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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纻舞(73)

作者:紫文昭雪 时间:2018-07-07 19:11 标签:强强 年下 天之骄子 爱情战争

  “属下此时才知,当时情况是多么凶险!主上,这样失之毫厘便会有性命之忧的事,您为何不给属下说一声?!”
  “我现在不是没事么?”
  江季麟侧眸,神色不咸不淡。
  朱雀面色悸红,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梗着脖子。
  “有些事情,要想惟妙惟肖,自然要假戏真做,受些小伤,可以换来很多东西,也可以让我看清很多东西。”江季麟摸着茶盏,眼眸微眯,“我想要的消息,很快便能到了。”
  “什么东西,值得主上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江季麟微微勾唇,眼神有些缥缈。
  “.….值得。”
  换来那个人的死心塌地,换来那个人的一世不忘,换来那个人整个身心……彻底的折服。
  只有确定,那个人的身心牢牢被自己握在手中,一辈子想忘也不能忘,只有确定,那个人会把他深深地刻在骨子里,一生一世剜都剜不掉——
  他才敢,放心地去……爱啊……
  “属下自知没有资格过问主上的私事,也自知主上做事周密滴水不漏不需要属下过多布置,但是属下恳请,主上能以自己的身子骨为重!属下出身贫贱,是主上救了属下这条命,无论主上要属下做什么,属下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所以......求主上不要一声不响自个儿担着。”
  朱雀长跪在地上,面色倔强,不避不闪地和江季麟对视着。
  他甚少有这样的时候。
  江季麟颇为惊异:“不过是受些伤而已,不当得大事,你们怎得一个个都是这般模样?”
  留异知道自己真的受了伤后也是一封加急信寄过来,字里行间满是不赞同。
  江季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从十五岁接过家族时,便一直在受伤,刺杀也有,带兵打仗亦有,那些伤致命的不在少数,若不是靠着一车车名贵的药材养了这么多年,身子早就废了。
  这次的伤对江季麟来说,不过是几个月的皮肉之痛而已。
  “我算的很清楚,那剑刺不到我的要害。”他颇为好笑地看着朱雀,“你们这是在操心什么。”
  “主上总是说‘算’这个字,属下知道主上运筹帷幄难有败数,可这世事多变,不是全靠算这个字,更何况,主上自己的生命,不该放在一个充满了未知的算计中!”朱雀急的满脸通红,“属下以前敬佩极了主上的神机妙算,今日才知道……才知道……”
  “才知道什么?”江季麟眯起眼来,却并未生气。
  “……才知道主上是多么伤人!这样的事,说也不说一声一个人全做了,叫属下连承担后果的准备都没有,倘若真的有个差错,属下……属下……”
  朱雀年纪不大,是江季麟五年前从旁人那里挖的墙角。
  虽说是救了朱雀一命,但那挖墙脚的法子……并不太正当。
  有些事情,除了江季麟自己,旁人没有知道的必要,更没有知道的可能。
  江季麟第一次对眼前的人生出些愧疚来。
  与此同时,他的心口涌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如果……朱雀和留异都这般……
  那宁长青……会怎么样?
  他那时一心只想着,如何做才能叫宁长青对自己刻骨铭心,如今竟……
  惶恐起来?
  这种怪异的感觉,是惶恐吗?
  他瞳孔轻闪了几下,抬手扶起朱雀:“我晓得了,以后这样的事,我会告诉你们的。”
  朱雀愣住了,他没料到江季麟真的会心平气和地应了,他本已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他怔怔地被江季麟扶起来,面上还有些呆滞。
  江季麟叹了一声,移开话题:“我问你,蓝狐的墓打理周全了吗?”
  “……属下两月前移到了漠北,面朝凌浪河。”
  “他素爱漠北风光,想来是喜欢的……改日把青蛇的墓也搬过去,安置在蓝狐身边。”
  “青蛇?!”朱雀瞪大了眼睛,“可是主上,他死前整日酗酒,殴打下人,落得跌落池塘的下场,没有资格安置在蓝狐大哥墓边的。”
  “我以前甚少有以己度人的时候,最近确愈发却变了想法。青蛇固然有罪......但我亦有对不住他的地方,而于蓝狐,我更是亏欠良多,总要做些什么,心里才好受些。”江季麟放下茶盏,颇有些好笑,“朱雀,你这神色,像是吃了一大块姜。”
  朱雀素来是厌极了生姜的,若是那饭菜里见了半点姜,都会大发脾气,把下厨的人狠狠教训一番。
  朱雀忙揉了揉脸颊,惊疑不定:“主上你这是怎么了,您以往......”
  “心狠手辣,张扬跋陀?”江季麟挑眉。
  “不不不!”朱雀结巴着否认,不安地拧了下衣袖,小心地看着江季麟神色,“就是,就是......主上你从来不似这般过。”
  先是对自己的质疑那般心平气和,甚至还真的应了他近乎无理的要求,又是对青蛇…..这般宽容。
  他清楚的记得,青蛇被关在凛冬阁禁地的时候,没少说大逆不道的话。
  要是换做以前,死十次都不足惜。
  “朱雀……”江季麟微微笑着,桃花眸灼灼生辉,眼角因着那抹淡笑显出万种风情,“谢谢你。”
  他隐隐觉着,朱雀的一些话,似乎让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落了下来。
  那是一种,诱惑着他远离朝堂纷争,远离勾心斗角,远离尔虞我诈的东西。
  那是一种,让他对可能的,全新的生活蠢蠢欲动的东西。
  朱雀这次来,只能待一日便要赶回秦国,他借着染病的借口推了十日的上朝,时间紧迫,若是再不早些赶回去,恐怕会勾起孟鹤冬更大的怀疑。
  而就在他刚到的第二日早上,江季麟收到了留异的第二封信。
  这封信,大乱了江季麟的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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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辞行前,听下人传来消息,说东屋的客人一上午都没进水食,吃了一惊后匆匆来见江季麟。
  “主上。”朱雀看着桌上已经凉透了的饭菜,眉头微皱,“饭菜不合您胃口吗?我去整治整治那几个瘪三!”
  江季麟摇了摇头,从袖中抽出张薄纸,垂着眼递给朱雀。
  朱雀认得那信,正是昨晚留异派人送来的。
  他接过信,刚读了个开头,脸色便变了。
  “这个宁长青要做什么!他若是把主上画像贴满了大江南北,那主上身份暴露无遗,而且......这算怎么回事嘛!”
  他虽然不清楚主上这次的作为是为了什么,但他已经最好一切准备,为主上所为着的目的而拼尽全力。
  他不允许有任何人,任何情况来破坏。
  而宁长青的行为,无疑让主上的行踪艰难很多,更是把主上的身份暴露在了齐清和齐骋面前。
  江季麟捏了捏指尖,仍旧是沉默。
  朱雀沉吟了一下:“主上,此人麻烦的很,要不,属下把他做了”
  “......做了......不......”江季麟缓缓抬眸。
  朱雀看清他的眼镜,骤然一惊,面色大变。
  江季麟的眼角,赫然两道痕迹分明的泪痕。
  “主上!”
  “朱雀,你不知道,我......”
  他似乎又哽咽了一下。
  朱雀从未见过江季麟这番模样,更从未想过,他压下心头震惊,忙低头快速地读信。
  这一读,便心惊肉跳起来。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江季麟一眼,手指慢慢颤起来。
  主上......和那个宁长青......似乎有着他从未窥探到半分的东西。
  两个人之间,什么样的东西,才会让一个人为另一个癫狂至此
  ......护城河中,浮沉两个时辰,性命悬于一线......
  .....苏醒之日,不顾军医阻拦,饮酒长啸,举止癫狂,旁人丝毫近不得身,喃语间尽是一人姓名.....
  ......激兵南下,屠城两座......
  ......残忍,冷酷,无所畏惧,像是布满利刺的荆棘,无所顾忌地在战场冲杀,像是......打不死的阎王......
  两个男人之间,会是怎样的东西
  才会......
  宁长青对主上......怎么可以!
  这简直是亵渎和耻辱!
  朱雀瞳孔闪了几下,咬牙拔出腰侧的剑,狠狠插在了一旁的木椅上,椅面被破开,碎屑飞起了几片,溅落在周围。
  “他怎敢!属下杀了他!”
  江季麟抚着桌面,神色恍惚。
  “朱雀......他这样,不要命了么?他这样......会早早死了么?”
  朱雀一愣,满腔的怒火突然卡在嗓子里。
  “我,是我错了......”
  “主上,您在说什么啊?”朱雀不由放低了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江季麟,心里隐隐觉出些不妙的预感。
  江季麟垂眸转身,长袖起落间,抚去了面上泪痕。
  待他在转过头来时,面上神色已是大变。
  一派森然。
  “汉中你别回去了,和我去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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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天气已经逐渐转冷,春花早已凋谢个七八,沿途光秃亦或残留着几点花瓣的花枝显得有些萧索。
  江季麟一路策马狂奔,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衣摆在空中像是铺展翅膀的大鸟划过。
  朱雀贴着他的马,□□亦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他紧皱着眉头,脑子乱糟糟的,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主上突然让自己跟随他去蜀州,还是连夜赶路,除了交代他带上一干工具药品,其他的并未多做解释。
  以至于......汉中那边他无暇再顾,看来只能交给白虎去处理。
  所幸白虎如今官居中部侍郎,顶着主上以前的位子,诸事行起来还算方便。
  只是……主上的作态和行为……实在与往日大相径庭。
  “驾!”一声轻啸,江季麟□□黑马高高扬起前蹄,跑的更快了。
  朱雀神色微变:“主上!不可再加速了,您身上伤势未愈!经不得这遭颠簸!”
  “我还撑得住。”江季麟黑眸如鹰眼般,专注地盯着夜色掩映下铺着一层霜一般的月光的小道。
  他只怕……那人撑不住了。
  “朱雀,你的针灸丢了多久了?”
  夜风送来江季麟的话,若隐若现入了朱雀的耳。
  “属下虽多年不执针,但以针为暗器,杀人还是很在行的。”
  “我不是要你杀人,我要你救人。”
  马儿嘶叫了一声,马蹄高扬,堪堪停了下来。
  朱雀勒着马立在原地,目瞪口呆。
  江季麟听到他动静,也停了马,轻轻拨过马头,面色沉静地看着朱雀。
  “.…..您,您……难道您……”
  “我要你救他。”江季麟毫不隐瞒,“他体内必压着寒气,若不早日除去,恐怕日后会伤痛缠身。他伤势严重,仍不顾阻挠冲杀战场,生生破败了一副好身子骨,我要你……帮他调养回去。”
  “……属下不明白……”
  朱雀的喉哽地厉害,脑壳一跳一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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