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升官记(3)
沐言拿平时装茶的茶壶装上满满一壶奶茶,示意东来将茶壶与醴酒鸡一起端上,两人离开后厨就上楼去了。
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的白慕池急得有些抓狂,想去后厨看看吧,他又觉得自掉身份,去了就怕沐言借此跟他拿乔;在原地等着吧,又有些焦躁,他都快好奇死了,沐言这货到底会做出什么不一样的食物,让他有底气来跟自己说什么拯救酒楼。
想他自己从小到大不知道吃过多少山珍海味(那些数不尽的炒菜和骨头汤吗?呵呵。),因此他对沐言实际上没有多大的信心。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他又特别希望沐言可以给他带来惊喜,那样就意味着他父亲的酒楼不会败在自己手里,自己也终于可以完成父亲的遗愿了。
所幸,他这种焦躁马上就可以结束了。楼梯角传来的脚步声让他迅速坐回软塌装模做样的拿起被他扔在角落里的书,姿态慵懒地抿着一杯茶。
看似在认真看书的某人,实则支棱起耳朵仔细听两人的脚步声:十步、九步、八步……三、二、一,到了!
然后他立马收起耳朵,将注意力放在书上,只是书中的字他一个都没看清。听见东来叫他,才矜贵地放下书,看向来人。
白慕池的鼻翼轻动,闻到了一股十分诱人的香味,看到东来手里那盘酱色、鸡块时,忍不住站起来,看着东来将菜放在桌上,等他过去品尝一下。
白慕池优雅地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嘴中缓慢地咀嚼了几下,然后突然间他停下动作,像是卡住了一般。这一幕看得沐言心里一揪,心想难道不合口味吗?
可谁知片刻过后,白慕池再次咀嚼,咀嚼的速度比之前快上数倍。沐言见此也就放心了,这分明是味道还可以的意思,自己的饭碗也有了保障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刻钟里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白慕池一块接着一块地猛吃,东来在旁边虽然看得直流口水,但是顾忌到他家少爷的身体,只能强忍馋意,在一旁劝他吃慢点,不急。
可谁知,东来不劝还好,一劝白慕池反而直接伸手将盘子护在怀中,生怕谁要抢他的似的。东来见此心塞得不行,也不劝白慕池了,站在一旁一脸生无可恋。(东来此时内心的OS:呜呜呜~少爷居然为了一盘鸡肉这么对我,少爷怎么可以这样T-T)
而沐言站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心想这对主仆也太活宝了,怎么可以这么逗呢?啊哈哈哈哈~默默地乐完,沐言倒了几杯奶茶凉着,免得白慕池一会儿吃完后口干。
新鲜出炉的二掌柜
果然,片刻后,吃得一嘴酱的白慕池终于从空盘子里抬起脸。擦了擦嘴巴,正想开口叫东来给自己倒一杯茶,坐在一旁的沐言就已经双手奉上了一杯。
白慕池心想算这人还有点儿眼色,施施然地接过后抿了一口,立即被这奶香中夹着茶香的醇厚味道给吸引了。
一股脑将剩下的奶茶一口喝完,白慕池砸吧砸吧嘴,冲沐言示意再来一杯。沐言递给他之后,顺便也给了东来一杯,意图安慰安慰这孩子受伤的心灵。
东来接到后一脸感激涕零,白慕池看到后有些不屑,心想:东来真是没见过世面,一杯饮品就把他收买了。(作者:也不知道刚才没见过世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还好意思说别人。)
白慕池连饮三杯后,摸摸实在是撑不下的肚皮,有些遗憾地瞅了瞅装着奶茶的茶壶。不过菜也尝(吃)完了,现在也该谈正事了。
于是他开门见山地说:“这道菜还有这道饮品的配方卖给我,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沐言一愣,有些惊异于白慕池的直白,随即故意笑得一脸高深反问道:“难道这点东西就能让白大掌柜的满意吗?”
这回该轮到白慕池发愣了,对方这话明显是暗示着他还有更多的美食配方。可自己自从被白慕泽赶出家门后能傍身的就只有这家酒楼和父亲为自己在钱庄私下存的几万两银子而已。
而且听对方的语气明显是野心不小,虽然这人(的手艺)十分对自己的胃口,但是他也得考虑自己这座庙容不容得下沐言这座大佛。
不过一想到父亲临死前希望自己能继承白家、出人头地的愿望,以及自己那所谓的大哥夺走的那个属于自己的家主之位。
白慕池决定赌一把,反正他现在算得上是一无所有,就算把全部的赌注都押在面前这人身上又怎样呢。自己现在都这步田地了,再输,又能输到哪去呢?
做好倾家荡产也要留住这人的心理准备,白慕池再次开口道:“我相信你可以振兴酒楼,那么……”他认真地盯住沐言的双眼,继续一字一句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沐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自己的条件:“条件很简单,以后酒楼的盈利,我要一半。哦,包括以后开的分号。”
一旁的东来被这狮子大开口吓到,急忙地想要劝说他家少爷可千万别答应沐公子的要求。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自家少爷一个眼神给制住了,于是他只能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白慕池略微思索就同意了沐言的条件,毕竟这样的结果比倾家荡产要好上太多。他抬眼看向沐言:“好,你的条件我答应。只是有一点你得同意,这家酒楼名义上的主人只能是我一人,分号就无所谓。”
沐言可有可无地耸了耸肩,说道:“当然可以,我强烈的建议以后分号的主人也是你。反正我要的只是钱,不是名。那么,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白慕池扯了扯嘴角,随即扭头对东来说:“东来,拿纸笔来。”
“是,少爷。”东来虽然反对,但这是少爷的决定,他无权干涉,只能照办。
不一会儿,纸笔取来。白慕池执笔挥毫,笔走龙蛇间一张契约书出现。他取出印章,盖在自己的名字旁,然后递给一旁的沐言。
想到沐言之前只身来此,身无长物。白慕池叫东来取来印泥,对沐言说:“没有问题就画押吧。”
沐言看着契约,心里暗自庆幸这里的文字幸好是繁体中文,自己好歹多少认识一些,连猜带蒙也能读懂契约。
要是换成其他的文字,他肯定自己一定会是一只新鲜出炉的文盲的。(作者:这样半文盲的状态你很骄傲吗?—-—|||)
签完契约,两人正式达成同盟关系。白慕池叫东来上前来,不正经地说:“东来,快,见过二掌柜的。”
东来显然早已习惯了自家少爷的脑回路,对沐言乖巧地说道:“见过二掌柜的。”
沐言有些无语,觉得白慕池这是故意整自己的。算了,不跟他计较。先把面前的东来解决掉再说。
于是沐言转身面向东来说:“嗯,我现在着实拮据。见面礼就先欠着,下次给。”
东来一脸受惊,急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想要见面礼的。我真的……”
“哎呀,东来,二掌柜的说要给你,就一定不会食言的。人家给就要收着,不然就是不给咱二掌柜的面子。听少爷的话,收着,知道吗?”白慕池打断东来的推辞,阴阳怪气的说。
“对啊,东来,收着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沐言在一旁开口道。心里却想到私下里一定要问问东来,他家少爷一直都这么……蛇精病吗?
“多谢二掌柜的。”两个掌柜都发话了,东来推辞不了,就感激地收下了。
“唉,事情都已经谈完了,我肚子又饿了。东来,刚才的菜厨房里还剩吗?”白慕池瘫在椅子上没正形的问道。
“还有不少呢,少爷,我去热热再给您盛来?”东来极会来事儿地问道。
“嗯,去吧。”白慕池懒懒地回道。
沐言看着主仆二人不作声,直到东来走远了才开口道:“东来这孩子,是个有前途的。”
白慕池神奇的没有出声,而是双目灼灼地盯着沐言问道:“兄台,您贵庚?”
沐言想了想,根据原身的记忆这具身体今年刚满十八就被赶出家门,然后不久后就横死街头。于是他老实回道:“十八。”
结果,等来的却是白慕池一阵嘲笑:“哈哈哈,唉呀妈呀,我去。东来这孩子,哈哈,这孩子。”
等白慕池状似疯癫地笑完,他突然神情一转,严肃地问一头雾水的沐言:“你知道东来今年多大了吗?”
沐言疑惑地摇摇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正准备开口说自己不想知道,白慕池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抢在他开口前自顾自的说道:“东来今年双十年岁,大你整整两岁有余。”说完就盯着沐言的脸看,期待着他的反应。
沐言脸色有些发黑的迹象,他抿了抿唇,低声说道:“这事别宣扬。”言下之意是让他别告诉东来。
可白慕池偏不想如他意,刚想开口刁难到,就被沐言的一句话打回原形,老实闭嘴了。
沐言说的是:“我还有比刚才那道菜更好吃的配方,你要是以后都不想吃的话,那就随便说吧。反正那些配方只有我一人知道,我不说,你永远都吃不到了。”
白慕池闭口不言刚才的事,只是嘴里喃喃道:“更、更好吃?”
沐言看着他这幅明显是被美食勾了魂的傻样,不禁有些好笑,说道:“当然了,刚才那道菜只是小意思,主角还在后面呢。”
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东来就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喊道:“不好了,少爷,鸡、鸡被偷了。”
白慕池嚯的一下站起来,急忙问道:“你说什么,什么鸡被偷了,说清楚。”
“就是刚才您吃的那道醴酒鸡,还有二掌柜的配的奶茶也不见了。”说完看到自己手上攥的一张银票,连忙补充道:“对、对了,那个贼还留了银票,足足一百两呢。”
白慕池一愣,敲了东来的脑袋一下,教训道:“叫你有话不一次说完,害你家少爷担惊受怕。既然人家给了钱,那就不算偷,是正经的买卖,懂吗?”
况且给的银子真的挺多的,要搁以前,这家酒楼半年都不一定挣得到一百两。这沐言一来自己的酒楼就开了张,而且他还知晓数量未知的美食配方,难道他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贵人?白慕池暗搓搓地想到。
“是,少爷教训的是。东来记住了。”东来被训后也不恼,乖乖地道歉。
白慕池满意地点点头,冲东来吩咐道:“去,去我钱盒子里取五十两银票来。”
东来动作迅速地取来银票交给白慕池。白慕池银票到手后随手就转交给沐言:“喏,这是你的,开门红。”
沐言不客气地接过,好奇地看了看古代银票长什么样子,看完后又还给东来,说道:“银票虽俗,但最实用。就当见面礼送给你吧。”
白慕池显然被沐言的大手笔有些吓到,整个人是这样的:—O—
而作为当事人的东来显然都快疯了:“二掌柜,这、这太多了,您收回去吧,您随便送个什么小玩意儿都行,就是快把这银票收回去,我不能要,真的。”
沐言有些无奈,只能语气加重地说:“给你的你就收着,莫不是看不起我这个二掌柜,不稀罕?”
东来都快哭了,他怎么可能有那个意思,忙不迭失地否认,一边还求助地看向白慕池。
白慕池回过神,接腔道:“东来,收着,以后好好为二掌柜的办事不就行了。别推辞了,拿着吧。”
少爷都发话了,东来只好接下这烫手的银票。心中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认真的为二掌柜的办事。
闹腾了一晚上,白慕池吩咐东来在三楼给沐言整理出一个房间,然后自己又找了两套没穿过几回的衣服送给沐言,让他暂时先穿着,明天再出去买衣服。
酒楼重整计划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不久,沐言就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他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想起昨晚签订的契约,沐言心想今天可有的忙了。动作利落地爬出令人不舍的温暖被窝,他摸索了好半天才把白慕池借给他的衣服穿戴整齐。
沐言对着模糊的铜镜左理理右摸摸,确定身上的衣服没有任何不妥才罢手。
看着只能勉强照出个五官轮廓的镜子,沐言有些不太习惯地皱了皱眉。但好在他不是特别注重生活条件,用久了估计就能习惯了。
这时门外传来东来的声音:“二掌柜的,您起了吗?我给您打了洗脸水。”
沐言将视线从镜子上挪开,回道:“起了,进来吧。”
东来得了答复推门进去,将装有洗脸水的盆子放在镜子旁的架子上,正准备为沐言拧帕子,就被他给出声阻止了:“那个,东来,你放下,我来吧。我不太习惯别人伺候,你先去看看你家少爷起了没。”
沐言有些别扭地开口,看东来准备为他拧帕子时,他莫名的有种自己是残障人士的感觉。
“是,二掌柜的。”东来应声,退出去准备叫醒起床气严重的少爷。一想到自家少爷那恐怖的起床气,东来有些讪讪的同时也觉得心很累。
沐言洗完脸后,拿起盆子旁的那根新折的柳枝,觉得有些新奇。古人真的是用柳枝来刷牙的?而且旁边还放了一盒膏状物体,依据原身的记忆,那盒膏状物体就是古代的牙膏。
沐言照着记忆中的步骤,先用牙齿将柳枝的断口咬出些许细细的纤维。然后再蘸上盒子里的牙膏,仔细地刷了起来。
整个过程的体验与现代的刷牙过程相差不大,只是那牙膏的味道沐言实在是不敢恭维,清爽中又带着点中药特有的苦味。那滋味,一个字,爽!
洗漱完的沐言下了楼,准备去找东来讨教一下发髻的梳法。结果就看到白慕池一人坐在桌子旁老神在在地喝粥。
“东来呢?”沐言一边坐下一边问道,不客气的端起面前的那碗……白粥。沐言低下头喝粥,掩饰掉自己嘴角的抽搐。继续若无其事的问道:“你们这儿除了白粥还有什么其他的粥吗?”
“东来去厨房了,其他的粥?药粥算吗?”白慕池难得没有发病,好奇地反问道。
“哦,知道了。”沐言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明白了这个时代的人只有白粥一种粥类食物。那什么劳什子的药粥当然不算。
他继续喝了两口粥,抬起头为一头雾水的白慕池解惑:“是这样的,我还知道一些其他粥类的做法。等有时间我做出来,你和东来尝尝味道,要是可以的话,以后酒楼还可以卖粥。”
白慕池在一旁越听越兴奋,恨不得饭也不吃就让沐言去做粥。还好最后残存的理智阻止了他,接下来酒楼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吃就忍痛先放在一边吧。
本来喝得挺香的白粥此时变得索然无味,白慕池三下两下解决完早餐。双眼发亮地看着沐言,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酒楼里的事情我都听你的。”
沐言很满意他的态度,不过吃饭时不好谈话,只能先说道:“吃完饭我们再谈,最好准备一些纸笔,一会儿会用上。”
“嗯,好,一会上三楼书房。”白慕池应道。闲下来的他看着换上了他的衣服的沐言,二人的身量相差无几,这件衣服沐言穿着大小倒也合适。
只是穿出来的效果却是大相径庭,宝蓝色的云锦穿在白慕池身上那是妖,而穿在沐言身上就成了仙。
一妖一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让人不好评判,看见的人估计只能说:“平分秋色,各有千秋吧。”然后再默默地流下鼻血,无言地表示自己受到的视觉上的冲击。
吃完早饭的二人一前一后地上了三楼书房,待东来斟完茶退下后。沐言对白慕池说:“这段时间我建议酒楼先暂停营业,除了要确定新的菜谱外,人员的筹备、酒楼的装修还有广告宣传都需要时间。”
“等等。”白慕池打断沐言接着说下去的念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合在一起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呢?那个‘营业’‘装修’‘广告宣传’都是什么意思?”
“额,不好意思,一时间没有顾及到你。”是个古人,沐言在心里默默地补充完下半句。接着用白慕池能听得懂的话解释给他听:“我的意思是酒楼先关张一段时间,这期间我们需要对这家酒楼进行翻修,然后再通过广告宣传让更多的人知道知道咱们奇味居。”
“哦,原来是这样,我今早就吩咐了东来今后一段时间先不开张。其他的咱们从今天起就着手办。”白慕池不是迂腐的人,没有那种父亲留给他的酒楼一桌一椅都动不得的观念。
沐言见此也轻松了不少,既然老板通情达理,他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想到昨晚那个偷溜的厨子,沐言毫无负担地给他穿小鞋:“对了,酒楼的厨子也辞了吧,这种人我担心他日后会泄露酒楼的配方给对手。”
“哼,那种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不说我也会让他卷铺盖走人。经常顺走后厨里的东西不说,还老仗着自己是奇味居里唯一的厨子,以为我不敢辞了他,对东来颐指气使的。
对我这个掌柜的更是阴奉阳违,妈的,我可受够这个窝囊气了!等他一会儿来了,我一定亲自叫他给我立刻、马上、麻溜地滚。最好是滚得越远越好,免得我见他一回就想打他一顿。”白慕池越说火气越大,到最后直接爆粗口了。
“噗。”沐言喷笑,心道幸好自己没喝茶,要不然得喷对面的白慕池一身。这人也太有意思了,发个牢骚都这么逗。那嘴巴,跟机关枪似的,一通话噼里啪啦地往外蹦。
发完牢骚的白慕池呼出了一口气,心里那股憋屈感也少了许多。看着对面的人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脸皮超级厚的他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有种丢人丢到爪哇国的感觉。
他虚张声势地说:“笑,笑什么笑,再笑今天的午饭就让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