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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纻舞(7)

作者:紫文昭雪 时间:2018-07-07 19:11 标签:强强 年下 天之骄子 爱情战争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是自私,不是大丈夫所能为也,可江季麟太高太遥远,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触不可及,可缉捕令上的内容,却让他清楚明了地意识到,原来江季麟那般的人物,自己有机会留得住。
  江季麟喉结一动,一时间竟感慨万分。
  惦着他江季麟的,除了时时刻刻想杀了他的人,竟还有宁长青这样的。
  江季麟一时分不清心底那份莫名的悸动,是喜还是嘲。
  “季麟哥,你别生气,别走。”宁长青抓着江季麟的衣袖,抬手想要抱住他的腰。
  江季麟将他的意图看的分明,一时没考虑好是挣开还是不挣开,这略一犹疑间便被宁长青从背后报了个满怀。
  江季麟本也是个清瘦的,常年习武让他的身材挺拔修长,但其实掩盖在衣物下的身躯却十分劲瘦,宁长青这一抱便抱得严严实实。
  “季麟哥。”他的声音闷闷的,眼睛还又湿又亮,像条无辜的兔子。
  江季麟从那双眼里读出了一些让他心烦意乱的东西。
  自己素来更喜爱男色,但断袖之风在大齐并不算常见,他以往权势大地位高没有人敢在他身后多加诟病,可这并不意味着民间便对男男□□能接受多少。
  可宁长青却似乎并不在意,甚至……比当年的他还要大胆。
  换成别人,或许江季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与他一夜春宵,可宁长青……他有些不忍心。
  其一,是这孩子于他有恩情,其二,江季麟能真真切切觉出这孩子对自己的不同,且不论这份不同是出于什么原因,江季麟很确定,宁长青是有些沦陷了。
  江季麟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被哪个男子这般真情切意地待过。
  他是有些感动的。
  这份感动,让他不忍心看着宁长青走上这条路,这不是条明路。
  更重要的是,江季麟的生活注定不平稳,注定充满了腥风血雨,注定永远不能停歇……他不忍心,叫宁长青同自己一同背负。
  宁长青还年轻,还不知道,像他江季麟这般的人,应该避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喜欢就收藏啊


第8章 惊蛰,一候桃始华(8)
  微风从窗缝悄悄钻进来,挂起江季麟一片衣角,他还穿着宁长青那身不合身的衣袍,下袍被轻轻一刮便似乎要到腿根处。
  江季麟一直垂着眼不说话,宁长青心里着急,微微抬起眼看他。宁长青矮江季麟一个头,此时抱着江季麟的腰身,抬起头时堪堪自下而上把他的下颌和脖颈看得一清二楚。
  那里有几缕黑发贴在细腻如瓷的脖颈,微微滚动的喉结像是在人的心上滚动般带起一波波地痒意。
  宁长青一时看的有些发痴。
  “我有些头疼。”江季麟突然说了句话,身形也随之微晃了下。
  宁长青回了神,忙扶住江季麟:“季麟哥?”
  江季麟像是突然断了弦的风筝,从前一刻的狂风暴雨骤然变的松弛随意起来,他微微晃着靠在宁长青肩上,低低地呼吸着:“头痛……”
  宁长青忙把江季麟扶到床榻边。
  江季麟修长的身躯便直直朝床榻躺了下去,他躺在床榻上,手脚略敞开着,占了大半个床铺,发丝落在脸颊两侧,露出泛着醉意潮红的面庞。
  江季麟眯着眼,眼里蒙着一层迷雾般看不分明。
  “季麟哥?”宁长青惊疑不定,以为他又发了烧,探手去摸他的额头,却发现江季麟已经发出了浅浅的呼吸,原来是已经睡着了。
  宁长青整了整江季麟衣领,将被子拉过来盖了一角,又弯腰脱了江季麟的鞋,将他的腿也移到床榻上。
  收拾妥当后,宁长青才站在床边,垂着眼,痴痴看着江季麟睡着的模样。
  季麟哥真的醉了。
  也只有他醉了,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也不知他明日一早醒来,还是否记得今晚发生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宁长青才叹了一口气,移开了脚步。
  他弯着腰,捡起地上撕成碎片的帛纸,小心翼翼没放过一块碎纸屑,用帛巾包着,收到了抽屉里。
  窗外的月亮已经隐在了雾中。
  不大的床榻上,姿容绝色的男子阖着眼清浅地呼吸着,床榻下的榻角边,蜷缩着一个略显瘦小的身影,他脑袋轻磕在床沿边,睡得有些不踏实,眉头时不时皱起来。
  床榻上的男子睁开了眼,眸色复杂地看了床榻边一眼,眼角浮出一丝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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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宁长青迷迷糊糊地撒了个懒腰,像往日一样在床榻上转了个圈。
  等等!
  他怎么在床上?
  脑袋稍清醒了些,宁长青从床上爬起来朝四周一看,江季麟不在!宁长青心里一空,鞋都没穿便一溜烟跑到门外。
  他一推开门,便愣在了原地,不由瞪大了眼睛。
  江季麟正在不远处舞剑。
  他穿着一身全新的白纻衣,行云流水的动作间,白纻衣随风舒展像是随时要仰天长啸的游龙,他腰间系着淡水蓝色的腰带,勾勒出劲窄的腰身,袖口束着墨色刺银线的箭袖,骨节修长的手上长剑挽出一朵朵明晃晃的剑花。
  一剑出招,树干应声而裂,粗糙的树皮上划出一寸深二尺余长的剑痕,树枝被震地簇簇作响,落下一阵叶雨,绕着江季麟打着旋儿。
  这是宁长青第一次看到江季麟舞剑。
  这副场景在宁长青脑海中驻扎了多年都不曾淡忘,每每回想起,都似乎还能觉出当时似乎眼前燃起烟花的绚烂。
  “长青?”江季麟听到宁长青推门的动静,顺势收了剑,长剑挽了一个极利落漂亮的剑花,乖巧地背在江季麟的背后,“起这么早?”
  宁长青呆呆地走了两步,表情还有些发怔:“季麟哥也好早。”
  胸口处一股热意涌上来,直窜脑门——宁长青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不知季麟哥对昨夜的事,还记得多少……
  江季麟微微点了头,没有答话。
  宁长青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掌心:“季麟哥,你这身全新的衣服?”
  “出谷拿的。”江季麟爽快道,“昨晚睡到半宿就睡不着了,出谷溜达了一圈,顺手牵羊了一些物什。”
  宁长青心底警钟大作。
  季麟哥半夜就醒了?还出了谷?那他还记得什么?他出谷会不会被官兵盯上?他有没有看到朝廷的缉捕令?
  一瞬间,太多的问题涌入了宁长青的脑海,以至于他都忽略了江季麟话中的“顺手牵羊”。
  江季麟这边看到宁长青纠结成一团的脸,颇为好笑:“想什么呢?想的这般闹心。”
  宁长青张张嘴,不知从何说起:“我,我……”
  江季麟挑挑眉,抬手抚去肩上一片落叶:“是不是想问我缉捕令的事?你昨日出谷想必也看到了满城的令状,所以我被逼到想买件称心的衣服都得大半夜的顺手牵羊,偷鸡摸狗。你救下的人,是一个罪臣。怎么,后悔救了我吗?”
  宁长青听出些不同的意味来,虽一时间还分辨不清那丝意味,但却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后悔!从不后悔!”
  江季麟微敛起桃花眼,正正经经地看着宁长青:“多谢了。”
  宁长青一怔,突然明白那丝不同的意味是因为什么了——季麟哥不记得了!季麟哥不记得昨晚他喝醉时发生的一切了。
  不记得那张缉捕令,那份暧昧,那场争吵。
  他,不记得了……
  虽然他可以在宿醉后半夜时分就醒来,虽然他可以在重伤未愈的时候便可以出谷行动,舞剑练武,虽然他明知自己被满朝缉捕却还气定神闲,可他…….偏偏没记住醉酒时发生的事。
  一丝酸涩爬上宁长青的心头。
  说不清是宽慰多,还是失落多。
  他希望季麟哥忘掉那张破碎的缉捕令,忘掉昨日的误会和争吵,可他却不希望他忘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麟哥你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吗?”宁长青微抬了眼。
  江季麟苦笑了一下:“我还正要问你我作夜有没有做什么事失了仪态,我大半夜醒来便觉得脑壳发昏,半点也想不起来醉倒前发生了什么。长青,我有没有什么失礼之举?”
  失礼之举?
  没有失礼之举,却有让他失心之举……
  可你却不记得了。
  一点都不记得了。
  宁长青慢慢垂了头,敛了眉眼,遮住了眼角泛出的红色濡湿。
  “没有……我也醉了,记不清了。”
  江季麟似乎沉默了两秒钟。
  “......那便好。”
  如此最好。
  最好。


第9章 惊蛰,一候桃始华(9)
  转眼又过了十日,算算日子,就快夏至。
  温暖又高了些。
  江季麟的伤势恢复的不错,许是因着常年习武身子骨好,放到常人身上极可能毙命的伤在他身上将养了十余天便把元气恢复了个五六分,若是再安心将养个半把月,估计能好个七七八八。
  他这几日每日都要练上几刻钟的剑,一日下来堪堪半把个时辰,却已经是身体承受的极限了。
  宁长青这些天忙着收拾他那片园子,江季麟也才晓得离二人住的屋子再绕一个丘还有宁长青开垦的一片麦地。也是他欠考究,宁长青一人生活在谷里,衣食住行具要自己经手,怎么没捣腾吃食的地方,也就是江季麟那几日伤重,宁长青不敢掉以轻心离了江季麟去这才把那麦地暂且搁置脑后。
  江季麟坐在高树上,眺目远望,从他的角度可以将宁长青那片不算大的麦地尽收眼底。
  他的白衣衣尾从树干上飘下来,随风缠绕着树干,腰间的水蓝色腰带紧贴在腰身上,侧边垂着那柄他从不离身的长剑,阳光照过来,把他的眉眼照的有些模糊,那双微微上挑的英气而邪魅地眉似乎淡了不少色彩。
  宁长青拢了拢土地,抬起眼来一眼便看到了江季麟。
  有什么办法,有的人就像是太阳,没法子不注意到。
  江季麟微微垂了眼,和宁长青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的眼里有冰,让宁长青的神志瞬间清醒。
  不知为何,自从那夜过后,每每看到江季麟,宁长青总会觉得有股透骨的寒意从脚底直蹿脑顶,季麟哥分明那夜之前还是笑的,虽然笑的少,却每一个笑容都如同暗夜烟火,能照亮整个夜空,可那夜之后,季麟哥一次都没笑过,顶多是在心情疑似好的时候微微勾起桃花眼而已。
  疑似……是的,疑似,他从来都看不懂季麟哥,以前是,现在更是。
  似乎那晚,那人,那声“后生”,都是一场梦……
  宁长青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这几日看着他伤势恢复,每日练剑,白纻衣的袖在空中划过冷冽的弧度,那种距离感,让他几乎时时刻刻都不得平静。
  为什么……
  为什么离他越来越远。
  他不想,他不愿意啊……
  宁长青的眼角似有水光,江季麟眉峰微蹙了一下:“长青,怎么了?”
  宁长青忙低了头,掩盖地拿手朝眼睛乱揉:“刚刚有风。”
  撇脚的借口。
  江季麟又重新抬了眼,没再说话。
  他盯着谷外的天空。
  那片自由的,广阔的,又血腥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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