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娇气,但万人迷
钟年不信这是巧合。
心底深处不愿意去触及的某块角落被扫去了尘埃,变得开阔明亮。
他忍不住生出几分期冀。
他记得,苍锋说过他们还会再见。
钟年张了张唇,险些对着男人叫出那个名字,又理智地止住了。
他稳住心神,继续没做完的事。
男人身上的衣服简陋,外露的手臂上也有些许伤口,在水里泡得发白。
奇怪的是,男人的上衣染上了一种蓝色的液体,被溪水冲淡了。
钟年先用力把男人拖上岸,再仔细查看。
掀开衣摆,他发现男人腹部的伤势很严重。
有刀割的撕裂伤,也有撞击出来的淤青。
而浸透衣服的蓝竟是从被割开的刀伤里流出来的。
蓝色血液……
和章鱼的很像。
除此之外,钟年总感觉自己还在哪里见过,但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给男人处理还在流血的伤口更重要。
他身上暂时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东西,就先想到了用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人包扎。
低头一看,又意外地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对。
原本穿的绸缎锦衣变成了灰扑扑的粗麻布衣,里面的衣摆还短了一截,像是被扯的——
钟年紧接着想到什么,转头看着待在一边的野兔。
野兔爪子上包扎的布料和他里衣的一样。
“……”
钟年蹙着眉头,暂且把这奇怪之处抛在一边,继续撕扯自己的里衣。
他拿着匕首将布料割破,弄成足够的布条后也不剩下什么了,上身的肌肤和更为粗糙的灰外衣摩擦着,又痒又刺。
钟年尽量忽略这种不适,手法娴熟地给男人渗血的腹部包扎好。
包扎对止血有些作用,但还完全不够,需要用上草药。
箩汩山上应该会有一些……
钟年一边打上结一边思索着,忽然感觉到什么,转过头,对上一双沉寂的眸。
男人不知是何时醒的,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钟年,夜中虹膜之上闪过一抹湖蓝的异色。
“……”
钟年和男人对视了一阵,不知怎么一时卡住了。
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叫出“苍锋”这个名字。
下一秒,听到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他所有燃起的期待都湮灭了。
“你是谁?”
嘶哑且低沉的声音,语气很平,对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钟年没有多少惊讶或防备的反应。
钟年迅速将手从男人身上收回,站起身后退几步,开口解释:“我看你趴在水边,把你拖上来,给你的伤口随便包扎了一下。”
男人却并不太在意自己的伤,目光追随着钟年:“为什么?”
钟年疑惑地抬起眉梢:“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救我?”男人道,似乎很不理解钟年如此做的原因。
钟年听出男人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对此不解。
“想救就救了……救人需要很多理由吗?”钟年指了一下窝在自己脚边的野兔,“它带我来找你的。”
男人没有去看野兔,只一味地盯着钟年。
钟年被这长久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你没事我就走了。”
他抱着兔子打算要走,脚踝却一紧,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眼睫一抖,往后抽了一下没抽动,被弄得有点不高兴了:“你还有事吗?”
男人张嘴想要说什么,粘稠的蓝色血液先一步从口中涌出来,把钟年吓了一跳。
“你……”
“疼。”男人捂着胸口,虚弱地在地上喘着气,仿佛疼得连呼吸都很困难,“很疼。”
钟年略有犹豫,在看到男人又吐血之后忍不住再次上前,下意识用手去捂男人的嘴。
还没碰到,手被男人抓住,放到了胸口上。
“你帮我拍拍这里就好了。”
“啊?能行吗?”钟年半信半疑地听男人的话做起来,一下一下给他顺着胸口。
没想到还真有用,顺了几下男人就不吐血了。
手一停,男人就皱起眉头很难受的样子,害得钟年都不敢停下来。
“你能不能把我扶起来。”男人再次请求,“躺在地上很难受。”
“好。”
钟年没有费多少劲就把男人扶了起来,肩膀被靠着,有点沉。
男人说话时的呼吸打在他的脖子上,有些痒。
“你不该这样心软。”男人说。
钟年感觉自己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了,但并不反感。
“心软”这样的事在他看来不是什么要剔除的缺点,心软就心软吧,随便旁人怎么说。
“我都帮忙了,你就别这么不识好歹了。”
听到他这么说,男人闷笑起来,笑过一阵后嘴角逐渐沉下去。
“我会害了你。”
钟年不以为意地反问:“是吗?怎么害我?”
“我是灾祸、是煞星、是怪物,会害死身边所有人,所以他们厌恶我,驱逐我,恨不得我去死。”男人扯着嘴角笑,有着烧伤的面目显得有些狰狞,他又指了下自己脸上的烧伤,“天生的印记就是证明。”
钟年露出讶异的表情,仅是因为男人的后半句话。
怎么会有天生的烧伤?
男人略带自嘲地笑了笑,刻意将自己的脸贴近了钟年,用着气音低声道:“这么丑这么恶心,你不害怕吗?”
钟年镇定且面不改色地回视:“没什么可怕的,他们是谁?”
“无关紧要的人。”
钟年沉默了一会儿,说:“都无关紧要了,那你提他们做什么?”
男人点头:“小年说得对。”
钟年圆圆的眸子眯起来,狐疑地审视着男人:“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男人再次点头,“我们认识。”
“?”
钟年并不记得这回事。
他仔细思考了一阵,想起什么,“你是邪神吗?”
这样的猜测似乎在男人的意料之外,愣怔了两秒才回道:“你觉得呢?”
“我看你确实不像是个人。”钟年看了一眼男人流了满身的蓝色血液,“如果你是邪神,那么我该杀了你。”
“好。”男人毫不犹豫地应允了下来。
钟年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手被拉住了,被带着碰到了腰上藏着的匕首。
“噌”的一声。
匕首被抽出,锋利的刀刃在月下反射出冷光,抵上男人的胸口,也是心脏处。
“杀了我,你就可以通关了。”
钟年瞳孔微缩,见到男人的双眸深处湖蓝的异色流转着,并非是阴冷的感觉,反而有些温柔。
“宝宝,动手吧。”
在男人拉扯他手腕用力的一瞬间,钟年莫名心脏抽痛,闭上眼使出所有的力气来抗拒。
“我不要——!”
“哐当!”
匕首掉落,桎梏手腕的力道转瞬消失。
钟年狠狠地打了个激颤,睁开眼,惊魂未定地环顾周围。
刚刚的景象全部消失,他又回到了山洞里。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刀尖沾染蓝色血液的匕首,冷汗涔涔,心跳极快,整个人还在发颤。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那样害怕,为了通关,他不是没有捅过NPC,面对那个男人却下不去手。
雪白的手腕上多了一圈红痕,仍然残留着男人抓握的感觉。
钟年十分笃定刚刚遭遇的一切绝不是普通的梦。
是真实发生过的。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这个副本安排的一切。
太没有逻辑,也太不符合常理,疑点重重。
他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神像的面容。
似乎能和那个男人的脸重合……
第159章
从山洞回来后,钟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