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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案本 上(98)

作者:肉包不吃肉 时间:2022-04-23 09:56 标签:年下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谢医生,第一,这地方可是正经营生,黄赌毒不沾,人服务员长得漂亮服务周到碍不着您什么事。我十万块开一瓶酒我总不至于要一群歪瓜裂枣伺候着。”
  “第二——谢清呈,请问您为什么总是这样抬举您自己呢?”
  “……”
  “您算是谁,我去到哪里,做什么事情,难道还会受您的影响?”
  笑容蓦地敛去,只留一面沉云。
  “谢教授,我知道年纪大了的人喜欢端着拿着,加上您这教授当得不错,学生里少不了追着捧着您的,难免让你飘飘欲仙,走到哪儿都习惯把自己当回事儿。中年人有这毛病我可以理解——但话要说清楚了,我做事只是因为我高兴。”
  贺予轻轻点了点烟身,将烟灰掸了,往后一靠,未拿烟的那只手张开,枕靠在沙发背上。
  “与您没有半分关系。”
  谢清呈这时才发现他的眼眶里都拉着血丝,嘴唇色泽也有些不正常的病态。这简直比贺予前几次重病时的状态还差,他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就想要探一探贺予额头的热度。
  贺予发病的时候往往都是高热状态,谢清呈比任何人都熟悉他的病症,因此习惯性地就有了这样的动作。
  可他的手腕却啪地被贺予握住了。
  贺予看上去并没有用力,但五指收拢,不动声色,力道其实大得不容置否:“嗯。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他从谢清呈的手腕之后望着谢清呈。
  “我觉得我和您的关系,从没亲近到过您想碰我就可以随便碰的地步。”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能感觉到谢清呈的力气渐渐松了,眼神里的光也渐渐暗下去。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贺予松开了指,而谢清呈垂下了手。
  “……贺予。无论你信不信。”良久后谢清呈侧过脸,回避了贺予堪称阴冷的目光,说道,“当初那些话……我说的不是你。我没有指你。”
  “哪些话?”贺予故作迷茫地偏着头想了想,然后咧嘴笑了,“哦——‘为了一个病人去死不值得,被一个神经病杀害更是冤枉到可笑。’——说得好啊,言之有理,您又何必要再多做解释?”
  他环顾四周,淡淡地:“我们这里难道有谁是神经病吗?那种人不应该都被关起来,锁进牢笼,扣上拘束带,处以电击,灌以药物,必要时直接操刀切了脑袋里某些神经,怎么能自由自在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您说是不是。”
  谢清呈没有答话,这包间里站着的旁人太多了,而贺予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其实是没几个人知道的秘密。他实在也不方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多说什么。
  他沉默片刻,抬起桃花眼,问他:“你能先让这些人出去吗?”
  “为什么。”
  “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贺予笑笑:“没必要吧。”
  “……”
  “谢医生,说教这种事就免了。你那么多学生等着你和他们阐述真理,何必偏要犯到我身上?我对你而言也没什么特殊的。你对我也一样。这样很好,我不希望再把这种关系复杂化。”
  “……”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走吧。”
  以谢清呈的脾气,从前肯定是要严厉地批评他,并勒令他听自己的命令了。
  但是谢清呈现在在贺予面前是理亏的。
  谢清呈最终只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回去。你父母都不会希望看到你像现在这个样子。”
  他不提贺继威和吕芝书倒还好,一提这两个人,贺予的情绪就更阴暗了。
  他盯着谢清呈的脸。
  说了那么多,还是绕回到他父母身上。
  贺予想到了谢清呈和贺继威发的那些消息,那可比和自己说话时真实多了,也许在他心里只有贺继威才是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吧。
  还有离职的那一天,自己曾经放下过尊严,狼狈到甚至想用零花钱来挽留住这个男人的脚步。
  因为他觉得,只要谢清呈走了,谢雪也就不在了,他会重新陷入可怕的孤独里无法自宽。
  他那时候和谢清呈说,我有很多零花钱,我可以……
  可是谢清呈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和他讲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并且告诉他,自己的雇主首先是贺继威,你贺予并不可能雇得起我,这些可有可无的钱,不如留着去买些蛋糕寻点快乐。
  其实当时贺予就应该知道,在谢清呈眼里,他始终只是贺继威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谢清呈可能理都不会理他。
  这个念头让贺予原本就很阴冷的心,更加趋近疯狂。
  但他脸上还是淡淡的。
  他端详谢清呈良久,想着贺继威,想着广电塔,想着谢雪,想着自己从来未得到过的真诚……他心中恨极了谢清呈。
  他真想撕碎他。
  贺予这样想着,一边打量着他,一边慢慢把杯中的酒喝完了,他抬手给自己又倒一杯。
  忽地一看,谢清呈面前的杯盏竟还是满的。
  贺予不由地更恼,冷笑:“谢医生真是不懂规矩,哪有人来道歉,先拿人父母压着,却连个酒也不陪。留着这些,是想养鱼吗?”
  说着就又拿了一支空杯,随手抄了一瓶已经打开的酒,往里面倒满。
  “坐下,既然来了,就先陪我坐着喝一会儿。喝完再说。”
  “……”
  “谢医生您不抽烟,难道说也不喝酒?”
  谢清呈知道自己今日是不会再占主导地位了。
  既然贺予这么讲,他也就没有废话,在贺予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喝你就走是吗?”
  “不知谢医生愿不愿意舍命陪我这个小人?”
  包厢内很安静,所有人像是被他们俩身周的气场所影响,大气都不敢喘。
  在这一片心惊肉跳的死寂中,谢清呈的手探过来,探进那看不见的腥风血雨里。他拿过了搁在大理石几上的高脚酒杯,“当啷”移到了自己面前。
  晃动的酒色里,朦胧的灯光中,谢清呈眉目冷硬得像冰池之中的水成岩。
  他举起那一盏干红,一饮而尽。然后又拿起了贺予新给他倒的另一杯酒,眼也不眨地饮了下去。
  烈酒入喉。
  贺予终于又笑了:“好。谢哥真是好酒量。”
  他一侧头,眼睛犹自盯着谢清呈,却对旁边的女郎说:“再给他满上。”
  “……”领队却变了脸色。
  她鼓起勇气,俯身悄悄地在贺予耳边说了几句话。
  贺予一怔,目光扫及桌上刚刚自己倒给谢清呈的那瓶酒。
  “!”
  59度梅子香……?
  他、他竟无意间给谢清呈倒了这瓶催情酒……!
  这酒贺予原本是打算今天自己心情不好喝着放纵的……竟然不慎给谢清呈灌了下去。
  这酒——
  贺予蓦然抬眼去看谢清呈,但对上的是对方冷静又冷峻的一双眼。
  酒性还没发作,他还毫不知情。
  但贺予知道,谢清呈维持不了多久的清醒了。
  “闻着,初尝,都是很高级的味道,但喝下去,却又是下贱轻佻……”
  当时那个朋友喝得半醉,在他耳边说的这句话,又浮了上来。
  他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刚刚倒酒的时候,他怎么就没看清?!
  心律极速狂飙。
  冷汗下来了。
  但是随后,在长达几十秒的沉默中,贺予的内心由愕然,到冷静,由冷静,到疯狂——
  他迅速意识到错误已经铸成,难道他还要赶紧送谢清呈去医院吗?
  他绝做不到。
  况且这酒喝了送去医院也没用,催情催欲而已,又不是有毒。
  他不出声地,紧紧盯着谢清呈看。
  盯着他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身段,盯着他严肃自持,非常威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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