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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案本 上(69)

作者:肉包不吃肉 时间:2022-04-23 09:56 标签:年下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那警察的传呼机器里随即也传来他们队长愤怒到极点的声音:“这他妈是警方刚才对现场摄录取证的照片!怎么到了他们手里!!”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那是一张没有任何马赛克处理的照片。
  照片内容诡谲猎奇,极具冲击力,是一具男尸,他被勒死在一张凌乱的大床上,舌头伸得老长,浑身赤裸,只有脚上被套了双红色高跟鞋。
  这大床房对于各位学生而言可真太眼熟了,这不就是沪传自营的宾馆吗?
  每年开学季,很多学生家长来送孩子报到,都会选择在这家酒店落脚。酒店环境不错,持沪传学生卡能打个折,迎完一波开学的家长潮,后续就是学生情侣们细水长流的生意光顾。
  这下人群中“我去”的惊呼感叹声此起彼伏,大多还都是男生,因为女生胆子相对更小一些,很多看到这死亡画面就已经哭着掩面把头转开了。男生对这一类视觉刺激接受度相对要高,很多男孩子都看清了这就是自己和女朋友常去滚床单的地方。他妈的,现在温柔乡成杀人场了!以后哪里还敢在这里开房,看到同款大床都要阳痿。
  贺公子没有光顾过这种平民酒店,再者说,他也没有女朋友可以带去开房,因此他皱了皱眉头,一时并不明白周围那些男生“我去”里除了惊恐,为什么还夹杂着些卧槽感。
  但他从画面中解读到了另外一些内容,他回过头,也顾不得之前和谢清呈的互相攻击了,径直望向谢清呈的脸。
  然后他从谢清呈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怀疑——
  成康精神病院。
  这种杀人手段和成康精神病院有着微妙的呼应。
  首先是着装,死者明明都是男性,却在死时被换上了具有女性色彩的衣服配饰。梁季成是全身女装,这具尸体则是红色高跟鞋。
  第二是音乐。贺予和谢清呈都绝不可能忘记江兰佩在办公室里分尸时轻轻哼唱的歌,当时他们以为谢雪遇害了,而一门之隔的地方,传来的就是疯女人森幽的哼唱:“丢呀丢呀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第三是WZL这三个字母,正印证了他们俩曾经在梦幻岛山洞里看到过的神秘留言。
  逐渐的,意识到江兰佩类似杀人手法的学生越来越多,人群中滋生出弥漫着恐惧意味的窃窃私语。
  “……江兰佩…”
  “对,是丢手绢这首歌,她杀人时就在唱,我在报纸上看到过…”
  “那双红色高跟鞋像不像报纸上登的江兰佩的照片里,她穿的鞋子?”
  “天啊,听说‘鞋’代表的就是邪气,还有‘送你走’的意思……”
  有个学生可能是吓傻了有些失控,尖叫着喊了声:“真的是江兰佩!江兰佩厉鬼索命!!!”
  这嗓子一喊,周围就像炸开了锅。
  之前贺予就和谢清呈说过,江兰佩惨死之后,因为她的遭遇和她的死亡方式,学生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起一种“只要写上渣男的名字和死法,落款江兰佩,那女人化作的厉鬼就会来索其性命”的说法。
  现在这张照片无疑呼应了这种校园怪谈,再加上无数台手机的放大投射,学生们的情绪难免会受到极大的刺激。
  眼见着场面越来越混乱,负责疏散学生的警察和老师们举起了手里的扩音喇叭,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在那边大喊:
  “安静!!!各位同学!不要拥在这里,跟着老师回宿舍!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学生们赶鸭子似的又被往前赶,但一双双眼睛仍然盯着杀人照片。
  平日里过度保护的结果就是,学生们对此类画面的承受阈值很低,真的看到这种血腥恐怖的场景时,反而更加挪不开视线了,又恐惧又害怕,越害怕越要看,越要看就越混乱。
  安保疏散工作本就困难了,偏偏这时,大家手机视频的画面又变了。
  死者图片消失,霸屏的内容又重新回到了那个“WZL丢手绢死亡游戏上”。
  但是和刚才相比,画面有了细微的变化。
  W后面,被准确地打上了死者名字“王剑慷”,他名字旁边的丢手绢小电子人已经黑了,所有微笑着在玩游戏的小人都僵在那里,画面定格在了小男孩的头被拧下来的那一幕上。
  而在W王剑慷下面,那个Z字母,它后面跟着的电子小孩们本来是静止不动的,现在却开始飞速旋转起来。拿着红手帕的电子小女孩笑嘻嘻地绕着圈子跑,在“小朋友”们后面徘徊,随时准备把手绢丢下……
  第二轮杀人游戏,已经开始了。
  谢清呈和贺予对视一眼,都想起了在梦幻岛留言簿上的那句话“WZL将在最近遇害。”
  当时他们都以为WZL是一个人的名字缩写,从来没怀疑过这居然是三个人的名字开头……
  W,王剑慷死了。
  Z,又会是谁?
  突然,贺予的手机响了。
  贺予愣了一下,在看到来电人的姓名时,用了一秒钟的停顿,才不那么适应地接起了电话:“……爸。”
  贺继威正从机场出来呢,就看到了秘书给自己发的沪传视频杀人案的消息:“你们学校怎么了?安保工作怎么做的,怎么能出这种事情。”
  贺予没接话。
  贺继威:“你现在在哪里。”
  “学校礼堂门口。”
  “我让李局派人去接你。”
  “不用。”贺予看了周围一眼,人都快堵成沙丁鱼罐头了,更何况谢清呈还在他旁边站着,他要是这时候被一辆警车接走了,估计谢清呈嘴上不说,以后看他的眼神就会又低个八度。“不用了,警车开不进来。我一会儿回宿舍去。”
  “那万一有什么状况——”但贺继威这会儿也听到贺予那边混乱的动静了,他停了下脚步,叹了口气,“你现在周围有熟人吗?”
  贺予看了谢清呈一眼。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算不算是他的熟人。
  还是像他们俩之前都认定的那样,他俩之前,也就是一段干干净净结束了的医患关系而已。
  “喂?贺予你在听吗?”
  贺予刚想说话,就听到手机那边有个男孩子的声音响起来:“爸爸!你走慢一点,我有个东西落飞机上了,要去和机组说呢。”
  “……”听到那边的动静,贺予的眼神淡了许多,“没关系爸,我这边有认识的人。”
  说着看了眼谢清呈。
  “我和谢医生在一起。”
  “谢清呈?”
  “嗯……”
  “他和你一起干什么,他在替你看病吗?”
  贺予其实也说不上。
  谢清呈从宾馆那次之后,就一直在给他找茬,好像也没怎么认真替他疏导过心理。
  可是他莫名地就好像好了许多。注意力竟不完全集中在谢雪那件事上了。
  他之前一直没觉察,他对谢清呈现在没太多信赖度,总觉得谢清呈就是在趁火打劫,找自己麻烦。但此刻他才忽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谢清呈给他的一种治疗方式。
  精神埃博拉症除了生理,也有很重要的心理影响因素,谢清呈不是纯药物治疗流派的,他更注重的是对患者精神世界的引导和建立。有时候说他有点偏向唯心主义也挺合适。
  这也是谢清呈不适合做短期咨询,却适合做长期陪护的原因,他这种治疗师通常不会反复强调:“你有病,我们来谈谈,你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
  他往往是在平时,以一种最贴近生活,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方式,对病人进行心理干预的。他一直想让病人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在心理治疗这方面,有时并不能看过程中医生说的有多专业,多天花乱坠。
  其实最终人们要看的,是病人得到了怎样的安慰,有了怎样的精神状态改变。
  贺予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和谢清呈吵吵闹闹,绞尽脑汁地对付他给自己使的绊子,居然还真的从最初的失恋打击中,走出来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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