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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案本 上(117)

作者:肉包不吃肉 时间:2022-04-23 09:56 标签:年下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贺予一边在心中痛快,一边装作对她的夸奖浑不在意,淡淡的:“我怎么没觉得,只是头发长了点,我让托尼随便剪了几刀。”
  “真的超帅!”
  贺予心中愉悦,但脸上的表情更加深邃冷淡。
  于是打那天起,男孩就开始刻意研究谢清呈这个老男人的穿着打扮,气质细节,然后一边啧啧感到嫌弃,一边勉强向之靠拢。
  结果有一天,贺予在谢清呈卷起袖子洗手时,忽然留意到了谢清呈左手手腕偏上的位置,那一道字迹非常小,纤细倾斜,宛若手链的英文文身。
  当时贺予想,谢清呈有文身好像挺奇怪的,难道他少年时也曾轻狂不羁的叛逆过?
  作者有话要说:  贺予,你真是……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小剧场:
  贺予:谢清呈最难看了!他品味最差了!
  几小时后——
  贺予:咳,让我看看谢清呈今天穿了什么……


第57章 只是文个身
  “看什么。”谢清呈洗完了手,抽了两张面纸擦拭干净,淡淡瞥了贺予一眼。
  少年贺予就问:“谢医生,你手腕上……”
  谢清呈眼神一暗,低头注意到自己的衣袖卷得太高了,露出了手腕偏上的部位,于是立刻就想把袖子放下来。
  但贺予后半截话已经问出来了:“文的是什么?”
  “……”谢清呈顿了几秒,板着脸把袖扣松开,袖口扯平了,眉眼漠然,“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
  “为什么文这个?你喜欢坟墓?”
  谢清呈翻了他一个白眼,抬着手腕重新把袖扣扣端正:“我喜欢济慈。”
  贺予那时候和谢清呈顶嘴还不多,虽然心里想的是“你喜欢济慈也不需要把他的墓志铭文胳膊上”,但见谢清呈面有不虞之色,显然懒得与他多废话,于是也就没再多问了。
  大概谢雪就喜欢他哥这种身上携带墓志铭的诡异品味。
  少年这样想着,当天晚上就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纹身店。
  笑容可掬的店主迎上来,抱着几大本厚厚的图册给他看,他低着头在满页神佛飞天,魍魉浮屠中寻了一会儿,打断了店主口若悬河的推荐。
  “有墓志铭吗?”
  “最受欢迎的是这个飞龙文身,您看这指爪,这——啊?墓志铭?”
  如此诡异的东西,纹身店当然没有样本,但店主见多了五湖四海的牛鬼蛇神,来文身的客人们提出过千奇百怪的要求,因此只在短暂的吃惊后,就热情地推荐他:“墓志铭没有,小帅哥如果喜欢酷一点的文字的话,六字箴言挺火的。”
  贺予很斯文地笑笑:“那我自己找找吧。”
  他最后给了店主三行诗——
  Nothing of him that doth fade,
  But doth suffer a sea-change,
  Into something rich and strange.
  “这么长可能会疼很久,而且还要多文几行呢,要不然找个短一点的?”
  贺予说:“没事,就要这个。”
  其实诗人的墓上还有更短的拉丁墓志铭,但他想要的是和谢清呈一模一样的,犹如手链般镇在腕上的长句,所以他选择了这一段墓碑上斫刻的诗歌。
  他的一切都不曾消失,
  只是沉没在了变幻莫测的汪洋里,
  化作了繁灿的珍奇。
  店主卷起贺予的衣袖,吃了一惊:“啊呀,你这儿好多疤呀!怎么弄的呀帅哥,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好像还都是刀疤?”
  贺予皱起眉:“有刀疤不能文吗?”
  “可以,当然可以,要不我给你文这条最明显的疤痕上,还可以盖住……”
  “不用盖住,我要文在手腕偏上面一点的地方。”贺予示意了一下,“就是这里,麻烦你了。”
  诗句文好了,在少年的手腕上火辣辣地烧灼着,被细细撕裂的皮肉泛着红,微倾的文字由特制的药水渗入皮肤。
  贺予看了看,觉得很满意,付了钱离开了小店。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对纹身的药水过敏。
  一觉醒来,昏昏沉沉,不但手腕上的字迹红肿模糊地看不太清,就连头都因为过敏反应而烧痛起来。
  偏偏那一天还是他那位倒霉弟弟的入学庆典日,贺继威和吕芝书都在燕州陪着次子,这也就算了,吕芝书还打了七八个电话要贺予记得开电脑和弟弟视频——
  “你一个当哥哥的,又一直是大家的榜样,总要祝弟弟学业顺利,对不对?”
  贺予的性格孤僻,很有尊严,什么软话弱话都是不愿意说的,再加上他本身对父母的态度就很疏远,自然不可能告诉吕芝书他病了。于是撑着身子起来抱了台笔记本,蜷在沙发上,在约定的时间打开摄像头,遮上完美无瑕的假面,非常得体地给视频对面的人送去祝贺,然后……
  “啪”地一声。
  通讯画面还没结束,一只骨相秀长的手就从他身后探出来,不由分说地把他膝头搁着的笔记本合上了。
  贺予吃了一惊,扭头仰脸,看到沙发后面站着的谢清呈。
  谢清呈宽肩长腿扑克脸,垂着桃花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病了就好好休息。”
  贺予:“我刚和他们说到一半。”
  谢清呈站在沙发后面,伸手摸了一下在沙发上扭头望他的贺予的额头。
  他的手微凉,触在贺予滚烫的皮肤上说不出的清爽,贺予本能地就吸了口气,下意识地眯着眼睛就往前贴,脑袋去轻轻拱着蹭谢清呈的手,舒服得一时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小鬼,你发烧了。”
  谢清呈摸完他额头,俯身从盘坐在沙发上的贺予膝头拿起了那薄薄的笔记本。
  贺予蹭了一半回过神来:“我的电脑……”
  谢清呈没打算把电脑还给他,而是说:“这只是一个入学庆典而已,倒是你自己,怎么突然发了这么高的烧,都没有和别人讲一句。”
  “没关系,这点小事,您不用管那么多。”贺予又想去够谢清呈手里的笔记本。
  谢清呈把手上的东西拿的更高了:“你是我的病人,我不管你,还能指望谁管你。”
  “……”
  贺予隔着沙发靠背,攥着谢清呈的胳膊,瞪着他,几次想开口反驳什么,却都找不到合适的话。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他伸手拽着他,他回头看着他。黄昏的风吹拂着雪白纱帘,油画似的厚重光芒从微敞的窗沿里流照进来。
  也许是那个时候,生病又孤独的男孩子太可怜了,谢清呈一向冷冽无情的眼神,竟多少有了几分柔软的错觉。
  “贺予。”他说,“你活得太紧绷了,你不可能面面俱到,样样完美。”
  贺予:“谢医生,您只是个医生,这些事不用替我考虑,您把笔记本还给我吧,我得把事情做完。”
  两人对峙着,最后谢清呈还是抬起笔记本电脑,轻轻敲了一下贺予的额角:“遵医嘱。”
  接着谢清呈的眼睛就一垂,无意间扫到了他袖角下隐约露出来的一小截皮肤。
  他皱眉:“你手怎么回事?”
  贺予触电似的,立刻撤了拉着谢清呈的手,想把自己的袖子扯好。
  但谢清呈已经先他一步反手攥住了贺予的胳膊,然后撩开了贺予的长袖——
  谢清呈:“……”
  贺予:“……”
  谢清呈:“你去文身了?”
  贺予:“没有。”
  “你这手腕上不是文身药水?”
  “……”
  “你没事找事吗?你才几岁?学校允许你这么做吗?”
  “……”贺予不吭声,但看不见的龙尾巴在身后猛烈而焦躁地拍打。
  谢清呈的目光在他的手腕和他的脸之间来回逡巡,半晌之后,他好像明白过来了:“……贺予,你是不是……在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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