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虐文当外挂[快穿](469)

　　沈轶沉默。他含混地回答：“我记不清了。”
　　护士同情地“哦”了声。她这会儿只把沈轶当做倒霉的受害者，到下午，警方那边查出了沈轶的身份信息，消息传回医院，负责沈轶的护士才惊了。
　　两天前收下的病人，竟然是三年前海难事件的失踪者！
　　整整三年。虽然当年的打捞队没有找到沈轶的尸体，但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往前，始终没有他的消息，沈轶身边的人、关注这件事的网友们，都默认他已经去世、葬身鱼腹。谁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在三年后再度出现，地点还是江城。
　　事情一下子变了性质。消息流传出去以后，沈轶迎来了一些媒体采访。他婉拒了，只说自己要静养。即便如此，各种神秘学的说法甚嚣尘上。
　　沈轶不想理会这些。他睁眼、闭眼，眼前都是兰渡的面孔。在医院待得越久，他就越担心兰渡。
　　这天，朋友千里迢迢来海城看他。沈轶靠在病床上，听对方说起公司现在的情况——按照本国法律，沈轶之前的财产已经充公了，不过还是可以归还……对方念叨着其中的手续，沈轶听到一半，忽然道：“帮个忙。”
　　朋友精神一振，看向沈轶。
　　沈轶说：“我要出去一下。如果刘护士来了，你告诉她，说我在厕所。”
　　朋友：“……”
　　朋友拒绝：“你去哪里？伤还没好呢。人家护士不让你动，肯定是为你好。”
　　沈轶皱眉。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友人，朋友咽了口唾沫，心想，老沈重新回来当然是好事，过去那一棚子人都讲好了，全部要来看他。只是一时抽不开身，这让自己先过来。唔，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三年过去，大家都成长了，老沈也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
　　沈轶最终开口。他说：“我没有失忆。”
　　朋友一愣。
　　沈轶说：“但是，我遇到了一些很难说清楚的事情。”
　　朋友的喉咙有点发干。
　　沈轶说：“去江边对我很重要。请你帮帮我。”
　　朋友抽了口冷气，小声问：“老沈，你不会进传销团伙了吧？”
　　沈轶：“……”
　　沈轶眼角抽了抽，说：“要是进传销团伙，我能现在才出来，还不直接问你们要钱？”
　　“那倒是，”朋友释然了，转而问，“你确定？你的片子我也看了，伤到骨头了。要是再出什么事……”
　　沈轶：“我确定。”
　　两边也算相识多年，朋友虽然觉得沈轶变得不太一样了，但他知道沈轶认真起来是什么样子。
　　听沈轶这么说，朋友深呼吸一下，说：“行。你把手机带着，随时联系。对了，你要去哪里？”
　　沈轶停顿一下，回答：“观江亭。”
　　他强烈地、迫切地想要赶去，早些看到江水，见到兰渡。
　　至于光天化日之下，会不会被其他人发觉……沈轶停顿一下，想，方法总比困难多。
　　他临走的时候，顺便薅走了朋友的耳机。朋友耸耸肩，坐在病床边打游戏。至于沈轶，他穿了朋友的外套，绷带被压在里面，裤子也换上这些天新买的换洗衣物。之后，他低着头，一路低调，走出医院。
　　街道上的喧嚣扑面而来。沈轶脚步停顿一下，却不是要感慨什么，而是分辨方向。
　　他手上有一部新手机。三年了，科技又有发展，沈轶也有些手生。他捣鼓了好一会儿，终于下载了一个地图APP，顺利迈出第一步。
　　第一医院距离观江亭并不远，算是距离沈轶被发现的地方最近的大医院。打车不过五六分钟路程，加上红绿灯，也超不过八分钟。
　　沈轶的财产手续还在办，手机没钱。好在他摸了一把朋友的外套口袋，从中找出一把零钞。
　　看着他递过去的20，司机犯难，问：“能不能在微信上找给你？”
　　沈轶无语，说：“不用找了。”
　　他下车，在司机“哎哟哟”的叫喊声中，来到江边。
　　他找了台阶，一路往下。江滩很浅，旁边有带着孩子来玩的夫妇，有拿着水枪到处打水的小孩。每个人都笑着闹着，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当中。唯有沈轶，只有他一个人。
　　他在距离水面最近的地方坐下。想了想，开始轻轻哼歌。
　　旁人听不懂他在哼什么，但兰渡可以听懂——如果他真的在这里——沈轶这会儿哼唱的，是人鱼的语言。他告诉兰渡，自己来找他了。不过兰渡不要露头，两人只要联系上，就再查找安全的见面方式。
　　再有，兰渡如果听到他的声音，就给他一点回应吧。
　　可以是水边的涟漪，也可以是江上其他的动静。
　　沈轶带着很多期待，在江边待了半天。
　　他的心一点点下坠，坠到某一处时，又会被他猛地拽回来。
　　手指开始冰凉，肩膀上又传来痛感。可这一刻，疼痛反倒成了沈轶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从中可以知道，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经历的一切并非荒诞无稽的梦。真的存在一个有人鱼、有海妖的地方，那里的人们正在开始他们的大航海时代。至于他沈轶，则在一次船难时落入时空的缝隙，与一条人鱼一见钟情……
　　他的嗓子逐渐哑了。但沈轶知道，这点沙哑，根本算不上什么。
　　面对追来的佣兵时，兰渡嗓子出血，却依然在唱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时至黄昏，身边的人慢慢离开，可路上又多了放学的中学生。他看着江面，视线沉沉。有一瞬间，沈轶生出一种冲动。也许兰渡不是不在，他只是遇到一些状况，无法回应自己。所以，自己应该去水中，把爱人找回来。
　　他的心情起起伏伏，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响。
　　沈轶怔忡片刻。他拿起手机，果然是那个留在医院的朋友。对方接了电话，立刻叫道：“沈轶！你还在江岸吗？快点回来啊，你都在厕所里待了整整一天了！人家护士刚刚把我训了一顿，说我太不关心病人，嘶。”
　　沈轶沉默。朋友一口气讲完，又说：“行了，你快回来。对，海城那帮小子还说，有个……”
　　没声音了。
　　在异世界的三年，沈轶早就习惯了没有手机的生活。这会儿虽然朋友给他买了新手机、办了卡，但沈轶一直没太用上，也就没给新手机充电。他出来的时候，掂量就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几。到现在，终于走到尽头。
　　沈轶盯着手机显示屏看了片刻，又抬头，去看江面。
　　黄昏时江水是浑然的金色。有沙鸥飞过，沈轶听到身后传来讨论的声音。课本上的题目，正火爆的明星。而这一切，都与兰渡无关。
　　他迟来地想，也许自己必须要承认，是有另一种可能。兰渡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没法随自己一起过来。
　　但是、但是……
　　这实在太残忍了。
　　沈轶无法相信。
　　他又站了很久。身后传来声音，紧接着，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轶迟缓地转头看向对方。朋友被他的状态骇到，“老沈，你怎么了？”
　　沈轶眼睛眨动一下，问：“你怎么来了？”
　　朋友还是担心，说：“我看你没音了啊！想着观江亭也不远，你一直不回去，干脆过来看看……对了老沈，你要是真遇到什么情况，可不能不说。你一下子没了这么多年，大家都记挂着呢。”
　　沈轶轻轻地“嗯”了声，看上去还是没什么人气。
　　朋友更担心了：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沈轶明显是在期待什么。到现在，希望落空。不论其中有什么缘由、纠葛，都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行了，”他安慰沈轶，“咱们先回去，好好想想以后的事情。”
　　沈轶终于点头。
　　他跟着朋友上台阶。江水在他身后流淌，有很多次，沈轶都有一种错觉。只要自己转头，他就可以看到从水里冒头的人鱼。
　　他也的确转头了，可惜一无所获。
　　朋友看他这样，几乎要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