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逼我渣男主(67)
——
申思杨睁开眼。
入眼是刷白的天花板。
鼻前萦绕着熟悉的医院消毒水味。
意识逐渐回笼,发现喉头干涩得厉害。
他轻轻转动脑袋看了一圈四周。
是个单人病房,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发现除了喉咙干涩点、鼻子有点痛、脑袋依旧有些发胀外,身上没有其他不适。
他撑坐起身。
刚坐起,病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
陆堰出现在门口,看到坐起的申思杨,微怔:“什么时候醒的?”
申思杨出声应:“刚刚。”
话说出口,才发现声音哑得厉害。
陆堰走进屋,将刚买来的水放到桌上。
拿出其中一瓶拧开:“要喝水吗?”
申思杨的视线在陆堰发红的眼眶上停留片刻,收回视线轻轻点头。
陆堰没让申思杨经手。
拿出一起买来的吸管放进瓶口,而后托着水瓶举到申思杨方便喝的位置。
申思杨就着吸管喝下去大半瓶水,才停下开口:“不喝了。”
说话间,注意到黑漆漆的窗外。
他大脑短路了一瞬。
反复确认失去意识是中午后,他出声问陆堰:“现在几点?”
陆堰坐到床旁温声回应:“晚上八点,饿了吗?”
申思杨认真感受了一下。
没有饥饿感。
他轻轻摇头。
陆堰坐近后,眼眶的红越发明显。
不单单是红了,甚至还有点肿。
申思杨心底一麻,昏迷前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再次浮现。
想问的话一下子问不出口了。
陆堰先有了动作。
倾身将申思杨搂进怀中,他像安抚小孩子一般,柔声对申思杨道:“要住几天院,做一些检查。”
申思杨忍住眼底的酸涩,轻笑着转移开话题:“那晚上还能吃饭吗?肚子还是有一点饿的。”
“能。”陆堰温柔地拍着申思杨的背,“明天早上的检查不用禁食,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申思杨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出去吧,我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外面冷。”
申思杨仰头看陆堰:“戴帽子,围围巾,手塞你口袋。”
陆堰跟申思杨对视过片刻,最终还是起身,开始替申思杨穿衣服。
今年的冬天明明格外冷。
可走出医院的大门时,申思杨忽然又觉得没那么冷了。
陆堰的口袋很温暖,陆堰口袋里的手也很温暖。
医院里栽着成排的梧桐树。
还没到万物复苏的时候,树枝光秃秃的,风一吹,只有枝丫跟着轻轻摇晃。
申思杨大半张脸被包在围巾里,瓮声瓮气问陆堰:“医生有说禁油腻吗?”
陆堰温声回应:“禁的。”
申思杨可惜道:“还想吃碗大排面的。”
陆堰脚步微顿,片刻后应:“吃青菜面吧,我陪你,我也吃青菜面。”
申思杨倏地扭头看向陆堰。
陆堰察觉到申思杨的视线,也转头看向申思杨,轻声问:“怎么了?”
申思杨露在空气中的眼睛微微弯成月牙形状:“就是忽然觉得,青菜面也非常好吃。”
他轻轻晃了晃口袋里和陆堰交握的手,重新看向前方:“我要再加个荷包蛋。”
“给你也加一个。”
“好。”
“你也可以再加点肉丝,到时候分我一半。”
“好吧就分三分之一也行。”
“只分三根总可以了吧?”
“好。”
“陆堰你个小气鬼!”
陆堰轻笑出声:“嗯,好讨厌的小气鬼。”
——
申思杨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做检查做到吐的感觉。
住院第一天晚上,他和陆堰出去吃面。
他吃完自己那碗,喝光了汤,甚至还想把陆堰碗里的汤端过来喝光。
检查做到第三天,一碗青菜面放到他面前,只是动了几筷子就再升不起任何食欲。
但他还是强忍着恶心把面吃完了。
他不想让陆堰看到他吃不下东西。
这几天夜里他睡不深,睡睡醒醒间,一晚上能察觉到好几次陆堰来探他呼吸。
探完后又会动作很轻地摸他的脸和手。
如果摸到是凉的,陆堰一整个后半夜就不会再回陪护床,捂着申思杨的手直到天亮。
申思杨忍着恶心吃下青菜面的隔天,陆堰买回的食物变成了清淡易入口的甜粥。
粥的分量不多,配上小菜,是申思杨吃下肚觉得刚好的程度。
申思杨吃饭间几次埋首,忍住几欲滚出的眼泪。
吃完饭他将塑料盒打包好,笑问陆堰:“明天是不是最后两项检查了?”
陆堰答应一声。
将塑料袋扔进垃圾桶,擦干净桌子,从床头柜上拿过电脑,摆到病床的桌子上。
申思杨圈住陆堰的胳膊:“今天还看喜剧片啊?”
陆堰打开电脑:“嗯,你有其他想看的?”
申思杨摇头:“那倒是没有,你从哪找来那么多喜剧片的?”
陆堰认真回答:“国内外喜剧排行。”
申思杨仰头一通笑。
没等一部喜剧片看完,申思杨就趴在陆堰怀里睡着了。
感觉到怀里人逐渐绵长的呼吸,陆堰停下电影。
稍稍替申思杨调整了一个在他怀里更舒服的姿势。
他搂着申思杨,静坐着注视怀里的人,再没了其他动静。
——
第二天的两项检查全在上午。
中午吃过饭,陆堰找了部安静的电影。
申思杨上班期间一直有午睡的习惯。
这个习惯在这几天里也没有改变。
一觉睡醒。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投在病房。
申思杨躺在病床上迷糊了两分钟,感到口渴去拿水杯。
发现水杯空了。
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半。
以往他午睡醒时,陆堰都会在旁边。
今天是第一回 病房里没人。
他从床上撑坐起,嘴巴实在干得厉害,便披了件外套拿上水杯去走廊尽头的茶水间接水。
路过医生值班室,他脚步微顿。
今天是他的主治医生值班。
陆堰没有说过,但申思杨清楚,他的主治医生是全国首屈一指的肿瘤专家。
他听住院部的护士聊起过一次,他的主治医生本在国外进修,是被陆堰单独请回国的。
这事申思杨倒是知道的。
陆堰说过,主治医生成医生是他父亲的朋友。
尽管心底有数,清楚这场病只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契机。
所以一定是死局,不可能有生局。
但站在值班室门口,他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垂在身旁的手抬起。
落到门上正打算敲,却发现门没关好,直接朝里开了条缝。
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申思杨眼前。
陆堰坐得笔直。
尽管背对着门口看不见表情,但光看他背影的紧绷程度,足够申思杨分辨他的情绪。
陆堰对面,两鬓微见白丝的成医生垂头翻看着手里的报告,轻轻摇头:“做不了手术。”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前两天的病理结果出来,我就和你说过了。他这种情况,做手术的风险远大于保守治疗,就算真的能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手术成功,复发的概率也非常大。”
值班室里陷入一阵死寂。
成医生放下手里的报告,轻叹了口气,拍了拍陆堰的肩膀:“趁现在还有时间,尽情去做想做的事吧。难过无法避免,但遗憾可以。陆堰,人总归是要学会告别的,这是成长的必修课。”
成医生的话像一滴水滴进申思杨心间沉寂了许久的汪洋。
水滴的落入使水面逐渐泛开波纹。
告别。
他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