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6)
江适感觉有股视线落在他身上,本以为是错觉,但这种感觉久久都没有消散,他一回头,就看到白蛇大半的身子都贴着玻璃面,头露了出来,他这个距离看过去那条白蛇好像把脑袋搭在玻璃边上,迷之有点可爱。
你完了江适,居然两度觉得蛇可爱。
“我忘了给你盖上了,你也别得意爬出来,否则受苦的还是你。”江适继续炒菜说。
如果它的嘴角能动,这时一定会不屑地撇下去。
江适的动作很快,十来分钟就端出了两盘简单的菜。
白蛇的目光又落在他做的菜上,它是妖,不需要进食也没事,但口腹之欲还存在,偶尔也会吃点东西,而妖宫的菜品可比那油腻腻的东西好多了。
江适一挑眉,夹起一块红烧肉,“想吃啊?”
然后放进自己嘴巴里,“想得美。嗯,香!”
白蛇目光闪了闪,准备滑出来。
“哎哎哎!别出来,好好呆着!”江适才意识到了一件事,“你饿了?可我这没你能吃的啊。”
白蛇吐着信子,见他边思索边吃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那两道让它扫心的菜居然被他吃出了让人垂涎欲滴的感觉。
它虽然不用吃东西,但突然饿了。
“明天去宠物店给你买点老鼠崽。”江适说,“今晚先忍着。”
我不吃老鼠崽。
白蛇嘶嘶地吐着蛇信。
江适想起了蛇要是饿了就会不分人食的咬人,江适有点怕怕的,过去把鱼缸盖放了下来。
饭吃到一半,江适突然说:“我还没给你起名字吧?”
也白。
白蛇盘成一团,打了个呵欠。
“就叫大白吧。”江适随意决定。
……
也白确定了自己没找错人,这起名的水准真是千年都没长进。
“不过粽子说这名儿太大众了。”江适咬着筷子晃了两下脑袋,“那就叫大白(bia)吧。”他说完自己乐得不行,“这名字好,就叫大比一啊。”
也白把脑袋全埋起来,拒绝接受这个名字。
吃完饭,江适回房间写作业了,他先把自己擅长的科目都完成,然后再去琢磨不擅长的,这样的学习顺序不是最大效率利用时间,而是让他能心安理得的在百思不得其解中走神。
果然他的眼睛对着物理题一下就直了。
他又想起了今早发生的事。
方佳倩和他吵架的时候,提到了喻月。
他们这个年纪没人会在吵架的时候搬出老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方佳倩知道,喻月是他的软肋,是可以拿来威胁他的人。
徐天纵对方佳倩的那句话上了心,事后他问了江适,江适说不知道。
江适他孑然一身,天不怕地不怕,暗恋谁都不稀得掩藏,可唯独这个人他不能和别人分享,就算是他信赖的好友也不行。学生喜欢老师,如果捅了出去,垫背的都是老师。
他还记得喻月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那个能看穿他隐藏在猬甲之下的脆弱,为他才眼泪,说话温柔的老师,他绝不能让她有受到伤害的一丝可能。
可方佳倩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江适有些苦恼,如果是个男的他能用拳头揍到他一句话不敢说,可偏偏是个女的,还是受欢迎的女生,他该怎么让她封口啊?
这时,他的脚踝被一片冰凉缠上。
低头,果然是白蛇大白。
江适“啧”了一声,“爸爸在想事情呢,你这样我怎么专心?”
爸爸?
也白不解这个称呼。
江适没给它解释,而是环顾了一圈,想起来自己没把炭钳带过来,瞬间矮蛇一截,语气弱了下来,“你下来,回你的窝去。”
也白充耳不闻,蹭了蹭他的脚踝,贴着他的皮肤打盹儿。
江适的皮肤非常温暖,带着些淡淡的好闻的气息。以它现在的体形只能缠在江适的脚踝上,等它变大了,一定要缠着他的腰,那里肯定更加温暖。
江适拿它没辙,就顺着它去了,继续纠结“如何让一个女生乖乖闭嘴”的问题,直到快十一点了,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打了个呵欠,冲了个澡就要睡觉。
途中他差点忘记脚上还有条蛇,险些与蛇共浴。
正当他要躺下去时,突然“咦”了一声,从床单上捻起了一根白色的细丝。
他以为这是毯子抽出的线,可看着不像,倒像是头发。
这长度,应该是个妹子的。
怎么可能。
江适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了,没当回事,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他想找个时间去买蛇食,但根本抽不出时间。他每天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生活过了快五年,一个人过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家里多了个生物要照顾,这样的生活一下就逼仄了起来。
最后他还是在中午忙时过去后,飞速去花鸟市场找了一圈才找到有卖老鼠崽的店,他不知道要买多少,就随便买了五只,又是一阵飞速赶回家,这时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
白蛇难得安分呆在鱼缸里,见江适回来就动了动脑袋。
江适火急火燎,没时间研究喂食要领,直接把五只老鼠崽全放进去,“开饭了开饭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从他进门到离开,全程不超过一分钟。
也白看着毛都没长出来,粉`嫩嫩的小老鼠,心里一阵无语。
老鼠崽无意识地翻滚蠕动,贴到了天敌也毫无警觉。对此,也白只是用尾巴嫌弃地把它们扫开。
也白缓慢吐了吐蛇信,思量着该让那个结缘者知道它的食物是什么了。
江适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了,第一时间他就跑到鱼缸前,看着五鼠一蛇在一个鱼缸里隔了老远,有些懵,“什么情况?怎么没吃?”
他认真想着其中哪一步出了岔子,突然顿悟了,蛇大爷在等着他喂呢!
江适只好用炭钳小心夹起老鼠崽送到也白的嘴前,哄道:“大白,来张嘴,啊——”
也白只是看着他,身体舒展开来,贴着玻璃面优雅地向上攀爬,靠近江适。
江适退里一步,把它压下去,又把小老鼠怼到它面前,“吃它,不是吃我。”
也白没反应,倒是小老鼠崽细嫩地叫了起来,这个铁钳夹疼它了。
江适看着这个粉`嫩的小生物,在对比了白蛇后,更觉得这个柔软的小崽子可怜可爱,于心不忍了起来,手劲儿送了很多,几乎是摇摇欲坠,“唉,这么可爱的小老鼠你也下得了口?你说你要是有它一半……哎哟我去!”
也白猝不及防地用尾巴卷起里小老鼠崽,收紧,小老鼠崽一下没声了。
江适紧张地看着。
也白在心里冷笑,对一只灵智未开只会叫的小老鼠你都能满脸怜惜,还拿我来对比,很好。
然后它一甩尾,小老鼠崽被砸在了玻璃上,刚好就冲着江适的门面,被砸死了。
“我艹!”江适目瞪口呆。
这么凶残的吗?!
第八章
早上江适起床的时候看了眼手机,看到了一条短信,徐天纵发过来的。
“阿适,你和方佳倩冷战那么多天了,差不多该和解了吧?毕竟都是三年同学了,没必要为了点口角闹得不好看,你说是吧?她肯定特想和解,但是女孩子,你知道的,拉不下面儿,所以你先给她低个头?其实也不是低头,就是主动开口,就算把那事儿翻脸了。方佳倩她这个人平常挺温和的,就是因为对你有点那啥所以才比较……那啥。您就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能撑船,退一步海阔天空,成不?”
受到时间是凌晨两点,老长一段,除了闲蛋疼的举动像徐天纵,字里行间的风格都不一样,他从来不会那么委曲求全的和江适说话。
不过江适也就别扭了一下,嘟囔着:“那啥是哪啥?”还是回了个“知道了”过去。
出门前他还得处理鱼缸里被白蛇玩死的老鼠崽,内心非常复杂,对这位蛇大爷的态度更战战兢兢了。
他是个行动派,直接就趁着送牛奶的这段时间来到了方佳倩的家门口。
他和往常一样按时把牛奶送到,却没有立刻离开。
片刻,门打开了,还穿着睡衣的方佳倩打着呵欠出来取牛奶。
“嗨。”
方佳倩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穿着送奶工的衣装面无表情的江适。
“你你你你!”方佳倩“你”了一串也说不出其他的,然后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尖叫了一声双手抱住肩膀。
“……”江适说,“你这样人家会以为我是个变态。”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方佳倩躲回家,探出头问。
“送牛奶啊。”
“我知道,可,平常我出来的时候你都已经走了啊。”
“今天想跟你打个招呼,打完了,再见。”江适转身就走。
“哎等等。”方佳倩叫住了他,叫完了又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适等了她一会儿,才说:“有什么话学校再说吧,我还有其他家要送。还有,你没必要起来取牛奶那么早,我们家的牛奶不会那么快就变质,还不如多睡会儿。走了。”
方佳倩巴巴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脏跳得极快。
他原谅我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天早上徐天纵十分反常的没看他喝牛奶的笑话,还恶心兮兮地帮江适拍背,那谄媚的笑容差点让江适把刚喝进去的又给反出来。
“哎呀你别喝那么急嘛,没人跟你抢,看你喝得嘴巴全是,来我帮你……”
“你丫的滚开!”江适吃屎一样的表情瞪着他,“恶不恶心?鬼上身了你?”
“人家就是想关心你,你怎么这么不领情?”徐天纵擦着眼泪嘤嘤嘤。
“我真要吐了徐大爷,这是新型整人手段吗?饶了我吧。”
徐天纵一下乐了,扑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带着他走,“给你换个新口味,带劲吧?”
“日`你。”江适冲他竖中指。
走了一段,徐天纵佯做不经意地说:“你帮我跟方佳倩借数学作业吧。”
“借她的干嘛?我借你抄。”
徐天纵对他这个情商捉急的好友无语了,“我这是在为你俩找个和解的契机。”
“用不着。”江适说,“我今早去给她家送牛奶的时候见到她了,打了声招呼,就这么过了吧。”
徐天纵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就好。”
“不过我就不理解了,她起那么早取牛奶累不累啊?六点不到呢。”
徐天纵无奈,“你觉得她是为了取牛奶?”
“不然?”
“你这情商,基本杜绝了脱单的可能了。”徐天纵叹了口气,“她为了能看到你,就算只是个背影她也乐意。”
“啊?”江适满脸不解,“一个班的还是前后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用得着吗?”
“因为她……”喜欢你。这就是答案,可徐天纵却说不出口。
江适盯着徐天纵那欲言又止的神态好一会儿,突然说:“我觉得你对她有意思。”
“咳咳咳!”徐天纵被口水呛住。
“被我说中了吧?”江适洋洋得意,“儿子长大了啊。”
徐天纵含羞带怯地靠着他的肩,嗲声嗲气道:“奴家对官人的心天地可鉴,难道官人不知道吗?”
“……”
“官人好残忍的心,嘤嘤嘤。”
“我`操`你给老子滚开!”江适嫌弃地把他推得远远的。
徐天纵嘻笑着又扑上来,用打闹带过了江适的话。
到了校门口他们闹够了,江适路过了杰叔的店,突然说:“我想换个轻松点的生活方式。”
“嗯?”徐天纵叼着个包子看向他。
“我现在一天三份工,一个人倒觉得没什么,但家里还养着个祖宗,稍有点问题也抽不出时间去解决,挺麻烦的。”江适说。
“所以?”
“我想要不辞掉一份工算了,反正钱也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