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用的白月光(116)
教授没有过问,想也知道这纸上多半是学生听课不认真的涂涂画画。
他没有责备,只提醒:“要认真,要尊重。”
贺松风“嗯嗯”两声,趁着伊凡德注意力转开的瞬间,把纸张翻了页。
休息了大概十分钟,伊凡德重新回到画板前,继续课程。
贺松风渐渐听得认真、入迷,以至于忘了要遮住手里的笔记本。
风从西向的窗户往里刮来,呼啦啦一阵翻书声,这其中就有贺松风的笔记本。
伊凡德走过贺松风桌边时,视线经过贺松风时,看见贺松风遮掩的东西。
那的确是一张图画,而且还是一张伊凡德人脸的特写画。
至于伊凡德为什么能认出来,还得多亏他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只可惜贺松风连眼睛的透视都掌握得一塌糊涂,就更别说人脸了。
贺松风一怔,赶忙红着脸把画面遮住。
“我不会画画……”
伊凡德接过贺松风的笔,大开大合的寥寥几笔,就给画面正住整体框架。
一转眼,就是贺松风崇拜的眼神。
伊凡德咳了两声,轻声询问:“我教你,想学吗?”
贺松风瞧着站在黄澄澄太阳下,看上去暖洋洋又暖呼呼的伊凡德,视角焦点在伊凡德那双尤其灵活且有劲的手,悠悠感慨:“手牵手的学吗?教室后,这太暧昧了……”
“…………”
伊凡德的脸瞬间爆红,他不是东欧那样纯粹的白色皮肤,但这会红起来却分外明显,像身上刷了一层红漆,从头到脚,像蛇果。
“教授,可以教我吗?我想学。”
贺松风的手像蛇一样,冷冰冰地滑到伊凡德撑在桌上的手背上,黏了上去。
伊凡德的手就像触电一样,从贺松风身边抽离。
他深吸一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躁动的感情。
贺松风已经从位置上站起来,他的身体前倾,一边向伊凡德教授投以崇拜、倾慕的眼神,一边愈发靠近的投入伊凡德的怀中。
伊凡德已经拒绝过了一次。
但第二次,他却没有远离。
他在心里骂自己没有师德,却又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一个牵手?一个拥抱?还是一个亲吻?
不,都不是。
伊凡德按住贺松风的肩膀,没有推开,反倒是固定在面前。
贺松风诧异,甚至是对自己的魅力感到难以置信。
伊凡德板着脸,镜片反射出锐利的寒光,他站在“老师”的位置上,对不自爱的学生投以责备的训斥:
“你作为我的学生,我会传授给你知识、技术,这不需要你以任何代价来交换,包括你的身体。”
贺松风垂下的手,攥住衣角。
他的眼皮微垂,色诱的小心思被拆穿后,他有些不好意思。
伊凡德对他这么好,他也只有身体可以交换。
想不到还能怎么做。
“贺松风,我承认我也虚伪,我爱你美艳的皮囊。但,在我没有触及你灵魂之前,我绝不会做任何越界的事情。”
“你好奇我的过去、我的经历?”贺松风反问。
伊凡德没有回答,而是端来椅子,平静地坐下,像是要来一场长久的秉烛夜谈。
“你并不虚伪,你很坦诚,坦诚到我开始……”
贺松风的嘴唇张开,他看着眼前古板、严肃的男人,却意外的感觉到过分的心安。
在这一瞬间,他想要和盘托出积压许久的委屈。
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打断呼之欲出的以前。
【Samuel】
贺松风注视着这一行字母,他又看了一眼伊凡德,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走向一旁。
接完电话回来的贺松风向伊凡德道了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要往外走。
“你生气要走了吗?”伊凡德紧张地站起来,“抱歉……我刚刚是不是表现得太过古板?但是、但是……”
贺松风拿着电话,皮笑肉不笑地解释:“不是的,教授……我的小组成员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去图书馆一起学习,谢谢教授今天的照顾和帮助,但我真的要离开了。”
没有再见,也没有回见。
贺松风离开了,带着那些他马上就要说出口的难堪,走向新一轮难以启齿的不堪。
贺松风上了车,后座上散着一堆奢侈品成衣的包装袋,露出的衣服一角,已经透露出这里全部都是女装。
但开车的人不是塞缪尔,也不是窦明旭,是一个陌生人。
对方公事公办的告知贺松风换上衣服,晚上有晚宴要参加。
裙子是Armani2005秋冬天鹅绒黑色长裙,窄肩设计搭配收腰裁剪,后背露出大块洁白的皮肤,在后腰处掐出一个V形,V字中央点缀水晶刺绣。
贺松风的头发简单的盘起来,额头上横过一条黑色蕾丝盖茨比发饰,在鬓边垂下一条嵌有钻石的流苏。
脖子上窦明旭咬出的齿痕已经消得差不多,只剩塞缪尔的咬痕仍旧张牙舞爪宣告主权。
贺松风立在晚宴边缘的门柱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众人,等待自己主人的到来。
不知不觉,他成了视线焦点。
关于他的性别、他的身份、他的过去、他的未来,都成为在场先生、名媛争相讨论的话题。
在流言蜚语里,他成为了被公用的奢侈品,讨论着改日也找塞缪尔出借他这位撑场面的漂亮男伴。
不过不需要谁来救场,贺松风淡笑着回应视线,谁看他,他便看谁。
离开塞缪尔的贺松风,本就是一个不怯场且美而自知的人。
很快就有人将他的视线当做被动的邀请,上前主动示好。
贺松风自然也是伸手回握,轻声表示:“你好先生,我是Angel,就读布莱切斯特大学艺术系艺术史专业,未来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能够合作。”
一只手,插进贺松风和对方的交涉里,代替贺松风握住那只手。
窦明旭沉声道:“不必了,Angel未来会成为Voss酒店旗下的艺术总监,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但你们可以互相认识,毕竟Angel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女士’。”
贺松风的嘴角从微笑,一转变成面无表情。
对方瞬间明白窦明旭话中话的意思,飞快地笑着附和:
“我想今夜之后,整座城市都会知道Angel的才华与价值。”
贺松风的腰被一直宽阔有力的手按住,对方手掌滚烫,几乎要隔着衣服把贺松风的腰烫出明显的烧伤红斑。
“你知道以我的女伴出席宴会代表什么吗?”窦明旭低头,擦着贺松风的耳边轻声。
贺松风露出僵硬地笑容,虚假感叹:“Angel此后都不再是寂寂无名的情妇。”
贺松风极度的厌恶“She”与“Her”的称呼。
他的名字已经被剥夺,如今连性别都守不住,这样剧烈的屈辱感使他的胃又开始翻江倒海,强烈的干呕感一阵阵从嗓子眼里往外扑。
贺松风面不改色的一一压下去,只是脸色一青再青。
但思来想去,这也算另一种意义的往上走。
起码,他不会被一堆无脑奢侈品框住,他会如窦明旭给他的身份那样——有才华,有价值。
窦明旭能给他的,比塞缪尔要多的多。
于是贺松风尝试温顺地雌伏窦明旭怀中,这件事他很擅长,没有难度。
他任由对方搂腰挽手,笑盈盈地同窦明旭对视,又在窦明旭的介绍下,一一向来人握手言欢。
幸好,除此之外,对方没有其他过分的行径。
只是,贺松风没注意的是,参加这场晚宴的人里有伊凡德。
两个小时前,贺松风以小组作业的名义去往图书馆,如今却在伊凡德的眼皮子底下,成为了他人的情妇。
不仅是名字,连性别都被篡改。
贺松风终于注意到了伊凡德疑惑但炙热的注视,他的心底一惊,仿佛有一只手捏住他的脊椎,然后贯穿皮肉,硬生生从这具肮脏的皮囊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