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抵达(18)
“你还知道我担心?”康遂笑。
路杨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以前就知道你对我好,但是当你不会游泳还为了救我跳进水里,拼命把我往岸上推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我已经好到什么程度了……
康遂的心颤了一下,他目光温和,微微带笑看着路杨,轻声问:“什么程度?”
路杨非常郑重地看了他一眼,在手机上打下四个字:生死之交。
康遂实在没忍住,扭开头笑了出来。
路杨有点羞赧,抓着他搭在膝盖上的手腕使劲晃了晃,把手机怼到他面前。
——你别笑,我是认真的。
“好,好……”康遂被他晃得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那就,承蒙抬爱,生死之交。”
——所以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路杨打字也是练出来了,快到离谱: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为了我冒这种险。
路杨打完这句话,心里可能又涌起一股酸酸软软的愧疚,他等康遂看完,收回手机,低着头吸着鼻子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小孩儿还是心软,表面再怎么开朗活泼,内心还是又善良,又软乎乎热乎乎的。康遂在他脖子上捏了捏,说:“去拍点照片吧,发给你爸妈看看。”
路杨抬起头,康遂说:“就在我能看见的地方拍,不准走远。”
路杨咧嘴笑起来,点点头,爬起来往坡那边跑去了。
傍晚时洪炟和李无争支起两排烧烤架,开始准备晚饭,菜和肉都是提前腌制准备好的,抽了真空,这会儿拆开放到架子上直接烤就行了,倒也简单,他俩手脚麻利,其他人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除了洪春放走哪都恨不得离他哥不超过一米,这会儿在旁边递递东西搭搭手,其他人就坐着聊着天,只等吃了。
太阳落下去时半边天空都是暗红色的,群山渐隐,那景象美得磅礴而震撼,天与地的距离在此刻变得既空远,又迫近,时间和万物仿佛都陷入了一种深厚,又缥缈的静谧之中。
路杨和康遂一起望着,望了很久,直到长庚星在清透的天幕中浮现,两人心有灵犀一般,转过脸来彼此对视着笑了。
路杨牙齿很白,他眼睛比星星还亮。
康遂伸出手,在他脸颊边的小酒窝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就那么看着,什么也没说。
第19章 一缕曦光
几盏露营灯挂在周围,照得这一片亮堂堂地,大家一边聊天一边慢悠悠吃着,不知不觉夜就深了。
众人一起把吃完的东西收拾干净,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互道了晚安,提着灯三三两两回了自己的帐篷。
路杨有点兴奋,他还不想睡觉,就揉着肚子躺在外面垫子上看星星。
康遂伸直腿坐在一旁,仰着脸双手向后撑着,路杨扯扯他的衣角,拍拍旁边示意他也躺下来。
“喜欢看星星吗?”康遂扭着身撑过来,在他上方看着他,问。
星星被挡住了,但路杨也无所谓,康遂也好看,或许是自己内心滤镜太厚,他甚至觉得康遂的脸比星空,比什么都更好看,他就那么躺着,看着,一直笑。
康遂顿了顿,还是往旁边挪了挪,躺了下来。
“……你认识星座吗?”他轻声问小孩。
路杨摇摇头,拿起手机打字:除了北斗七星其他都不认识,不过不认识也不影响欣赏啊,觉着好看就行。
康遂笑起来:“有道理。”
远处几顶帐篷里的灯都灭了,山里夜色深凉,路杨躺了一会儿,捋了捋胳膊,康遂说:“进去睡吧,外头冷。”
路杨也不耽搁,痛快地爬起身,钻进了帐篷里。
还是有点挤了,说是两个人凑合一晚,但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康遂还是觉得……就算是凑合,也有点太为难了。
两条单人睡袋是同款,可以拼接的那种,康遂眼睁睁看着路杨把其中一个新的麻利地拆开,拿出里面的说明书瞅了瞅,就二话不说把两条拉链拉开,直接拼成了一条双人睡袋……
“你……”康遂后背都发麻了。
路杨把马灯放到头顶,自己利索地钻进去舒舒服服躺好,然后对着康遂,往旁边敞开的口子处拍了拍。
他在邀请康遂进来……
康遂半晌没动,就那么看着路杨,眼神里带上了……某种实在遮掩不下去的难以形容……
路杨琢磨了一下,然后使劲往旁边蛄蛹了蛄蛹……
一米二的宽度,挤两个人也不是挤不下,但是要挤到什么程度,要挨得多近,这就是康遂此刻要面对的问题了,而且,这怎么能……他眸色很深地看着路杨,又看看睡袋……这小孩儿怎么能就这么自作主张给拼成一条呢,本来就挤,就要箍在一处,没了睡袋的阻隔,那两个人不就等于……
这还怎么睡……
康遂头脑风暴的几分钟里,路杨已经很自觉地往旁边蛄蛹了好几次,再挪下去帐篷都要被挤歪了,他见康遂一直不动,终于隐约明白过来,人康大夫是不愿意跟他睡一块儿……
体面人身上就是有这么多体面的毛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边界感,是吧……
路杨迟疑了一下,爬起来伸手去拆拉链,他心里不太乐意,嫌弃什么啊,本来还想着这样睡能暖和一点呢……
“怎么了?”康遂看见他的动作一愣,反应过来立即按住他的手。
路杨看着他,不吭声。
康遂咬了咬牙,说:“……别折腾了,就这么睡吧。”
很挤。
两个成年男人的肩宽,基本无法平躺,康遂侧着身,忍着路杨这个家伙满眼新奇地在他怀里蛄蛹。
他怎么……一直在动来动去,都不困的吗?
可路杨哪里知道康遂的煎熬,他是真的新鲜,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在山里睡帐篷野营,这体验是真的很好玩,他伸出手捅了捅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康遂,康遂不理,他就一直捅。
“路杨……”康遂忍耐着:“睡觉,已经很晚了。”
即使闭着眼不看,路杨兴奋的气声也一直在耳边,小孩儿一会儿拧一拧马灯,一会儿又戳戳帐篷壁,还时不时伸出手摸摸睡袋外层,拍拍自己这边,又拍拍康遂,康遂被他又拍又摸弄得浑身僵硬。
两人是朝同一个方向侧着睡的,康遂枕着一只胳膊,另一只手牢牢放在自己身上,强忍着不去碰路杨。
他是真的,很想把这个不停动来动去,搞出各种窸窸窣窣的家伙推远一点……
路杨觉着后背很暖和,他新鲜够了这边,就想回头,想转过来看康遂的脸,他在康遂怀里扭着蹭着想翻身,被康遂忍无可忍按住肩膀:“睡觉,再乱动我就出去了,帐篷让给你……”
路杨安静了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他再次自以为很轻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始蛄蛹……他不愿意背对康遂,也不知怎么的,康遂越不允许他回头,他就越想转过来看看康遂的脸。这样身贴着身的感觉挺奇妙的,他长大以后就没跟人这么睡过了,尤其是眼下,这个人还是他心目中最崇敬的康遂,他心里说不上来就有股劲儿劲儿的,带着种莫名其妙的小兴奋,就想看看康遂此刻的表情。
看来今晚这只家伙是按不住了,康遂头疼,也有点说不出来的尴尬……他觉得要是不让路杨翻过身来,他大概能这么一直蛄蛹一晚上……那就真的不是睡不睡得成的问题了……
这不行。
路杨终于得偿所愿,在康遂手上松了力道之后,“呲溜”一下转过身来,几乎脸贴了脸。
康遂只能闭着眼装睡,努力让呼吸平稳,一动不动。
马灯的亮度调到了最低,灯光黄氲氲地,路杨知道康遂没睡着,他猜大概是自己太闹人了,所以康遂故意不想理他,他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就自以为悄悄、实则动静不小地抽出手来,去摸康遂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