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一报还一报 (上)(76)
孩童明净的眼中倒映着他的脸,那就是他。鼬恍惚看到了火光在眼中放大,放大,逐渐点亮了整个世界。——那一点微弱的烛火在某个时刻变得炽热而明亮,渺小的生命在这一刻拥有了特殊的含义。
只要佐助还看着他,他就拥有了存在的意义。
“佐助,佐助,佐助,佐助……”鼬疯了一般念叨着这个名字,仿佛一道咒语。浮萍生出越来越多的根,仿佛牵引的线,把他和佐助拴在一起。
只有佐助是不同的,佐助是他的弟弟,是他的责任。
“不要死……”鼬颤抖地祈求着,那抹火光绝对不能明灭。
如果……足够强大就好了吧?强大到挡住蜡烛旁边的所有风,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珍宝护在怀中。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都可以,唯独你不能。
因为,我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剩下什么。
*
《傲娇观察记录簿》(又名《痴汉哥哥的日常》)by黄鼠狼
10月10日天气晴星期日
佐助是最棒的!
学校里的人都很无聊,他们的弟弟也只会无理取闹,只有佐助不一样,佐助不会随便哭闹,不会乱流鼻涕和口水,而且佐助比他们都要白!佐助的皮肤白白嫩嫩的,特别棒!
九尾有点吓人,不过有佐助在我就不怕了。
今天的表现很丢人,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一定要很快强大起来,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哥哥!
只有变强,才能配得上佐助!
第72章 【番外】我的弟弟(3)
九尾那天晚上,佐助昏了过去。
鼬紧紧守在佐助身边,抱着他,拉着他胖乎乎的小手,亲他的脸蛋,直到佐助再次睁开眼睛。
鼬没有注意周围的人都说了些什么。
“九尾的查克拉影响了他的大脑,可能……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族内的医生叹息着下达了最后诊断。
那时候,父亲和母亲的神情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是很深很深的悲痛,仿佛幸福的家庭中出现了一道裂痕。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中破碎了,即使后来在怎么努力也拼不回来。
鼬从来都不在意这些,他根本不相信医生说的话,他还是整天抱着佐助,去哪里都带着这个小小的包裹,叽里呱啦地向佐助诉说每一天的每一点小事。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有些事哪怕所有人都假装不存在,也不可能因此而改变。
佐助过于安静了,他不是哑巴,但都过了学说话的年龄,他依然不会说话。一岁多的孩子都会对大人说的话产生反应,但佐助却不会,对着众多人说的话,他的反应只有茫然。
“爸爸、妈妈、桌子,椅子……”
这些词佐助学起来都很快,但他似乎只是单纯地模仿。
当佐助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简单的词支离破碎,带着一种古怪的腔调,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母亲手中的盘子“砰”的一声掉在地上,然后捂住嘴默默流泪。父亲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许久,才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全家人的慌乱与痛苦中,鼬看向佐助,那孩子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与无措有些刺目。
不知是谁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宇智波全族上下都知道了本家的二子是个傻子。
佐助那双古怪的眼睛,似乎也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他是个傻子。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只是呆滞和痴傻而已。那么空洞,那么冷漠,那并不是魔鬼的象征,仅仅只是因为那双眼睛的主人本身就是痴呆,所以才映照不出任何东西。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会惧怕一双孩童的眼睛,也没有人喜欢有一个孩子总是用凌驾在一切之上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没有人会承认自己的胆怯与渺小,他们宁愿把这一切都归结于那个孩子的痴傻与愚笨,好像只要把那个孩子说得更傻更弱小一点,就能抹去他们的懦弱一样。
人们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渺小与无知,他们总是拼命地诋毁周围的一切,以此来衬托自己的伟大。他们只愿相信自己喜欢的,而不愿意去接受那些真实。
分家的人更是助长了流言的传播,渐渐地,整个木叶村都把宇智波幼子的白痴当成酒足饭饱后的谈资。
本家与分家的矛盾一直存在,那些分家子弟口中说的话,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不加掩饰。仿佛只要说得更过分一点,传得更广一点,就能抚平与本家之间的差距。
真是一群卑劣的人。
愚昧,无知,渺小,固步自封,可笑可悲。
但外面乌泱泱的谣言终究还是影响到了家里,或者说,家里的气氛远比外面那些流言要沉重多了。
父亲对着佐助再少展露笑意,他放弃了佐助,不像鼬那样从会说话开始就严格要求,整天费尽心思拿着浅显易懂的卷轴帮鼬启蒙,教导鼬锻炼身体,引导查克拉。他从不要求佐助做任何事,也从不在任何场合提议佐助的存在,他甚至很少对佐助说话了。
而母亲对着佐助,总是谨慎而悲伤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哭出来,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免与佐助接触。
佐助,在家里变成了隐形的人。
当初对于这个孩子有多开心,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落。家里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佐助的问题,他们不谈及佐助,也很少去接触佐助,也许是因为失望,也许是因为伤心,又或许,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个孩子。
家里的人总是来去匆匆,任由佐助独自坐在房间一角,好像与其他人都割裂开来,分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好像只要这样,就能假装这一切不存在一样。
但鼬才不相信佐助是傻子。
他的弟弟,那么鲜活的表情,那么有神的眼睛,怎么可能是白痴。
他只是说话说不好而已。
佐助……非常聪明。
鼬有时候在弟弟面前,总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似乎,他的弟弟,总是能明白他在想什么。然后用那种担忧的眼神望着他,摸摸他,对他露出笑容,用特有的方式来安慰他。
鼬相信,那不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
当鼬又一次从学校回到家里,母亲在厨房准备晚饭,父亲坐在桌边看报,家里很安静,静到可怕,静到仿佛没有另一个孩子的存在。
鼬在墙边看到了佐助幼小的身影,那个孩子正扒着地板上的缝隙,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哭闹,相反,有一瞬间,鼬在那个孩子稚嫩的脸上看到了漠然与无谓。
夕阳从窗外斜照进来,暖黄色的光线透过厨房,照在方形的小桌上。只有佐助所在的一角,是灰暗的。
光与影的交界就像是一条分割线,把家里分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佐助蜷曲在他那个独立的小世界里,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鼬冲过去,一把抱住佐助,把他幼小的弟弟紧紧抱在怀中。
鼬有些愤怒,他第一次对父母生出了不满,第一次想冲着父母大声怒吼。
他们从没想过,这一切对于佐助是否公平。
他们怎么能因为那样肤浅的检查就断定佐助是个白痴呢?他们难道没有看见佐助的眼睛吗?那么漂亮的眼睛,怎么能是傻子所能拥有的。
他们不会自己判断吗?他们的眼睛呢?都瞎了吗?!他们为什么不睁大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自己的孩子呢?他们看不见佐助的聪明和早熟吗?
他们为什么不看?是不敢看?还是不想看?
佐助不是他们的儿子吗?他们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却相信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的话语。
佐助真的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比别的孩子要优秀的多。
似乎从小的忽视,让他小小年纪就懂得了很多。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只是毫不在意。就像他不在意父母对他的态度一样。
鼬有时候觉得,佐助太宽容了,仿佛能容忍所有的不平。
又或许,那并不是宽容,而是冷漠。
佐助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所以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态度。
不,佐助只是说话比较慢而已。
佐助那么聪明,但每个人都有弱点,佐助的弱点只是格外不会说话。
莫名的,鼬不想承认佐助对于这个世界的冷漠,因为他害怕,自己也在佐助毫不在意的范畴之内。
所以他安慰自己,笨拙地欺骗自己。他更加努力地抱着佐助,时时刻刻都不放松,生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弟弟就抛弃了这个世界。
鼬开始更加认真地教佐助说话,出于那种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惶恐,他其实在拼命增加自己与佐助的联系。
他想让佐助看着自己,想让佐助和他说话,想让佐助与他有更多更多的交集,而不是每天他一个人滔滔不绝地唱着独角戏,那让他觉得,佐助随时都能抛弃他,离开他,然后在寂静无声之中消失不见。
那种感觉太可怕了,鼬无时无刻不在惧怕着,他想要守护的烛火太轻太飘渺了,几乎要泯灭在黑暗中。
鼬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让那盏烛光燃烧起来。
“我是哥哥,鼬。”
鼬一遍一遍地对佐助重复着这句话。
佐助始终无动于衷。他好像根本听不见鼬的声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只是掰着自己的手指玩,也比看见鼬要有意思得多。
鼬知道,佐助明明是能听见的,他甚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他不说,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因为鼬在他心中,根本不是“哥哥”,甚至,只是一个连名字都不需要记住的无关紧要的人。
“我是哥哥,鼬。”
第一千遍,鼬依然努力笑着,对佐助说这句话。
回应鼬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那孩子甚至不愿意多给鼬一个眼神。
鼬很丢脸地哭了,当然不是在佐助面前。
鼬独自在后山修行,他疯了一样地扔苦无,手里剑互相碰撞着,乒乒乓乓散落一地。直到夜色深沉,鼬才气喘吁吁地坐到地上,他的汗水浸湿了衬衫,风一吹就凉冰冰地贴在身上。
恍惚间,鼬感觉脸上也一片冰凉,他抹了一把,出的汗比想象中要多很多。
——因为,那是泪水。
哭过之后,鼬才觉得自己真是娇气,他是男孩子,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哭呢。于是他赶紧回家,洗了澡收拾好自己身上的狼狈,准备在睡觉之前偷偷溜进佐助的房间看一看他。
佐助太小了,就一个人睡觉,鼬很不放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佐助醒着。
鼬刚偷偷摸摸走到佐助床边,这个小小的孩子就睁开了眼睛。
“鼬?”
孩童诺诺黏黏,有些含糊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睡意,但那个音节却确确实实是鼬重复了一千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