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88)
岳定唐:“这么说,还是一无所获。”
“但我临走前,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说到这里,凌枢顿了顿,像是再度思索何幼安的那句话。
“她说,凌先生,我从影数年,拍了不少电影,也留下不少剧照,都存放在滕四平先生那里,等我离开之后,你姐夫若有兴趣,你可以问滕老板要,我已经转告他,可以全部赠送给你。”
岳定唐沉吟。“你姐夫是何幼安的影迷?”
凌枢:“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我姐姐才是她的影迷,从头到尾,我没提过姐夫,以何幼安的年纪,照理说不可能记岔。”
岳定唐:“你觉得,她在暗示你什么。”
凌枢:“她是个洞悉人心的聪明人,这样的人,往往不会在临别时说一些废话的。而且我听她意思,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上海了,甚至如果合适,直接就在香港长居下来。”
何幼安还特意提醒,等她走了,再去取。
剧照如此。
保险柜也是如此。
她是否有什么话,不方便当面说,只能留下只言片语,隐晦委婉,待凌枢自行参悟。
也有可能,是她不堪忍受沈十七的折辱,设计杀了他之后,跟成先生远走高飞,离开这片土地,从此逍遥自在,海阔天空,只是念在朋友一场,给凌枢留下些许线索,免得他日思夜想,走火入魔。
凌枢觉着,自己的脑子委实不能算笨,可遇上何幼安,他总有些琢磨不透。
这女人犹抱琵琶半遮面,每每觉得好像看清了她的模样,转头又模糊了。
等她离开上海,沈十七和钱氏的死,也许会随之没入尘土,无从追寻。
“看来,也只能等她走,再找找答案了。”
凌枢打了个呵欠,余光瞥见旁边空空的盘子。
“苹果呢?”
岳定唐道:“被我吃了,昨天一兜子的苹果,怎么就剩一个?”
凌枢:“我昨晚饿了,下半夜没吃的。白天里客人们来也吃了不少。”
岳定唐:“大部分还都是你吃的吧,你这样还想早日出院?”
凌枢笑道:“不出院也是可以的,周叔天天给我带热汤热饭过来,我觉得跟在家里没区别。”
得,这住院还住上瘾了。
岳定唐懒得再与他掰扯下去,起身将书拿上。
“我先走了,回头周叔会过来跟医生交涉,若是你已无碍,就为你办理出院手续。”
“岳长官,”凌枢叫住他,“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岳定唐停步回头。
凌枢无辜道:“那明日我还需要上班吗?”
岳定唐半句话不想多说,直接扭头就走。
对方离开后,凌枢嗤的一笑。
他摇摇头,拿起橘子,慢慢剥皮。
正如岳定唐千方百计想要试探他的底细一样。
他也喜欢时不时逗弄对方,一步步探究岳定唐的底线。
两人相处,如跳一支探戈,不是你进,就是我进。
似友似敌,上司下属,旧日同窗,多重身份交杂,彼此在亲近与疏离之间游移,保持微妙的平衡。
岳定唐走后没多久,医生和老管家周叔就来了。
约莫是他这两天不知节制,胡吃海喝的缘故,医生一番诊断之后,宣布他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体温也在三十八度上下徘徊,依旧要留院观察两日。
在老管家的目光谴责下,凌枢老老实实把还没来得及吃的将鸭锁骨和橘子上缴,老管家眼神如鹰,连他藏在枕头下面的橘子都翻出来了,凌枢所有存货被搜刮一空,最终只能稀粥咸菜度日,倍觉惨淡。
喝粥直接导致的后果是,如厕几趟之后就开始肚子饿了,可翻遍病房又找不到吃的,只好早早躺下,蒙上被子,脑海里划着火柴想象满汉全席,参鲍翅肚,忍饥入睡。
迷迷糊糊到了下半夜,凌枢被尿意憋醒。
四周悄无声息,窗外寂静空旷,唯独背后床边——
似乎有人。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很难用言语解释清楚,但是当一个人闭上眼时,若身边有其他人,是很容易能感觉到的。
凌枢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听说医院常年有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白事在这里屡见不鲜,多年下来,也不知多少幽灵午夜徘徊,舍不得离开人世。
又听说,这间医院早年是个坟场,后来才建的医院,许多孤魂野鬼无处可去,就将医院当成家,夜半无人,自然是“它们”活动的时候。
寒毛一根根竖起。
凌枢屏住呼吸,故作不经意梦呓翻身,紧闭的眼睛挤出一条缝隙。
床沿处月光照进来的地方,隐隐绰绰多了片黑影。
一只手蓦地落下。
凌枢想动,却已经动不了了!
他的脖子被扼住!
第66章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凌枢喘不上气!
他想也不想就飞起一腿踢向对方,却忘了自己身上还盖着被子,这一踢就打了折扣。
对方加重力道,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凌枢身上。
那一刻,他只觉眼前金星直冒,几乎浑身彻底软下。
但脑海深处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当先反应过来。
就像身体本能千百次的反射,这种本能是在许多次生死一线中磨练出来的,也曾无数次救过他的性命。
凌枢食中二指戳向对方心口!
迅猛如电,正中弱点!
不是鬼,而是人。
黑影吃痛,嘶的一声,往后一缩,力道也就跟着松懈。
凌枢趁机挣开他的钳制,从床上跃起,扑向对方。
对方冷不防被他扑倒,两人直接从床上滚至床下。
凌枢确定对方是人非鬼之后,自然也用不着客气,一拳挥下,用上了九分力道。
但拳至中途,突然顿住!
借着微光,凌枢看见一把枪。
枪口正对着他的眉心。
而持枪之人——
“陈文栋?!”
此人原是沈十七派给何幼安的司机,但他不仅仅是司机,还经常帮沈十七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交给何幼安的那份暗杀名单,肯定不是第一件,也不会是最后一件。
凌枢还记得,自己跟岳定唐讨论过,沈十七作为商人,乃至纨绔子弟,看谁不顺眼,喊上帮派分子套麻袋痛殴一顿扔进黄浦江,也就算是最严厉的报复了,出动江河那边的人去暗杀,委实小题大做,说不定这其中,有那位成先生的影子。
钱氏的死是个转折点。
何幼安开始怀疑上陈文栋,她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凌枢他们,随后还发出警告,让凌枢他们小心陈文栋。
事情的发展似乎印证了她的说法,何幼安受伤,差点丧命,而当天横梁砸下来的地方,正好是之前成先生站过的位置。
之后陈文栋人间蒸发,彻底无影无踪。
现在,他又出现了。
不是去见何幼安,而是出现在凌枢的病房里。
“别动,别声张,不然我就开枪了!”
刻意压低了的凶狠在寂静黑夜里分外瘆人,像极一头走投无路的野兽。
“我可以不动。”凌枢叹了口气,“但是你我无冤无仇,你杀了我,又有何用?”
“我现在被追杀了!”陈文栋恶狠狠道,“全是你害的!”
“陈老兄,这你就冤枉我了,这件事明明是何小姐委托我追查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又怎能不尽力?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去找何小姐,怎么反倒找上我?”
今夜无风,云后有月,窗外有灯。
隔着窗帘,凌枢看见对方持枪的手在颤抖。
不是愤怒,而是紧张。
陈文栋现在很紧张。
因为他的额头微微冒汗,连鼻尖也不例外。
手心肯定也被汗浸湿滑腻。
他在紧张什么?
凌枢想,对方肯定是不想杀自己的,否则他第一时间就应该开枪了。
不想杀人,说明陈文栋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有谈判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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