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9)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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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蒋南晖在成长。
客厅黑着灯,蒋南晖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水杯。夜色漫进屋内,逐渐将他严丝合缝地包围,沉寂良久,蒋南晖习惯性去摸烟包,又在触及之后缓缓收回了手。
他似乎正在形成一种意识——只要碰到烟包,就会想起岑寒落,想起他的那句「回家以后不可以再抽烟」。
蒋南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答应了岑寒落,那就一定要做到。
“奥特曼会监督你的。”
手背压住上扬的嘴角,蒋南晖回忆着今晚发生的种种,不自觉地笑了很久。岑寒落最后讲的那番话在他耳中不停回转,拇指摩挲杯口,蒋南晖凝视着被自己蹭花的玻璃杯,脑海里不再只有关于沈溪珂的过去,他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
或许是受岑寒落朋友圈那些家庭照片的影响,又或者是因为他的开导——总之都与岑寒落有关,蒋南晖放下水杯,取出手机点开拨号键盘,他能背出家里的电话,能背出父母的手机号,他在思考应该用什么样的话作为阔别多年的开场白。
尽管这通电话迟迟没有拨出去,但是这一晚,蒋南晖在成长。他的心态已经变了,他能意识到自己应该去珍惜和在乎的是什么,而不是一味地沉陷在失去和负面情绪中,虚度时光。
也可以说,岑寒落回国的目的算是初步实现了。与其迅速跟蒋南晖发展成为情侣,牵手、接吻、拥抱、相爱,肢/体/接/触也许能够暂时催眠和麻痹痛苦,疗愈情伤。
但都不如陪伴着对方成长,陪伴着他变得更加成熟,这才是岑寒落认为最有意义的事情。
每个人的成长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得到、失去,甚至,失去才是常态。每一个新阶段都会有旧人离开,因此长情的人,总是容易受伤。
第二天是周六,蒋南晖没定闹钟,醒来时瞅了眼表,呆住了。他从昨晚十一点一直睡到今天中午十二点半,自三月初以来终于完整地睡了个好觉,蒋南晖感受了一下,此刻体力充沛得几乎能跑完一整趟马拉松。
最难得的是,一夜无梦。
有多少次被梦魇缠身,醒来时想要发泄一场,蒋南晖不断在隐忍和压抑不好的情绪。
无论是白天面对外人还是深夜独处,他都尽量让自己保持「正常」。
但噩梦总能找上他,过去总在摧垮他,所以当蒋南晖发现一整晚他都没有梦到任何画面,睡醒后竟然有种「周末可以赖床」的愉悦感,这令他非常意外。
今天有太阳吗?奥特曼是不是在发光?蒋南晖掀开空调被迈下床,步履轻松地走到窗边,却露出一副震惊的神色。
窗外是扬沙天气,漫天昏黄,狂风怒吼。
奥特曼旁边的窗户是开着的,窗口站着一个人。
岑寒落昨晚难得下定决心,换了套床单枕罩,连同浴巾一起丢进洗衣机,天知道让他洗个东西有多困难。洗完他嫌阳台太小,摆不开,于是一股脑全都晾到窗台外面的晾衣架上,打算利用白天的时间多晒会儿太阳杀螨除菌。
狂风大作,岑寒落伸手够着衣架,按住了床单,眼瞅着枕罩要飞走了。他又去按枕罩,眼瞅着浴巾要飞走了,岑寒落唇角下撇,不高兴地嘟囔一句:“造孽啊……”
蒋南晖从卧室换到客厅,这样能看得更清楚。岑寒落的样子既狼狈又好笑,被风吹乱的头发带着一点青涩和可爱,蒋南晖没发觉自己在笑,只是笑了没几分钟,手机响起铃声。
蒋南晖低下头,打来语音的人居然是岑寒落。他慌忙滑屏接听,望向对楼:“喂?”
岑寒落的声音被风声埋没:“看够了吗。”
“什么?”五指压在窗户上,蒋南晖提高音量:“你说什么?”
岑寒落在电话那端嚷了几句,蒋南晖的回应依旧是:“什么?”
岑寒落深吸口气:“请!求!支!援!”
蒋南晖立刻往门口冲:“收到!”
手忙脚乱地换上鞋……忘了洗漱了……算了,往嘴里丢几颗薄荷糖,从鞋柜抽屉里拿出一张湿纸巾,蒋南晖揣着钥匙包边擦脸边狂奔,顶风跑向对楼,一口气爬到五层,用时不到两分钟。敲响岑寒落家的门,等了许久门才打开,岑寒落顶着鸡窝头让开门口,蒋南晖心急地迈进屋内。
“拖……”一只脚刚踩上玄关,蒋南晖本想要双拖鞋,结果却被屋子里的「景色」惊到了。放眼望去,鞋子、裤子、T恤、包铺了一地,压根没有下脚的地方,岑寒落穿着考拉睡衣,气定神闲地解释道,“这些都是新买的,连商标都没剪呢,衣柜满了,暂时没地方安置它们。”
蒋南晖闻言点点头,抬眼后又是一愣,餐桌旁的木椅上坐着一只巨大的考拉玩具,由于光线黯淡,乍一看,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小怪兽。
“我妹给我挑的玩具。”岑寒落继续解释,“她怕我孤单,要我带回国陪着我吃饭。”
蒋南晖「哦」一声,心说,兄妹俩都很可爱。
目光被餐桌中间摆着的那只琉璃花瓶吸引,瓶中插着几株粉月季和金合欢,蒋南晖环视一圈,客厅里最醒目的,是挂在电视机上方岑寒落与妹妹的合影,相框是特意定制的,雕刻着繁缛的金色花纹,品味十分讲究。
不过其他地方就没有那么讲究了……储物柜中的瓶瓶罐罐歪倒一片,只有香水瓶是立着的,咖啡机周围杯子乱放,搅拌勺乱丢,撕开的奶精包装没有扔进垃圾桶,茶几上的零食袋敞着口……蒋南晖收回视线看着岑寒落,岑寒落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抱着胳膊,也看着他。
“完了。”蒋南晖猛地转头望向阳台,“床单。”
“没事,我还是都买新的好了。”岑寒落关上门,弯腰帮蒋南晖拿拖鞋,说,“浴巾已经飞走了,它大概是有自己的想法,随它去吧。”
蒋南晖憋着笑,穿上拖鞋跑去阳台,凭借一己之力挽救回了岑寒落的床单和枕罩。
拍掉灰尘和沙土,把它们全丢进卧室,岑寒落将沙发上的新鞋盒收走,给蒋南晖腾出位置。打开冰箱,岑寒落道:“辛苦了,给你添麻烦了,我是刚睡醒,如果你已经吃过早餐了,那我就做顿早午餐好了。”
“举手之劳而已。”蒋南晖说,“不用了,我回去吃就行。”
岑寒落机器人似的重复:“我是刚睡醒,如果你已经吃过早餐了,那我就做顿早午餐好了。”
蒋南晖笑着回道「真的不用」,岑寒落又重复一遍,蒋南晖只得认命地说:“我也是刚醒。”
“是喝咖啡还是热牛奶?”岑寒落问,“还是咖啡加奶?”
蒋南晖回答:“咖啡加奶。”
“啧,口味跟我一样哎。”岑寒落取出冰箱里的面包片以及零零散散的一堆加料,堆在蒋南晖身前的茶几上,拿走零食袋,然后去热牛奶、冲煮咖啡,混合着倒了两杯。
蒋南晖双手接住岑寒落递过来的白瓷杯:“谢谢。”
“你刚才的表情,显然是被我的生活习惯吓到了。”岑寒落坐到蒋南晖身边,端着杯子,问,“有什么想要评价的吗?”
评价谈不上,其他的倒还好,只是有一件事,蒋南晖想问很久了。他指着贴着奥特曼海报的那扇窗户:“你都快把整面窗户都遮住了,为什么要这么贴海报?”
岑寒落问:“看见它你笑了没有?”
蒋南晖如实回答:“笑了,看见一次笑一次。”
岑寒落挑高半边眉梢,移过去杯子碰了碰蒋南晖的杯口,说:“那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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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想先表个态。
明明是用平淡语气讲出来的话、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猝不及防撞在了心上,蒋南晖不自在地端着咖啡杯,避开岑寒落的目光垂下眼,坐正身体注视着面前的茶几。
停顿片刻,他问:“这就是你「做」的早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