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33)
江适的语气没有波澜,可也白却看出了他此时的萧瑟,他探着身子亲了亲江适的耳朵,说:“我们一起吃饭,看春晚,守夜,放烟花吧。”
江适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
过年第一步是置办年货。
“这样……没问题了吧?”江适打量着面前的大棉团。
从头的帽子,口罩,围巾,再到脚的大棉裤,大棉靴,也白浑身只露出一双眼睛,修长好看的身形被厚厚的衣物覆盖得笨重。
“嗯。”他的声音闷闷地透过口罩传出来。
出门后的一道刺骨寒风,生生让也白止住了脚步半分钟没动。
江适觉得好笑,过来摘下他的手套,握着他的手揣进兜里,“所以说,你干嘛要自己找罪受?”
江适的手十分温暖,也白紧紧扣住了,才舒了一口寒气,“要一起去。”
他们先去了超市。年关超市一直人满为患,打折商品被抢得片甲不留。江适心里后悔,想着来晚了,但气势不减,推着购物车雄赳赳冲入了战场。
也白紧跟着他,可在生活用品区,他听到了两个大妈的对话。
“我儿子,争气!今年升了总管,年薪七位数!今年回来给我买了个按摩椅,舒服啊。”
“哟,这么厉害结婚了吗?”
“好几个姑娘相中呢,可他说现在事业为重。”
“可千万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盛意街那个老张头的儿媳你听说了没?没学问,没工作,在家除了吃喝,就只会管他儿子要钱,把他家都要掏空了,现在正闹离婚呢!所以说,就不能找一个坐吃山空的!”
“说的对啊,我回去和我儿子说。”
大妈絮絮叨叨推着车去了别处,也白还站在原地,表情不大好看。
坐吃山空,闹离婚……
要是江适有天嫌他没学问没工作怎么办?他虽然没开口问要过钱,但好像确实是江适不断为他花钱,等有一天,他没钱了,是不是也要……
不可以!
江适扫了一圈,填满了购物车,回头发现也白没了,以为他又被冷得变回原形,着急地寻找。
大白!大白!
他在心里呼唤。
“在这里。”也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如鬼魅般说。
江适回头,见他还是人样,松了口气,“你跑哪里去了?走吧去结账。”
也白与他并行,牵住了他的手,学着他那样放在口袋里,小声说:“我会去找工作的。”
“哈?”江适诧异。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便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江适!”
看过去,是方佳倩。她站在散装糖果铺的另一头,看到江适便笑了,走到他面前,“你也来……”
她的笑容僵住了,江适正在和别人牵手。
见到认识的人,江适条件反射一样抽出了自己的手,“哦,你好啊。”
也白的目光落在方佳倩身上,又看回江适,眉头紧皱了起来。
“这是你女朋友吗?”方佳倩苦涩道,“看来我打扰了。”
第四十章
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江适先是看向也白,这家伙又被认成女的了,平常就算了,现在包得那么严实,浑身上下都写着“壮”,怎么还……
也白也在看着他,脸上唯一露出来的眼睛深沉幽暗,像是蕴含着星辰大海的宇宙,漂亮得惊人。
……好吧,单是眼睛眼睛也好看得过头了。
方佳倩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视,心里奇迹般没有想象的要命,只是有些惆怅,自己的那份青涩懵懂的心意,到底是没有结果。
“你别误会,这不是我女朋友。”江适说。
也白的目光依旧平静,但口罩后的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啊?”方佳倩睁大了眼睛。
“他是我表哥,男的,刚才我们闹着玩儿呢。”江适笑了一下,“粽子没跟你说我表哥过来和我一起住的事?”
“没,没有啊。”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掠过红云,“我和徐天纵不熟的!他干嘛要跟我说那么多啊?”
“不熟吗?”江适的目光带着戏谑,“对了,最近粽子发烧瘫在家,我打算等会儿买完东西去看他,你要一起吗?”
“他怎么了?”方佳倩明显担忧了,但很快强作不关心,“咳咳,我们又不怎么熟,我去了多尴尬?你替我跟他说什么早日康复吧。”
“行。“江适笑眯眯的。
“那什么,我先走了,回见。”方佳倩说。
“拜拜。”
挥手告别后,江适重新推上购物车,“走吧,我们准备回去了。”
也白没动。
江适回头,“怎么了?脚冻僵了?”
也白盯着他,低沉的声音非常冰凉,“我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了。”
“……”
“我不是?哼。”
“……”江适心里狂汗,下定决心以后除了央视的台其他的都不准他看了!
也白认真的和他较上了劲,一直到进家门也没跟江适说一句话,不过手还是很诚实的牵着。
“你确定要在这个小事上和我闹?”江适放下购物袋,边分类边说,“我就是不想你的存在被太多人注意,而且两个男的谈恋爱在外面不是件容易解释的事……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也白缩在沙发上,小太阳烘得他暖和起来,但眼神还是凉的,他说:“你不给我名分。”
“我日。”江适一口老血要喷出来,“真求你了,别老看那种没脑子的电视剧了,都三千多岁的人了。”
“我不是人。”也白幽幽道。
“那你想怎么样?要我冲着全世界喊'也白是我女朋友'吗?”
也白没吱声,但眼睛里跳动的分明是渴望。
“……”江适被雷了一下,“想都不想,丢不丢人?”
也白又暗淡了,声音中带着哀伤,“那个女人,俞老师,徐天纵,再加上小虫子,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跟我抢你?我想吃了他们。”
“这都什么跟什么?”江适目瞪口呆,“方佳倩喜不喜欢我这件事有待考究,俞老师那是我暗恋人家,她可没半点意思。连徐粽子都有,你的脑子到底装了什么?太可怕了吧?!还有小虫,他只是个孩子啊!”
也白垂下眼,默默神伤。
江适叹了口气,这么下去这个被狗血剧浸淫已久的妖孽要没完没了,他不耐道:“过来!”
也白不动。
江适气瞪眼,怎么这么不听话?他气冲冲地走到也白面前,居高临下用自己的影子把也白全覆盖了。
也白还是不动。
江适动作不算温柔的捧起也白的脸,强迫他面对自己,盯着这张俊美绝伦的脸看了一会儿,闭上眼一口啵在了也白的额头上。
他的额头还有些凉,就更衬得江适的嘴唇温热。
江适顿了五秒,才离开,他的手指摩挲着也白的轮廓,“就算别人喜欢我怎么了?我只喜欢你啊。”
一根无形的剑,咻的一下正中了也白的心。
他冰凉的手不知何时贴上了江适的后颈往下按,随机迎上了自己,精准的吻上了江适的嘴唇,唇舌温柔而强劲,温凉和炙热在交缠,渐渐融合成一片。
他们正亲得难舍难分,江适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艰难地离开了也白的嘴唇,并用手挡住,拿出手机接听了。
“你今天是不是跟方佳倩说我发烧了?”来电人劈头盖脸就是一个问句。
“啊,她去看你了?”江适这会儿又得跟也白抢自己的手。
“倒没有。”不难听出徐天纵语气中的小欢喜,“她给我打电话了,问候了我几句,嘿嘿。”
“收敛一下你淫`荡的笑声……哎放开!”江适调侃的语调一下变得紧促。
“你那边怎么了?”徐天纵问。
“没……没什么我靠!”江适的脸瞬间红了,因为也白握着他的手,含住了他的手指,看不见的地方,微凉滑腻的舌头包裹着他的指尖。
松嘴!江适无声警告。
也白轻咬了一口,表示自己的态度。
江适这时候一心二用,不敌他,只要任他玩弄手指,努力把注意力都放在通话上:“我给你制造了那么好的机会,不磕头感谢一下?”
徐天纵那边传来了手指敲桌的咚咚声,然后又说:“你要是提前支会我一声就更好了,我差点露馅了。”
“玩儿的就是……刺激。”江适说,他瞪了也白一眼,心说现在可不就是玩刺激吗?!
“对了,她说看到你和你表哥逛超市,你跟你家大白约会去了?”
“约屁,就买点年货。”
“哦。”徐天纵深谙其道,“就老夫老妻了呗。”
“滚。”江适笑骂了一声,这时也白已经舔到他点掌心了,软软的舌头在上面打转,差点让他没把持住。
“对了,今年还来我家吃饭啊,我妈一直催我跟你说呢。”
“今年……不去了,我在家和大白一起。”江适说。
“哇哦,过二人世界呢?”
“我们哪天不是二人世界?”江适一挑眉,“替我和阿姨说声写,初一那天我去你家拜年。”
徐天纵又扯了几句作业的事,这通电话才总算结束了。
江适趁也白过于专注的沉浸在耍流氓的行为中时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他无语地看着湿哒哒的手,训斥道:“好玩吗?全是口水!恶不恶心?”
“你吃过。”也白说。
江适被咽得半天说不出话,脸色变化万分,最后还是憋屈地回去整理年货。
年三十这天,江适边在厨房忙活,边指挥也白打扫卫生,这家伙曾经差点把他的学习资料给“清”了,江适不放心让他单独做事,完成一项就探头出来颁布下一个任务。
“那间房,不清理吗?”也白指着房门紧闭的主卧说,这间房间好像他来就没见过江适打开。
“不用。”江适扫了一眼说。
现在很圆满了,那些东西他不需要了。
江适这顿饭还请教了杰叔,四荤四素一汤,看着就很有场面。所有菜都摆上桌,江适把也白招呼来了,这顿饭两个人吃明显过多,但也白的胃像无底洞,每道菜都能吃下一半,非常给江适面子。
江适见他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难得那么有人间的烟火气,忍不住笑了,说的却是:“咱们这半个月的菜都让你吃完了。”
也白一愣,鼓着脸茫然地看着他。
江适乐不可支,直到他说要“吐”出来才说是开玩笑的。
不过也白也暗暗后悔,吃那么多,不就应了那句“坐吃山空”?他小心的瞄了一眼江适,默默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之后,春晚刚好开始了,江适也和也白同披一床被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主持人还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不过听说姓诛的那个去世了,江适没了解过,所以并不影响他看得发乐。
小品逗得江适不停地哧哧笑,但也白却没被欢乐的氛围感染,眉宇间隐约浮现着苦大仇深。
江适没想其他,以为他是吃撑了胃难受,自顾自给他找出了健胃消食片,看着他吃下去,然后换了个姿势,让也白坐在他身前靠着他的胸膛,下巴搭在也白肩上,手轻缓地揉按他的胃部,继续看小品乐。
也白就什么都不想了,回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倒数计时后,全国人民都在欢庆新年,屋子外炮仗轰鸣,江适兴致也上来了,动作小心的给睡着了的也白盖好被子,拿出烟花和鞭炮走出了家门。
楼下一时一片硝烟,他找了个空地,把鞭炮放好,正要点火,幽幽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干什么?”
“我去!”打火机的火烫了一下江适的手,他转头,就看见只披着一件大衣的也白,抱怨的话到嘴边变成了担忧:“穿那么少出来冷不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