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追影(159)

　　妹妹却不像哥哥那么着急，只是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乔卿所在的方位。
　　乔卿发现她并不是完全看不到，大概还保留着一部分光感，有人靠近或者近距离做出动作的时候，她依然能辨别出对方的动作。
　　于是他在轮椅前半蹲下来，抓住女孩冰凉的双手，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愿意吗？”
　　妹妹摇了摇头，但又很快点了一下头。
　　“我刚才听到他们喊你乔导，”她小声问道，“你是很有名的大导演吗？”
　　“我是导演，但不是什么‘很有名的大导演’，”乔卿笑着回答，“我和你，还有你哥哥一样，做的工作都是把自己的才艺卖给观众，只是形式不一样而已。”
　　妹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说会给我们发工资，是按日薪发，还是月薪？大概能有多少呢？”
　　“我喜欢这姑娘，”乔卿立刻对她哥哥说，然后转头回答女孩的问题，“知道为自己争取权益，很好，所以我现在给你两种获得报酬的方式，你可以自己来选择。”
　　“一种是按照日薪结算，一人一天三千，大概录一周左右的时间，录制完后我会给你们署名，之后咱们就两清了；还有一种，是你们录完歌之后，后续还要配合我们的路演宣传，但是没有工资，我会帮你支付眼睛的手术费，还帮你找好医生，你选择哪一种？”
　　哥哥刚想说话，就被乔卿抬手阻止了：“你别说，我想让她自己来选。”
　　妹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回答道：“我选第二种。”
　　乔卿：“为什么？”
　　“因为虽然我很想让哥哥也拿到报酬，但我更想早点把眼睛治好，”她说，“等治好了眼睛，我就可以挣更多钱了，哥哥也不用被我拖累了。”
　　“没有拖累！你是我妹妹……”
　　听到妹妹的话，她哥哥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显然，相比起理智又坚强的妹妹，他这个当哥哥的反而更加多愁善感一些。
　　“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乔卿站起身，“对了，还没问你们的名字呢？”
　　哥哥赶紧回答道：“我叫陶梧桐，我妹妹叫陶银杏。”
　　乔卿噗嗤一声笑了：“这名字起得好！朗朗上口，寓意也不错，梧桐银杏，你俩不混娱乐圈可惜了。”
　　哥哥傻笑起来，连声感谢他：“谢谢，谢谢乔导赏识，妹啊，你也快谢谢乔导！”
　　“谢谢大哥哥。”
　　陶银杏却不叫他乔导，反而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大哥哥。
　　听得乔卿心花怒放：“你这妹妹太可爱了，要不这样，今晚我请你俩吃饭吧！也给银杏补点营养，长长个子。”
　　陶梧桐忙推拒道：“这怎么行，今天已经够麻烦您了……”
　　乔卿大方道：“没事，反正也不是我请客。”
　　哥哥呆住了：“……啊？”
　　他们两人聊着天，边推着陶梧桐的轮椅边往影视城外走去，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后面突然有人喊道：“乔导，等一下！”
　　乔卿停下脚步，转身望去。
　　来人是当初在《解梦师》剧组呆过一个多月的年轻演员，身上套着一件绯色明制官服，脸上的妆容都还没有卸，一看就是刚拍完戏后急匆匆跑过来的，额头一层薄汗都来不及擦。
　　“乔，乔导，实在对不住，”他喘了两口气，还没完全缓过来，就焦急地跟乔卿道歉，“我……我真不知道，您也在这儿……咳咳咳……”
　　看到熟悉的面孔，乔卿叹气道：“柯庸，你先把气儿喘匀了再说话吧。”
　　柯庸定了定神，等稍稍缓过来些许后，又开始解释道：“我也是刚进组，没想到这里的管理这么差劲，连工作人员都是影视城里现招的临时工，居然还会暴力清场赶人！我已经跟导演说过了，今天就把那家伙的工钱结了，让他走人！”
　　“行了，”乔卿笑了笑，“也没多大事，就是你挑的这个剧组，内部人员的水平好像有点不大行啊。”
　　“是，”那年轻演员难为情道，“主要是当时面试的时候被很多剧组拒绝，我……我一着急，也没多想，就选了这家。乔导，真的对不住。”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乔卿看着他有些躲闪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想想你们当初在培训基地的日子，好不容易练出来的一身本事，被老师们培养出来的演技和气质，不要因为一时的困顿，就白白消磨浪费了。演员要珍惜自己每一次接剧本的机会，所以你真正对不起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听到他的话，柯庸紧紧抿住了唇。
　　“在这个圈里，谁都想火，谁都想红，这没有什么错，”乔卿淡淡道，“你们都是我亲手选拔出来的，选择你们的原因，就是我认为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成为顶尖演员的潜质，好好想想你未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我作为你曾经的导演，也只能送你一程，帮到这里了。”
　　“乔导，”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我……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谢谢您的指点，不瞒您说，《解梦师》这段时间火成这样，我身边所有的亲戚、老师、同学，甚至是小学同学，都突然开始对我热络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尝到当大明星的感觉，所以……”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地给乔卿鞠了一躬。
　　“走吧。”乔卿停顿了一下，对兄妹俩说道。
　　但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忽然，背后又遥遥传来喊声：
　　“乔导，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拿到昆仑奖的！您等着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乔卿头也不回地朝他挥了挥手。
　　陶银杏好奇地问道：“昆仑奖是什么呀？”
　　乔卿想了想，笑着回答她：“昆仑奖，就是影视行业的最高荣誉，也是我的梦想。”
　　“这个奖很难获得吗？”
　　“很难，”乔卿说，“能拿到这个奖的人，都很了不起。”
　　“那我希望大哥哥你能拿到。”
　　陶银杏“看着”他说道。
　　听到女孩天真的话，乔卿丝毫没有谦虚，但也没有当众发表什么雄心壮志的演讲。
　　他只是扬起唇，抬头望着头顶一碧如洗的晴空，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很寻常地回答了一句：
　　“会有这么一天的。”
　　*
　　包厢内。
　　封缙云神色僵硬地坐在乔卿的左手边，面前放着玫瑰金色的刀叉，手边还叠着两张印着英文情诗的餐巾纸。
　　铺着雪白餐布的桌台上，烛光摇曳，气氛朦胧。
　　被乔卿从影视城内带出来的兄妹俩坐在他对面，举止拘谨，面色紧张，一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局促模样。
　　但乔卿的神情比他们更加尴尬。
　　谁能想到，封缙云竟然订了一个情侣专座啊！
　　“那个，哥，”哪怕在场都是认识的人，他还是觉得坐如针毡，低声问道，“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吃吧？比如说对面那家火锅店，我就觉得挺好。”
　　封缙云沉默片刻，起身用行动表示了赞同。
　　“你该早跟我说有客人的，”他无奈道，“这家餐厅的位置很难订，我还是托人才订到的，像是临时加座位，他们这里一般也是不允许的，幸好我订的是包厢，可以通融。”
　　乔卿立马一屁股坐下了。
　　“不吃火锅了，”他抱臂往椅背上一靠，“咱们不能白白浪费这个预订名额！哥，你也坐。”
　　封缙云心道餐厅的预订名额算什么，他真正心痛的是好不容易独处的机会又被浪费了。
　　上次他和秦导去探班的时候也是，明明秦导都暗示让乔卿收留他过夜了，乔卿却还是和其他员工一起，出门为他们送行，分别时还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鬼知道，当时封缙云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