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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明月(77)

作者:燕赵 时间:2022-05-04 07:24 标签:年上 架空 年代文

  说完这句客套话,他便带着张副官远远地走到另一边,独留下敬渊和温鸣玉交谈。敬渊打量了温鸣玉几眼,见他仿佛比往常还要清减,嘴唇发白,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病容,于是礼貌地问:“我们许久不曾往来过,不知道三爷今天是为着什么,突然地把我堵在这里?”
  温鸣玉神情自若地任他审视,半句不相干的话都不说:“假若你现在就把盛欢交还给我,我会考虑留下你的命。”
  此言一出,敬渊的随从们脸色大变,纷纷上前几步,想要把温鸣玉和自己的主人隔开。敬渊摊开双手,无辜道:“盛欢不是一直跟着三爷在珑园吗?怎样会和我有关系。”
  温鸣玉回头扫了自己的下属一眼,就有人来到最后那辆汽车前,一下就将车门扯开。那人板着脸,对车里的人道:“五小姐,请下车。”
  如此催促了三四遍,一名穿白旗袍的女子终于从车中跨了出来。她发丝蓬乱,两眼微红,模样十分憔悴。她根本不看敬渊,只慢慢地走到温鸣玉身侧,低声唤道:“三哥。”
  温鸣玉看了看她,径自往身后伸出一只手。其中的一个保镖立即从腰带间拔出手枪,放在温鸣玉手里。温鸣玉接过枪,利落地将子弹上了膛,忽然一把拉过佩玲,将枪口抵在她额前,和她亲昵地低语:“既然你这样喜欢这个人,那你来猜一猜,看他会不会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你?”
  冰冷的钢铁一触到雪白的肌肤,佩玲顿时发出一声惊叫。她知道自己这次触到了兄长的底线,而温鸣玉一旦真正地动了怒,他是不会把血缘关系放在眼里的。想起死在温鸣玉手里的四哥,佩玲一时惊惧无比。她不住地战栗,齿关相互磕碰,急促地抽着气,仅是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敬渊。
  “三……三哥……”她终于挤出了一缕微弱的呼唤,却是在哀求自己的兄长:“不要这样做,我、我是你的亲妹妹……”
  温鸣玉不为所动,他的手指搭上了扳机,眼睛虽看着佩玲,但问话的对象是敬渊:“盛敬渊,你来说,你愿意吗?”
  敬渊迎着佩玲绝望的眼睛,怔了一怔,旋即露出了笑容:“三爷,你何必明知故问。”
  温鸣玉抬起眼来看他,两人视线相对时,温鸣玉目光如冰,竟也轻笑一声。下一刻,他居然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一声沉闷的枪响,接踵而至的是佩玲几乎要把喉咙割裂的尖叫。温鸣玉空放了一枪,任由佩玲从他怀里瘫坐下去,抱着脑袋放声大哭。他随手将枪丢还给身后的人,命令道:“抓住他。”
  两方人马霎时冲撞在一起,温鸣玉的保镖身手极为利落,敬渊的随从们抵死顽抗,但根本不是对手。其中一位见状,不禁悄悄将手摸至腰间,面色凶狠地瞪向温鸣玉。他握着手枪,迅速抢前几步,伸手向身边空空荡荡的温鸣玉抓来。
  温鸣玉纹丝不动,仅在那人近身时,一把扣住了对方的手臂。那人猝不及防,被他带得侧过身去。不禁神情一慌,匆忙用力扭动身躯,妄图摆脱温鸣玉的钳制。温鸣玉任他挣扎了一阵子,像是被惹得烦了,一脚踹在那人膝弯里,扣住对方的手顺势一推。
  这个高大的男人应声而倒,还未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一只穿着皮鞋的脚踩住了脖子。
  温鸣玉仿佛没有看到脚下的人一般,只在从对方身上踏过时,足尖轻巧地一拧。
  一道清脆的骨裂声,那人两腿胡乱踢蹬几下,眨眼间已两眼翻白,悄无声息地断了气。温鸣玉随意将鞋底在那人的衣衫上蹭了几下,再往敬渊那边看时,盛敬渊已被数人牢牢地摁住。他略微挣了挣,发觉无效后,倒也不抵抗了,平静地问道:“三爷,您这样做——不太合规矩吧?”
  温鸣玉屈起一条腿,蹲在他面前,答道:“你的规矩,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敬渊按在脸测的左手,又从腰间抽了一把匕首,放在指尖旋了一圈。
  敬渊隐约觉察到了对方想做的事,身躯一僵,抬眼看向温鸣玉:“温鸣玉,这里可是沪清,不是燕南。”
  “我再问你一句,盛欢在哪里?”温鸣玉并不答敬渊的话,他用拇指将刀鞘推开,一线亮盈盈的冷光从他的指缝中流泻而下,恰好射进敬渊的眼睛里。
  盛敬渊道:“我不知道——唔!”
  他的话音未落,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已穿透皮肉,将他的手掌牢牢钉在地面上。敬渊痛得眼前发黑,额前瞬间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半晌都发不出声音,只能虚弱地喘息。
  温鸣玉抓住他的另一只手,透过朦胧的视线,敬渊似乎看到他取出了另一把匕首。
  “想起来了吗?”温鸣玉和缓地、温柔地问他。
  敬渊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地注视着温鸣玉。他的面容因剧痛变得惨白,眉睫被汗水浸出了一层水光,脸上的神情却是得意又快乐的,敬渊奋力地抬起上半身,鼻尖几乎与温鸣玉相抵,轻声问:“温鸣玉,你很着急?”
  温鸣玉面无表情地回望着面前的人,骤然,他手里的匕首往下一落。
  鲜红温热的血从手背上喷溅而出,盛敬渊短促地惨叫了一声,然而在下一刻,他毫不在意自己被利刃穿透的双手,张狂地大笑不止。他一边笑,一边抑制着自己的喘息,像诉说一个秘密般,用气音吐出三个字:“他死了——”
  听闻这三个字时,温鸣玉极明显地怔忡了数秒,连目光都有一刹的空白。很快的,他的视线再度凝聚起来,锐利地扎在敬渊脸上。温鸣玉拔出一把匕首,用它狠狠抵住了敬渊的脖颈。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匕首锋利,一触割破了敬渊的皮肤,血珠密密地从伤口涌出,沾在刀刃上。
  温鸣玉的声音压得极低,那点柔情的沙哑此刻也变得危险:“你再撒一句谎……”他又把刀锋往前送了一点:“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脑袋,把它丢进温璧和的棺材里。”
  乍然听闻这个死去的名字,敬渊笑声一顿,两眼瞬间变得通红。他抬起一只血淋淋的手,用力揪紧温鸣玉的领口,宛如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将对方用力地往下扯。他咬牙切齿地道:“你的心上人已经死了!我亲手把他丢进海里,看着他沉下去。”他面孔扭曲,从喉咙里抖出几声笑音:“就算你现在想去找他,他的尸体也早就被鱼吃得干干净净,太迟了,温鸣玉,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就在温鸣玉要将匕首送进盛敬渊脖子里的时候,数辆汽车忽然从远方驰来,刹在宋司令的兵马外围。车门急匆匆地打开,一名须发皆白,浓眉虎目的高大老者钻出了车厢。他一探出身子,就看见了码头上的阵势,登时放声叫道:“温先生,温先生,请住手!”
  宋司令一见来人,哎哟一声,忙丢下手里的烟,上前去搀扶。一名穿着灰西服,秀丽高挑的青年紧跟在老者身后,他甩上车门,紧紧抿着嘴唇,后面的数辆汽车也停住了,下来众多身材精悍,神情不善的大汉。那青年往前走了几步,停在距温鸣玉不远的地方,先是盯着染满血污的敬渊看了许久,才把视线转向温鸣玉,语调阴沉地开口:“温鸣玉,你在我的地方处置我的人,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温鸣玉头也不转,只抓住盛敬渊的头发,用匕首拍了几下盛敬渊的脸颊。
  他问:“你想救这个人?”
  阮令仪怒道:“你快放开他!你要是敢动手,我让你走不出这个码头!”
  他话音刚落,温鸣玉的下属全部朝这里看来,他们纷纷取出武器,板着脸放了一枪。阮令仪的打手们受到这番威吓,霎时骂声一片,正要簇拥着动手,那名老者终于赶到人前,抓住令仪的手臂往后一拖。
  他先对着令仪摇了摇头,继而转身面向温鸣玉:“温先生,你抓住的那一位,是我家二少爷的好友。他若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你,我便代他赔一个礼,还望你看在我家老爷与你父亲数十年的交情上,饶这小子一命。”
  阮鹤江坐了沪清的第一把交椅十几年,如今因年逾六十,便将家中的大小事务交至了子女手里,已许久没有现过身。眼前的这位老人,则是阮鹤江的心腹之臣。宋司令没料到这位人物会出现在这里,对上的还是另一位他惹不起的角色,数度权衡下,宋司令左右为难,干脆交握双手站在一边,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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