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尔法庄园的岁月[西幻](208)
不等他回答,而他也知道自己等不到回答了,男人转身离去,又是一路急驰,往周边的小镇一路打探过去,他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万一、万一他们都搬走了呢?日子不好过,他偷偷给他们寄过不少钱,他们完全可以搬离这里,去往更好的地方生活……
他用肩膀撞开了那道熟悉的木门,寂寥的光落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
“……有人吗?”他轻声问。
屋内的一切摆设都照旧,仿佛主人只是出门放牧了,但眼见的他注意到了墙上的蜘蛛网,以往,这种东西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尽管这是一座由人搭建的木屋,其主人却是热爱情节的。
“我回来了……”他垂着双手:“你们在这里吗?妈妈……?”
——严酷的、不可战胜的现实是什么呢?
如果由维拉杜安耶腾迈来回答,那不过是咽气前的一抹不甘,他躺在病榻上,脸颊边尽是软弱的泪水,在神父进来祷告之前,他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死了,这场战争怎么办,我的父亲母亲怎么办……他们会伤心,会迁怒,我……”他呜咽着,仿佛在朋友的目光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即使,他已经无力回天:“你能不能代替我……求你了,费雷罗。”
“我要怎么——”他失声大喊道:“你别瞎想!你会活下去,我们都会活下去!”
“我不管,我要你替我、替我去,对,就这么办……”已经糊涂的王子说,不容置疑:“我们的发色和眸色都一样……你去替我成为那个好王!从今天起,你就叫维拉杜安!不会有人发现的……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风最终猛烈地刮了起来,淹没了所有声音和动静。
——最可悲的、不能更改的现实是什么呢?
天真的王子,托付一切后就这样一命呜呼,沉默,也总在抑制愤懑的乡野小子拿到了王子的一切,而为了活下去,残兵败将们在神的注视下,割破了手,流出的血象征牢不可破的誓言,要么保守秘密。
要么死。
这倒是一桩不幸,年轻的、经历磋磨的年轻人原本理所当然地认为,为了别人的理想陪葬,也许是一种他能给出的报答。而后来,他却越来越觉得,这就是一场无休止的徒劳,去成为好王吧!宛若一句诅咒,压得他午夜梦回,只能靠掐着手腕来缓和。
他开始学会贵族的虚伪,连高高在上的讥讽都学得惟妙惟肖。
好王、好王,成为统治者吧,实现别人的抱负去吧,你这个窃贼,你这个——
“背叛者。”
阿达姆逆着光,眼底都是冷意:“我最讨厌叛徒了,你知道的。”他转了转手里的匕首:“老爷,我在这方面很敏锐。”
维拉杜安也不客气地回敬道:“动动你的脑子,去回忆一下诬告需要判处几年的矿山劳动。”
……他确实是应该感到羞愧的那个人。
维拉杜安清楚地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领主几乎不知道他的过往,但那有怎么样?
他以为自己可以装上一辈子,装到老王驾崩,假王子就能松一口气,继续往下走……继续走下去?
大概是上天确实有意置他于死地吧。
他在郊外找了一天一夜,才收敛起一袋被狼啃得不剩什么的尸骨,也许和他压根没关系,是哪个邻村人的呢?但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东西了。在外放结束后,他默默回到了王都,从此不再刻意和国王亲近,日复一复、开始变得独断专行的维拉杜安,望着觥筹交错的宴会,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这些家伙,确实没什么值得的,愚蠢,无长远的规划,还容易被几句话捧得飘飘然,究竟是什么人,赋予了这种无能之辈随便处置别人的权力呢?
是神吗?这种想法还是免了吧,神又不存在。
腻烦了的维拉杜安收回了沾染鲜血的剑,在所有人都尖叫中,他想,要是世界上有地狱的话,介时再接受那位真王子的质问吧,然后毫不犹豫调转了剑刃。
……
“维拉杜安弗雷罗?”红眼的魔鬼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用平淡地语气说:“那你的灵魂归我了,罪人。”
……真糟糕。那时候的维拉杜安跟在法尔法代身边,他想——有些事可不能让他知道啊,他外表年幼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君主,哪受得了这个呢?
他自以为最忠实的人,反而是最习惯欺骗他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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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其实某方面也是缇缇权柄的诅咒的一部分
你遇上的第一个人必是撒过弥天大谎的人
他忐忑很久了噢,早年法尔法代怀疑自己是不是原主的时候差点给骑士哥干冒烟,他自然是如假包换的法尔法代,不存在夺舍,但是维拉杜安可不是原装维拉杜安
嗯……阿达姆看出来了(摊手)
当然他所谓的骗大部分也就是人前人后不一致,装的他
第171章 选择
“没什么好讲的。”维拉杜安说,无话可说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的证明,而拉比苏气定神闲地点了点那牢笼,锁头脱落,魔鬼好似不担心犯人会逃跑或者一下暴起,他说:“这算一点小小的诚意,您知道吗?其实我个人呢,还是比较欣赏您的,您可以看作是我个人的一种……怀旧。”
谁知道他口中的怀旧背后有些什么,就算他也是某国的王子,因某事犯下了同他一样的罪过,那又怎么样?天底下悲惨的事情千千万,光饿死的人,生前死后加起来,他见过的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事实上,除了这一个共通点,这些人没准各方面都南辕北辙——用同一桩不幸拉进关系,真过时。
维拉杜安在心底嘲笑道。
拉比苏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还顺便用鞋底碾死了一只闯入他余光的爬虫,这时候的他不像是一位前来谈判的侍从,而是更冷漠而无情的——上位者。
唯有深谙权力斗争的人能看懂那样的神情,傲慢,视所谓的“自由意志”为粪土,还喜欢挑动起别人的焦躁:“您看,我呢,可以开出一些条件,比您想象中的要丰厚,我主人的御下辽阔至极,也可以划分出一部分给您,您也不必担心契约——”
“我还当您是个聪明人。”
他得到的是维拉杜安阴冷难驯,仿佛淬了毒一样的目光。
“劝降不是什么高明之举。”他说:“省省吧,你我都不是天真之人了。”
“哦,”拉比苏说:“我还当这件事对您来说想到轻松呢,背叛了一次国家与父母,难道就不能背叛第二次吗?”
“……”
“您不会真的觉得,您第一次搞砸了,第二次就能安然无虞地继续着您那违心的过家家吧?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小伙子。”拉比苏说,他打了个响指,解开了束缚着男人的绳子,如他所料,对方并没有一上来就给他一拳。遗憾的是,拉比苏很熟悉这套流程,威逼利诱也是有些讲究的。
“让我猜猜,说实话,我对您有这么些许兴趣,不过,您应该还藏有更深的秘密,要在封国内调取另一位领主治下的、有所标记的魂灵的生平,得我们殿下出马,而您呢——大概有着不想让您的主人得知的秘密。”
他的叹息回荡在牢房里:“所以我和殿下一致认为,祂太年轻,也太天真,看不清的东西一箩筐。”
“真是好建议,我只会在将要腐朽的人身上看到这种对年轻者的妄加评判,而他们无一例外,都会化为时代的尘埃。”维拉杜安冷冰冰地说。
“喔……时代,不错,时代也是不可抵挡的……”拉比苏说:“每个人都会误以为,时代是他们的时代,并不,时代不属于零散的尘土——啊,还是先不聊这些了,话归正题。”
拉比苏摊开手,“还是来讲讲您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