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一报还一报 (上)(67)
我好像在刻意往黑棋雄浑的势力上撞,以卵击石,就连鹿丸假意攻击我的一角,我也毫不理睬,仿佛什么都可以轻易舍弃,只是盯着他中央的大棋咬死不放。
很快,白棋就在我自杀般的下法中七零八落了,好像每一处都不成形状。
局已末路,但鹿丸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郑重和小心。我们两人的气势与棋局中呈现出截然相反的状况。
终于,将近两百招时,我缓缓落下这盘棋的最后一颗棋子。
“你输了。”
我淡淡地说。
棋还没有下完,但败势已定,绝无翻转的可能。从我下的第一颗棋子开始,白棋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插进了黑棋腹地,无需后退,无需防守,只要进攻就够了。
黑棋局面上的半数棋子已死。
这一局,鹿丸输得彻底。
我说过了,我不会输的。
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输?
每一个变化,每一种算计,每一点计算,都清晰地呈现在我的脑海中。鹿丸当着我的面下过那么多棋,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下一步会走到哪里。
从我走的第一步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结局,知道这最终的局面,知道他的每一招。
这种棋,根本就没有意义。
鹿丸盯着棋盘看了很久,才抬起头来,深深地望着我。一滴汗顺着他的额头一路流淌下来,流到了他的下巴上。
我默不作声地和鹿丸对视着。
鹿丸的目光很复杂,仿佛有无数东西在翻滚。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干巴巴地张开嘴,许久,只能无奈地又合上。
他明明只是一个少年,但此刻却好像比任何人都更加成熟。
我不知道鹿丸到底都想了些什么,只知道他看了我很久,微微皱着眉,无数次想要说话,却又统统因为不知如何开口而咽了回去。
奇异的是,他竟然有点悲伤?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他好像在深深地担忧着,痛苦着,既悲凉又无奈。
“佐助,你相信命运吗?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最终,鹿丸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宁次以前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不过我给他的答案是“否”。
“有什么东西能主宰我?那只不过是你为自己的懦弱所找的理由罢了,禁锢了你的,是你自己。”当时我是这么回答的,把高傲的小白眼狠狠讽刺了一通。
但是现在……
我看向窗外,夜色已深,椭圆的月亮悬挂在树梢上,窗帘拂动着,呼啦啦作响。
“信。”我轻轻说。
世界的轨迹是恒定的,永远都无法被改变。
每个人都是单箭头,一直伸向远方。未来与过去是并向而行的,在发生过去的同时,未来也已经发生了……所以,所有东西都是刻在石板上的既成事实,无法扭转。
如果说这就是命运的话,那毫无疑问,每个人的轨迹都是注定的。
也许对于你们来说,这些轨迹虚无缥缈。但对我而言,它们清清楚楚地摆在我眼前,想看不见都难。
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就像是一棵树。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片叶子,我的过去是叶子的柄,未来是叶尖,当这片叶子生长出来的时候,它就是完整的,尖端与根部同时存在,清晰明了。从来没有半截的叶子。
叶子努力生长着,所改变的,只是其中的细枝末节。
我蒙住眼睛,假装看不见这些。但有时候还是会不小心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我本来是能看见的,我看清世界之树上的每一片树叶,就像看清这盘棋一样容易。
但我宁愿做一个瞎子,沉醉在茂密的树荫之间,把自己也当成一片叶子。
鼬……
鼬也只是一片叶子啊。
我把目光从窗外移回来。
鹿丸已经把那种复杂到几乎溢出的目光收了回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默默收拾了棋盘,对我说:“今天太晚了,妈妈一定会说个不停,不过要是有你的话,我妈说不定就不计较了。我先走啦,明天再来看你。”
我看着鹿丸起身,临出门之前,他忽然停下了,背对着我,声音有些异样。
“呐,佐助。我们……是朋友对吧?”
告别的时候起码把脸转向我,这是最基础的礼仪吧?
我想要这么说。
在我还在想鹿丸这家伙是不是哭了的时候,他没等我回答,就已经关上门,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病房。
这家伙……好狡猾。
他根本就没打算听我的答案是吧?
真是的……
我再次望向窗外的月亮,夜风吹了进来,还是那么温柔轻缓,就像是某个人一样。
莫名的,像是被浅淡的月光刺伤了眼睛,我闭上眼,努力放缓呼吸,假装自己睡着了。
第63章 疯狂
第二天我醒来时,床边坐着的人变成了卡卡西。
我懒得理他,自顾自地盯着床头上叠好的绿色衣服,发了很久的呆,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染上了绿色,才移开眼睛,慢吞吞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佐助,你要干什么?”卡卡西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他那本无聊的小黄书,见我动作,连忙问。
“上厕所。”我瞥他一眼。卡卡西讪讪地笑了笑。
单手上厕所真的是一件很不方便的事,不过忍者的矫健身手让我不至于太难堪。等我解决完个人问题回到病房,卡卡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我。
看什么看?你以为我会尿在裤子上么?!哼,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大叔才会尿湿裤脚。
我又躺了回去,靠在床头,这回换了一个方向,看着小樱和井野送来的花发呆,小苍兰在窗台上微微摇摆着,阳光洒在上面,带着某种油画的艳丽质感。
病房里很安静,卡卡西终于合上了手中的书,看着我,半晌,有些头痛地敲了敲护额,叹气道:“佐助,我说过了吧。不要太逞强,有些事我也许能帮你哦。”
我也说过了,你们能帮我什么?干掉木叶还是干掉鼬?又或者灭掉幕后大boss让天下和平?
我没有说话。
卡卡西苦恼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咽了回去。
“佐助,我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但不管怎么样,不要那样做。”最终卡卡西说,他认真地看着我,不似平时那样懒散和玩笑,“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以卡卡西的能力,当然能看出一些端倪。这我毫不意外。
我没有回答,但卡卡西仍在看着我,没有放弃,似乎想要我保证,或者是力图让我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干哑,我问他:“卡卡西老师,你知道街角那家常去的书店是我的吗?”
卡卡西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不明白我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不等他回答,我就说了下去:“那是我父亲悄悄买下来的,原本是我成年的礼物。”
不过出于种种原因,这份成年礼物早早就落到了我的手上。
卡卡西一愣,像是明白了我要说什么。
“因为父亲一直在苦恼我的问题,所以他盘下那家店,打算以后我在族里混不下去了有个谋生的凭借。”我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想笑,当时我得知父亲的想法时简直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个老头子还挺腻歪的,早早给自己的白痴小儿子谋后路什么的,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但也许,这就是父母吧?
总会为孩子操心,显得唧唧歪歪婆婆妈妈的。
“还有我母亲,小时候,一开始我独自出门时,她总要偷偷在后面跟着,直到我找到鼬,或者成功地走到街角买了炸肉饼,她才假装在家里等我回去,然后惊喜地夸我,一件事能夸两三天。”
那真是从吃饭前夸到吃饭后,睡觉前还要说一遍。不过就是这样,一向严格的族长大人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或许就是他们这样的态度,如此期待地看着我做好一件小事,我才会不由自主地配合他们,证明自己其实并不傻。
“街角那家的炸肉饼很好吃,那家也是族里唯一不会嘲笑我的人。惠子阿姨每次都会多给我一个肉饼,她还训斥过那些孩子。”
可是他们都死了。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对我好的惠子阿姨,甚至是那些嘲笑我是白痴的小屁孩们。
我停了下来,抬起眼来看卡卡西,卡卡西沉默着,目光复杂,他知道我的意思,但就是这样,才更加明白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
杀死他们的是鼬。
我想卡卡西应该能感受到我的决心。这应该是木叶上层都知道的事——我,宇智波佐助,一个复仇者,所追求的一切不就是要杀了宇智波鼬吗?
他们又明白什么呢?
他们只知道,我恨着鼬,我疯狂地修行,渴求力量,独来独往,都是因为经历了灭族的惨痛。因为鼬杀掉了我的亲人,毁了我的一切,所以我恨他,我要为爸爸妈妈报仇。
但他们知道吗?
爸爸妈妈原谅了鼬啊,他们根本就不恨自己的儿子,哪怕在临死前,他们也把鼬当做毕生最大的骄傲。
爸爸妈妈把鼬托付给了我,我怎么敢伤害鼬的一根毫毛?
说什么灭族之仇,那些莫名其妙的族人捆成一坨也比不上鼬的一丁点。
莫名的,也许是我太累了,累到连闭上嘴巴都做不到,我继续说了下去。
“最开始,我不会说话,也不想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也不想懂。就算偶尔张开嘴了,发出的口音也很奇怪。”
我看见卡卡西脸上闪过一丝了悟,这的确是那些白痴传言的由来。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痴呆,但鼬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鼬是个很唠叨,而且很固执的人。”我看着卡卡西,声音很轻,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立刻散去,“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重复无数遍,直到我能听懂,并且正确复述为止。识字也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给我听,教我每一句话要怎么理解。可以说,就是鼬教会我说话的。”
多么讨厌啊,有一个人在你耳边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固执地做一些可笑的事。你不想理他,却最终被迫承认了他的存在,不得不顺遂他的心意。
——我明明不是一个会顾及别人的人,而鼬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我们呆在一起本来就是彼此折磨,而我们却不由自主地让步、再让步,做一些不像是自己的改变。
“我的忍术、手里剑之术、刀法,也全部来自于他。他手把手地教我每一个动作,告诉我他知道的每一点技巧。”
“你认识鼬吧?”我撇了撇嘴,卡卡西的表情很悲伤,仿佛窗边的小苍兰被撕碎藏在了他的眼睛里。我根本不需要卡卡西的答案,有些突兀地问,“很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