脸上一整晚?”
陆京毓看应逸脸上被压得红了一块,也就默认了是自己晚上作恶,转移话题道:“发生了什么事?”
应逸道:“我刚才听到有人的惨叫声,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去看看。”
严霄问道:”可是这个点客栈大门早就关了……“
“那就从窗户出去。”应逸和陆京毓异口同声道,立马起身穿起了衣服。
他们打开窗子钻了出去,应逸说:“我听那声音在西北方向,那边有火把和灯笼的光亮,离树林很近,我们绕过去到树林里。“
到了树林里,他们上了树望向灯笼的方向,发现是一间屋子门口围了数人,那屋子位置偏僻,跟其他村民的屋子离得远了些。
几个人手里都拿着火把或者灯笼,旁边地上躺了个人一动不动,身边是一大滩血,人群中还有女子低声啜泣。这时一人匆匆跑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那狗杀死了?”
那跑来的人答道:“已经死了。村长,咱们明天就对外说是疯狗咬人,吓得人半夜大喊,那疯狗已经被咱们打死了。”
又一人问道:“那这死了的采花贼……”
村长道:“罢了,翻过来看看他的脸吧。”
听到“采花贼”一词,树上的三人明白过来,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疯狗咬人,而是有人意图犯罪被杀,而村长却想把这件事压下来。严霄想冲出去,被陆京毓和应逸按住不让动,他们继续观察情况。
几个人把尸体翻过来一看,有人大惊:“这不是刘二吗!”
村长道:“你们去一个人告诉刘二的媳妇让她过来,就说在贺家这边,别惊动了别人。”话音刚落,有人便跑了去。
贺家?想到客栈里小二他们说的贺嫂子的事,这贺家的男人和儿子都是傻的,怕惊扰到别人住的偏僻了些也是可能的。
很快,一个妇人跑了过来,她望向一人,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婊|子!是不是你勾引我男人不成,和你那傻男人一起杀了他!”饶是极力压低了声音,仍能感觉到其中包含的巨大怨愤和恨意。
一个女子从人群中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刘嫂子,不是的……我没有勾引他……”她一边说话一边磕头,声音哽咽,硬是被几个妇人一同搀了起来,仍在不断啜泣着。
其中一个妇人似是看不过去,开口驳斥道:“你那男人什么货色谁不知道?就是个爱逛妓院的主儿!村里谁不知道贺家媳妇天天早起做豆腐,大半夜还要照顾那爷俩,哪有空理你那破烂男人!”
三人一听,刚才那女人确是贺嫂子无疑,她真是命苦,辛苦养家还要平白无故遭人污蔑,一时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刘嫂子更怒,拿起菜刀就要冲过去砍贺嫂子,被几个妇人和男人一起按住。虽是被制住了,她嘴倒是不停,口中恶狠狠地咒骂道:“她就是个妓院里接客的婊|子!还是个被赎出来的!以为从良了就可以当好人了?”,说罢重重啐向贺嫂子的方向,“我呸!”
另一个妇人开了口:“你那败家男人喝酒喝个没完,还成天打你和你家小子,我看死了也活该!”众人纷纷附和。
刘嫂子充耳不闻,只一味恨恨地辱骂着:“你这婊|子不守妇道勾引男人,活该嫁了大傻子生小傻子!”她突然想到什么,声音昂扬起来,“我要报官去!让官府把你这婊|子抓起来游街!”
这时里屋出来一个小孩子,贺嫂子急忙把那小孩连推带抱塞回了屋,小声吩咐道:“回屋去!不要出来!”又关上了门。
“不可!”村长出言阻止,“官府的人过来势必要查案,我们村里这么多年平安无事,近年来庐安山的人才多了起来,村民生活才有了起色,你们忘了当年多穷了吗?村里出了案子,就会影响到前来的游人!”他看向刘嫂子,道:“你家好不容易盖了新屋,不想租出去赚钱?反正你男人活着也是个败家子,死了钱便都到了你手里,岂不更好?”一席话说完,村长的苍老的声音里透出了满满的算计,让三人皆是一惊。
人命没有贵贱之分,古往今来舍生取义者有之,苟且偷生者有之,可这与金钱和利益并无干系,都是从个人价值的角度来判定的。而那些把人命和金钱赤|裸裸挂钩的交易,它们永远都见不得天日,苟活在边缘地带之中。
那刘嫂子立马换了副谄媚的表情,讨好道:“村长,您说的是,可我家男人不能就这么白白丢了一条命……”她又看向贺嫂子,眼睛在火光照射下溢满了贪婪之色,很明显的想要让对方“表示表示”“意思意思”。
村长道:“贺家媳妇,这怎么说人是死在你家这边的,要是不给个交代的话,恐怕……”村长的话虽没说完,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只静默不语。
明明刚才还在斥责刘嫂子维护贺嫂子的人,也不出声,仿佛在他们眼中默认了这样的规则:平时的事情大家心里有分寸,是根据这件事本身来决定对事的态度的——前提是不能触及大家的共同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