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心(3)
“所以你就回来给我夸了快一个钟头的傅教授?”查完房回办公室的路上,钟阳秋揶揄着问,“不是之前还说我形容得夸张?”
“这不是之前没见到真人嘛,”池照很坦诚的,“听说和亲眼见肯定不一样。”
钟阳秋啧了声:“一见钟情?”
“哪儿能这样?”池照摇头,“就见过一面,还不熟呢。”
相处三年了,池照的性向早就不是秘密了,他从来没觉得喜欢同性是什么可耻的事,但见一面就说喜欢那太肤浅了,那只是见色起意,馋人家身子,池照不是这样的人。
“就是想认识下他。”池照总结道,笑得很坦荡。
“不错不错,可以可以,”钟阳秋笑着眯起了眼睛,帮池照出起主意来,“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主角和对方初见之后,一般会恰巧发生点什么意外,比如东西正好掉在了对方那里,大多还是很珍贵的东西,这样他们就能——”
“停停停,”池照无奈地打断他,“你这剧情也太老掉牙了。”
钟阳秋这人哪里都好,待人热情,为人仗义,和谁都能打成一片,非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大概就是他有一颗与外表极其不符的少女心,一米八的北方汉子,却尤其热爱狗血言情剧。池照被他荼毒的久了,马上转移话题:“邹老师可是说了下次查房的时候要重点提问我们,那些知识点你都掌握清楚了?”
“……草,”钟阳秋的表情变了一变:“干嘛非得要提醒我这种伤心事。”
“我这不是让你早做准备嘛,”池照说,“我记得你上次被提问就没答上来?……眼科的老师们都挺厉害的,跟着走一趟能学到不少东西。”
“哎,我知道,就是之前基础没学好,现在跟着吃力,”钟阳秋点头,语气里全是羡慕,“要是我能像你学习那么好就行了,也不用担心被老师提问了。”
他问池照:“有什么学习经验传授一下?”
“多看书,”池照无奈,“你那书都是白的。”
“我尽量,哈哈,”钟阳秋干笑了下,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很快又把话题绕了回来,“还是你傅教授的故事有意思,来,兄弟和你分析一下,你和傅教授现在的情况……”
池照:“……”
眼看着话题又要顺着傅南岸进行下去,池照无奈,叫了声他的名字,“还有一个学习方法。”
钟阳秋问:“什么?”
池照真诚地说:“少看那些恶俗的电视剧。”
他确实对傅南岸有点意思,但并不屑于由意外和傅南岸产生联系,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打直球的时候,喜欢那就大大方方地去认识,去接触,池照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可耻的。
再说他怎么说也是医学院的高材生,样貌出众,追求的人也不少,怎么也不至于像言情剧傻乎乎的主角似的,掉个东西还正好被男主角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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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下班前的查房。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病房里很安静,走廊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冷白的灯光照在地上,是医院里特有的那种安静。池照挨个推开病房的门,一个个确认病人的状况,一排病房区走远,最后来到了知知的病房。
知知家里很有钱,在医院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父母还给他安排了单间,池照隔着布料摸了下白大褂侧边的口袋,捏到里面还有颗糖,一手插.进兜里拿糖,一手打开了病房的门。
“知知,看看是谁来——知知?”
池照的话说到一半又突然噤了声,知知正站在窗台边缘,踮着脚尖头往外探。
“知知危险!”池照赶忙走过去拽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后退了两步,语气严肃,“不要离窗台这么近,很危险的知道吗?”
眼科的病房都在二楼,窗户没加围栏,但这么个小孩儿站在窗边还是太危险了,就算是二楼不小心掉下去也是大事。
“怎么不说话?”
知知没有应声,池照以为他是不服气,想要再说他两句,却发现原本闹腾的小孩抿着嘴唇,眼睛是通红的。
池照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怎么了这是,谁欺负我们知知了?”
“哥……”知知哑声叫了句,眼泪啪嗒啪嗒往裤子上落。
往常这个时候病房里应该还有知知父母在的,池照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伸手把知知揽在怀里,手掌抚摸着知知的脑袋:“爸爸妈妈有事没来?”
知知垂下眼眸,过了好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小孩这是想爸妈了,池照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天天一个人住在医院里,哪可能不想父母不想家呢。
其实知知是个很懂事的小孩儿,他每周最期待的就是父母过来,但在父母离开的时候从来不会哭闹,他知道父母工作很忙,他不闹人。
但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知知太懂事了,有时父母反而注意不到他的情绪。
“池照哥,他们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啊?”知知的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盯着地板上的拖鞋,视线没有聚焦。
池照连忙揉了揉他的脸蛋:“怎么会。”
“那他们怎么都不愿意来看我?”
知知的嘴巴往下一撇,眼泪再次盈满了眼眶,池照伸手帮他把眼泪擦掉,又给他剥了颗糖塞进嘴里:“爸爸妈妈要努力工作呀,不然怎么让他们的宝贝过上更好的生活?”
硬质的水果糖碰到牙齿,知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以后眼睛看不见了也是他们的宝贝吗?”
“当然是。”池照认真地说,“知知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糖在口腔里逐渐化开,知知也终于不哭了,他的眼睛还是红通通的,于是池照让他躺在床上,单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好了好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要好好保护眼睛,不然爸爸妈妈也会心疼的。”
“……嗯。”
这会儿的知知格外听话,眼睛乖乖的闭着,睫毛在池照的掌心蹭着,小孩子精力有限,这么大哭了一通早就困了,呼吸很快就慢了下来,手还不自觉地拽着池照的白大褂,跟个宝贝似的。
还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小孩。
池照的目光柔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白大褂从他手里揪出来,手指无意识地扫过胸前,他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池照怔了一下,等等,他胸牌怎么不见了?
胸牌上印着照片和身份,是每天进出科室和打卡的凭证,白大褂每个人都有好几件,胸牌可是每人只有一个的,补办很麻烦。
池照把帮知知掖好被子,出门去找,找了一大圈却都没有发现。
最后他找到钟阳秋那儿:“你见我胸牌了吗?”
“没见啊,”钟阳秋说,“这东西能掉哪儿,别针别的结实着呢,你是不是忘哪里了?”
“真没有,”池照说,“我早上进病房的时候才别衣服上的,这一天什么都没干,怎么会——等等。”
池照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他今天跟着老师查房写病历,和往常的每一天无异,唯一不寻常的大概就是……早上撞进了傅南岸的怀里?
“……”
回想起白天钟阳秋的话,池照尴尬地揪了揪耳垂,不会真的这么凑巧,掉到傅南岸那儿去了吧?
第3章 不结婚很难收场
撞掉个胸牌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池照中午才义正言辞地说过这种事不会再自己身上发生,下午就被打脸,再怎么说都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
钟阳秋很快反应过来,一脸揶揄地看着他,池照不自然地咳嗽了两说,说:“我去找找。”
尴尬是有那么点尴尬,但池照直到这会儿池照都没想过胸牌会真的被傅南岸捡到,五院的胸牌不大,也就两个指头那么宽,掉在地上都不一定会发出声音,池照想了想,打算再去病房那边找找,还没走到地方呢,就收到了钟阳秋给他发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