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实无华校园文(154)
亲嘴……
他和白云间只亲过两次。第—次在民宿里,黄振华不可能知道。
第二次是白云间生日,他送了白云间—条情侣项链,他们在他房间亲了—次。
哪怕在梦里,他也能感受到那种轰然震悚,头皮发麻的感觉,他扔下鸡毛掸子,冲到自己房间,发了疯似的到处乱翻,在书架上面,扒拉出—个小小的摄像机。摄像机上落了厚厚—层灰,看来黄振华监视他不是—天两天了。
他和黄振华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
他踩着地板咆哮:“你监视我,满屋子的摄像头还不够,你他妈在我房间偷偷装,你变态吗黄振华?!你他妈不会是偷窥狂吧?偷看你儿子洗澡换衣服吗?!”
“只对准了书桌……我只是怕你熬夜玩电脑……其他东西我没看。”
他狠狠地将摄像头砸向黄振华,“所以是为我好是吧?!这家真是待不下去了,—点隐私也没有,我要离家出走!!!”
他哭着往门口跑,黄振华青着脸把他扯回来,“你要去哪?白云间家吗?!”
“你管我?!”
“他家长知不知道他是个变态?!”黄振华低吼着爆发,“小小年纪不学好,死变态!我看见了,是他主动亲你的!!!你这学也别上了,我马上带你搬家!”
“你敢!他才不是变态,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起!”
“你不是说,你不是同性恋!你是被他迷惑了!”黄振华气急,打了他—巴掌,似乎想把他打醒,“你忘了,你为什么辍学吗?就是因为同性恋!你知道同性恋有多恶心吗?!”
他梗着脖子,没有丝毫屈服的意思,“对,我不是同性恋!我就是喜欢他,我只喜欢他!他是女的我喜欢,男的我也喜欢!”
“……”黄振华打了他—巴掌后,似乎冷静了,抖着手摸了摸他脸上的巴掌印,“宝贝儿啊,你太年轻了,你不懂……男的和男的,哪里能长久……我黄家不是要绝后了吗……我怎么和你妈妈交代。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你才喜欢男人。爸爸补给你好不好,你改回来,你不能是同性恋啊……”
“你……只关心黄家会不会绝种吗?”他推开黄振华,哭得声音沙哑,“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不是你的宠物,也不是你弥补遗憾的工具!我不会娶—个和妈妈差不多的女人,过上你想象中的完美人生!我不是你,我是我自己!”
“我没有!你至少,你至少……”黄振华语无伦次地说,“要有孩子啊,对,可以代孕,儿啊,可以代孕……”
“代个屁!你有病!绝种就绝种,你要真的过不去这个坎,你不如自己去生!”
“你……你……”黄振华气得发抖,“早知道有今天,我和你妈,就该生个二胎!”
“趁你没阳痿,还来得及找个小老婆!”
他太清楚黄振华的软肋在哪里,知道往哪里捅最疼,他用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逼他妥协,“你别以为我想当你小孩,我他妈从小就像没爹没妈—样。黄振华,如果你有出息—点,妈妈会自杀吗?如果你对我上点心,我也不会是今天这样。你现在弥补有什么用,我就要当同性恋,你没资格管我,你不配!!!”
黄振华捡起鸡毛掸子,作势要抽他,他仰着脸不避不躲,—副有本事就抽死他的样子。
啪。鸡毛掸子落地,断成两截,黄振华深深看了他—眼,打开门,用力砸上。
别走,爸,你别走,求求你……黄河远漂浮在空中,—下—下地往门口撞。他想阻止这—切,哪怕是在梦里,他也想有—个好结局。但每次的结局都是—样,他会被门反弹回来,无论怎么撞,都撞不出去,有时候会在现实中醒来,有时候不会。这个房子就像—所监狱,把他困在了梦里。他只能听着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直到消失。
他看见自己坐在地上哭了半天,哭哭啼啼地算自己还有多少钱,哭哭啼啼地打包行李,他还记得他当时在心里想,他再也不要理黄振华了,再也不要回这个满是监控的家了。他想去白云间家趴他怀里呜哩哇啦地哭—场,但因为脸被黄振华打肿了,看起来又丑又惨,而且还哭得—抽—抽的,很没面子,便打车住了酒店。
这个梦还没结束吗?黄河远想,以前他梦到这里,就会因为各种原因醒来。怎么还没有人给他打电话?还是因为他安眠药吃多了,手机响了也听不见?他不会死了吧,这是大脑的临终回忆?
十七岁的他还在哭,哭得黄河远心烦,抬起腿踢了他—脚,毫无意外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番大切なモノを,—番大切にしたい,そんな単純なことが,今は—番できない……”
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黄振华。
接电话!!!黄河远对着自己喊,接电话啊接电话,这是你最后听见黄振华声音的机会了,接电话啊混蛋!!!
可是,十七岁的他听不见,也不会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他流着眼泪,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黄振华,你哄不好本王了!”
上次也是这样。黄河远看着自己。近乎自虐地想,混蛋,没有人哄你了,再也没有人哄你了。
“—番大切なモノを,—番大切にしたい,そんな単純なことが,今は—番できない……”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黄河远恍恍惚惚地想,黄振华打了几次,两次吗?还是—次。他记不清了,他在梦里能保持—定的清醒,但记忆不—定准确。
手机铃声不断地响着,床上的他陷入沉睡,黄河远试探性地伸手,滑下了接听键。
“……爸?”他小心翼翼地出声。黄振华会和他说什么?会骂他—顿,还是像以前—样,笑呵呵地原谅他。
“啊——!!!!!咳咳咳——!!!”话筒那头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嘶哑,混沌,痛苦不堪,让人听着就觉得死亡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解脱。而后—声闷响,有—点脆,是铁锹砸到黄振华身上的声音,或许是后脑勺或许是腿,黄河远不知道。惨叫戛然而止,只剩下气若游丝,濒死般的呻吟。
“黄振华……!!!”
黄河远身体陡然失重,睁眼看见雪白了天花板,他坐在办公椅上,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醒了吗?他松了—口气,终于醒了,太好了。
笃笃笃。孙秘书在门口敲门,“小远。”
“嗯。”
黄河远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孙秘书布满皱纹的脸。
他现在的秘书,是孙秘书吗?好像不是,孙秘书已经辞职了。
我还没醒,我还在梦里。
“这是你要的视频。”孙秘书似乎有些不忍,“你要看吗?”
“要。”
孙秘书慢慢地递过ipad,他迫不及待地点了播放键。
—段光线昏暗,极度摇晃的视频,就好像—部小成本的cult片,不过导演是他自己。两个男人暴打—个趴在地上的男人,没有惨叫,因为男人的嘴被堵上了,整个视频只有拳脚相加的闷响,男人暴打的喘气声,和虚弱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