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小六??(23)
啊瘦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将我拉到铜镜面前,笑得一脸的春花灿烂:“小六!快看!给你装扮得满不满意?”
随意瞥了一眼铜镜,镜中的自己,身穿大红喜服,头戴红色玉冠。
喜服,质地以孔雀金线做底,蚕丝银线镶边,玉冠周围水纹起伏,中间雕了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兽。
最显眼的是衣袖和领口处的琼花花枝,这处装饰,实在是喜欢得紧。
我对喜服的要求,北堂果然记得。
啊瘦一脸的期望,我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笑,淡淡开口:“嗯,还不错。”
啊瘦一手拍在我肩头,白嫩嫩的脸跟着晃了晃:“什么叫还不错?!这上乘的服饰配上小六这绝世的好相貌,简直就是绝配!”
一时间,我失笑出声:“啊瘦,你这张嘴啊……”
“来啦!来啦!”小厮顶着一脑门子的汗,从外头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啊瘦立即会意,帮我理了理袍角,拉着我在房门前站好:“小六,北堂星君来接你了。”
我微微点头:“嗯。”
有人进了院子,听那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个。
脚步声渐近,在房门口慢慢停下,我一颗心也开始突突跳了起来。
紧张。
“咚咚”两声,是手敲在门框上的声音。
我一颗心往上提了提。
“小六,我们家北堂来接你了。”是净寒仙君的声音。
“北堂来之前可是紧张得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不知道小六是不是和北堂一样也喝了一肚子的茶水?”玄文仙君也出声同我打趣。
自然,他们这些话我都没回。
“咚咚”又是两声敲门声,这一次北堂的声音透过门缝飘了进来:“小六,我来接你了,开门吧。”
房内,啊瘦两眼冒着泪光,一脸替我开心的形容。
我刚一点头,啊瘦就立即将门扯开。
没了房门的阻隔,我和北堂,四目相对。
他红衣似火,我喜服如霞。
北堂看着我,眼底一股水润缓缓晕开,他展颜一笑:“小六,跟我走吧。”
我朝他伸出手,浅淡一笑:“好。”
天庭,天云台。
红绸成纱,围绕在天云台周遭。
天云台两边摆了好多椅子,其中上首坐的便是玉帝王母。天云台下面站满了仙阶较低的仙兵仙将,放眼望去,人山人海。
我和北堂,携手向前,拾级而上。
一步一步,走出彼此的誓言与真心。
台阶不多,我们却走得格外认,本来一盏茶时间的台阶硬是被我和北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拜过玉帝王母,北堂从袖袋中掏出两枚白玉扳指,他将一枚认真待在我右手拇指上,唇边带笑:“执子之手。”又将另一枚放在我手中。
我拿着那枚扳指,缓缓将它套在北堂左手拇指上,眼中浮上一层水汽:“与子偕老。”
北堂顺势握住我的手,声音欢喜到颤抖:“小六,余生,我会对你好。不对你说谎,不让你生气,不害你担心。你想做的都陪你去做,你想看的都带你去看,你想听的都同你一起听。小六,信我,我能做到。”
回握住北堂的手,我也说得极为认真:“余生,请多指教。”
十指交握,两枚扳指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好看温润的光。
“公子?!”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此刻闯入众人的耳朵,众人纷纷侧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只小鬼站在天云台下,正一脸震惊瞅着我和北堂,而北堂也正一脸震惊地瞅着他!
那小鬼身材娇小,穿了件灰色的袍子。额头左上方有块核桃大的伤疤,模样长得十分清秀。
东川星君大喝一声:“哪儿来的小鬼?看我不收拾了你?!”
玉帝抬手止住东川星君的动作:“且听他说说看。”
以为是北堂的熟人,我冲着小鬼指了指北堂:“你说的公子可是北堂星君?”
小鬼倒退几步,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半晌,他终于抬头,眼底重新被喜悦覆盖,指着我道:“不,我说的是你,云赋公子。”
☆、小鬼
大红纱绸成片翻飞, 火红的喜服飘来荡去,我和北堂站在天云台上,十分安静。
我一脸震惊,北堂一脸恐慌。
可是,北堂他一向淡定得很。今日,这是怎么了?
我拽了拽北堂的袖子,声音很轻:“北堂, 他在说什么?”
北堂的目光一直盯着面前的小鬼,听我说话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拽紧了我的手, 声音里头全是防备:“小六,你莫听那小鬼胡说!你怎么可能是云赋?”北堂迅速转头,冲着天云台下的仙兵一声令下,“来人!将这闹事的小鬼带下去!”
仙兵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玉帝身上。
玉帝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说话, 天下之主都没说话,仙兵们只好先按兵不动。
那小鬼眸子里全是愤怒,看向北堂的目光更是嘲讽:“北堂星君,我跟在云赋公子身边五千多年。云赋公子一直待我如亲弟, 你说我胡说,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北堂脸色变了变,握住我的手默默又收紧了几分。
小鬼看向我,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欢喜, 眼角一股子湿润缓缓漾开:“云赋公子,五万年了,我等了足足五万年,终于又见到了公子。”
五万年了?
这似乎不对,我生于地府,在地府总共才待了三万年,这小鬼怎的说我和他五万年没见了?
即使他从地府就认识我,那最多也就认识我三万年的时间。
五万年?这话说得委实欠思量,他……莫不是记性不好?
我向前一步,北堂的手是半分也没松,反而将我拽得又紧了些:“阁下莫不是记错了,我自小就在地府,如今算算已有三万余年,你却说认识我是五万年前的事了,这于理不通。”
小鬼听罢,一双眼睛泛着泪花,看得我一颗心直难受:“公子,我是啊昆啊,难道公子一点儿也记不得了么?”
啊昆?
啊昆……是谁?
我如实摇摇头:“不认识。”
小鬼忽地笑了,那笑惨戚戚的,让人看了心里不怎么痛快:“公子,你忘了啊昆我不怪你。此事要怪就要怪你身边的这位北堂星君!”
他眼神狠厉看向北堂,眼里头冒着无数的火星子:“哼!公子还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位北堂星君当年做了什么好事吧?”
我看向北堂,北堂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苍白的唇不断颤抖,他冲着仙兵们又是一阵低吼:“本星君成亲的日子你们将个来路不明的人放进来,该当何罪?!还不快把他拖下去?!”
众仙兵吓得脚底发软,一个领头的仙兵颤着声道:“星君,这人声称……声称……自己是地府阴判官的……心腹,我们……我们想着若是仔细……盘查怕会惹星君不悦……这才……这才……”
“北堂星君不用在此惺惺作态,当年你那般待我们家公子,现在又想哄骗公子同你成亲,你……休想!”小鬼截断仙兵的话,目光瞬间急转,冷成了一片冰渣子,然后在众人始料不及的目光中飞身朝着北堂而来。
“噗呲”一声,小鬼手里的短刀直接没入北堂的胸膛,外头只余半截剑柄。
“北堂?!”
我一掌拍开那小鬼,伸手去扶北堂。
鲜血一滴滴落下,顺着剑柄落在地上,啪嗒啪嗒砸出一朵朵血花。
北堂苦笑看我,眼中万分自责:“小六,你要记得,不论以后你发现什么,不论我曾经对你做过什么,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没变过……”北堂握住我的手,一脸的温柔,“从来,我喜欢的都是你……也……”他猛地咳了起来,鲜红的血顺着北堂的下巴滴在红色喜服上,鲜血很快浸入喜服,只在上面留下一圈深色的印记。
“北堂?!!”
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我回握住北堂的手,声音慌乱:“北堂,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先帮你疗伤!”
北堂惨白着一张脸,含笑看我,将方才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从来……我喜欢的都是你……也……只有你……”
我也是,北堂。
忽然,北堂扯住我的手,将我往前用力一带,我的唇便贴上了他的。
冰冷的唇,没什么温度,一直凉到了心底。
我也不反抗,任由北堂抱着。
少卿,北堂含笑移开,欣慰的表情挂了一脸:“小六,我们成亲了,真好……”
笑着笑着,我便看到北堂的眸光有些涣散,我大惊失色,低吼出声:“北堂!”
捏了个仙诀就要把自己的修为渡给北堂,手刚触及北堂的手心,一股白光透过北堂的掌心猛地窜入我的身体。
光亮如昼,穿透我整个灵魂。
记忆身体来回撕扯,似要将我撕成一堆碎片。
“啊!!!”
视线朦胧中,我似乎看到两个人影。
人影火红,美如画卷。
☆、寒嵇山
红花绿草, 蓝天白云,一条长桥弯弯,流水缓缓成河。
桥上,站了两人,身上穿得俱是大红的袍子。奇怪的是,分明是十分挑人的大红色,穿在那两人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一人美得热烈, 一人冷得惊艳。
两人手中各自握了一柄鱼竿,长长的鱼线没入河中,他们在那儿默默站着, 静待鱼儿上钩。
水波轻荡,红袖若云。
没过多久,不知是谁的鱼线晃了晃,我便听到一声满足的笑:“今日, 又是我先钓到的,云赋, 你又输了。”
被唤作云赋的那位,眉心浅皱,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不说话, 只是盯着河面。仿佛就这么盯着,就会有鱼儿上钩。
旁边钓到鱼的那位依旧含着笑意,他收了鱼线,将鱼儿收进鱼篓, 然后重新将鱼线扔回河中。
忽地,云赋的鱼线也晃了晃,看着比方才那鱼线晃得还要热烈。云赋猛地收线,便瞧见了鱼钩上的鱼。
两条鱼!!
云赋缓缓勾了勾唇,会心一笑:“云中 ,我也钓到了,而且还是两条。”
云中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形容:“好,你赢了,今晚我给你炖汤喝。”
云赋收了鱼线,心情极好:“好。”
午后的小风吹过来,两人相视一笑,缓缓转过身来。
阳光下,两个熟悉的面容呈现在我面前。
一人玉面桃花,一人冰如寒梅,一时间,我竟吃惊到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一脸冰冷,眉心带雪的人居然是我?!
我干巴巴张了张嘴,半晌,仍是没说出半句话。
一阵劲风狂扫,眨眼间面前又是另一番场景。
寒嵇山上,有座茅屋。茅屋外头的庭院中,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那人衣衫褴褛,发丝凌乱,正步履艰难扫着地上的积雪。
他的身后跟着一人,那人比他矮些,长得十分清秀。
此刻,他正一脸心疼地瞧着面前扫雪的人。
“公子,别扫了。雪下得这么大,扫了也是白扫。”
大雪夹着狂风扑面而来,那扫雪的人身形跟着颤了颤,他强行稳住身形,回头,是一脸的坚定:“不行啊昆,我要听他们的吩咐,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再次见到云中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