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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明月(78)

作者:燕赵 时间:2022-05-04 07:24 标签:年上 架空 年代文

  温鸣玉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阮令仪,先把我的人还给我,再来跟我谈条件。”
  那老者闻言,立时对令仪使了一个眼色。令仪深吸一口气,神情终于平静了许多,放缓音调道:“温先生,您要的人,确实不在我手里。”
  听到这句话,原本昏昏沉沉,意识不清的敬渊当即睁开眼睛,扭头看向这里,喝道:“令仪!”
  阮令仪只当做没有听见,继续说道:“这次的确是我的人冒犯在前,不过您既处置过他了,就请不要再与他计较。若是您愿意放他一马,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我绝无二话。”
  温鸣玉用匕首挑起了敬渊的下巴,轻声道:“人是你带走的,就必须毫发无损地交还给我。否则——”
  他抬起头,那双含情的凤目蓄了一点笑意,如同一阵料峭的春风:“丧子之痛,不知你那位年迈的父亲,是否可以承受得起?”
  随令仪一同赶来的老者脸色一沉,正要说话,此刻又有数人乘着车,焦急地赶到了码头上。一名满面胡须,西装革履的大汉跳下车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温鸣玉身侧,俯下`身,附在温鸣玉耳边说了几句话。
  温鸣玉听罢,执着匕首的那只手极快,又极轻地颤了一下。他陡然丢开了手里的敬渊,站起身来,揉了揉手腕。
  那老者见他的动作,暗自松了口气,问道:“温先生,是好消息吗?”
  温鸣玉看向对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朝身后招了一下手,随从们顿时会意,不再剑拔弩张地与令仪的人马对峙,一同跟在温鸣玉身后,竟是要走的架势。途径令仪身边时,温鸣玉脚步一顿,道:“阮二少爷。”
  令仪也作出友好的姿态,回以微笑:“请说。”
  “你方才说过的话,我记住了。”温鸣玉拍了拍他的肩:“请代我向令尊问一声好。”
  语罢,他率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等到温鸣玉与宋司令乘坐的汽车驰离码头,阮令仪猛地转过身,朝盛敬渊跑去。他翻转过敬渊的身躯,那人的衣衫已完全被冷汗浸湿,眼睛半睁着,脸色灰败,似乎已经昏迷过去了。
  令仪狠狠一咬下唇,拔出了贯穿敬渊掌心的匕首。怀里的人发出一声含混的低吟,睫毛颤动几下,迷迷蒙蒙地望着他。
  “我身边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聪明的人!”令仪狠狠地训斥他。但说完了这句话,令仪又匆忙捧住怀里人冰凉的面颊,用力拥紧他,试图带着他起身。
  他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将敬渊半搂半抱地扶住了。令仪不让其他人触碰盛敬渊,一边带着他往车里走,一边骂道:“你就该死在这里,免得我花大功夫来救你。”
  敬渊靠在他怀里,胸膛震了震,似乎在笑。他将血红的双手搭在令仪肩上,轻轻地叫对方的名字:“令仪……”
  “不许叫我!”令仪抱着他钻进车厢,砰地一声合拢了车门。
  在另一辆汽车中,许瀚成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双手交给温鸣玉,低声道:“是小少爷托他那位姓姜的朋友送来的,那孩子说了,小少爷平安无事。”
  温鸣玉蹙起眉头,接过了信。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道:“他怎样知道盛欢的消息?”
  “是小少爷亲自打电话联络过他。”许瀚成说完,又摇了几下头:“我问那孩子在哪里接的电话,他怎样都不肯说。我吓唬了他一次,那孩子都快哭了,却说小少爷交代过,他是小少爷的好朋友,让我们不许动他。”
  温鸣玉呼吸一顿,旋即捏紧手里的信封,露出了恨极了一般的神情。
  许瀚成还是第一次看到温鸣玉这样失态,他讪讪的,半句话都不敢说。
  温鸣玉撕开信封,展平了薄薄的信纸。上面只有三行墨迹,写的是:一切安好,归期未定,勿念。
  温鸣玉认得盛欢的字,这信上的一笔一划,的确是那孩子亲手所写。他蓦地将信纸揉成一团,刚要掷出去,手却悬在了半空。良久后,他又将那封信打开,一动不动地看。
  看了半晌,温鸣玉脸上居然有了笑容。他低低的笑了一阵,气息突兀地一顿,许瀚成转过头去,即见温鸣玉一手掩住了嘴,脸色如雪一般,一缕暗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漏出,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


第四十九章
  温鸣玉去沪清前身体就没有恢复,回到燕南后,又接连病了数日。等到他身体终于见好了,佩玲才从房间里走出来,找兄长交谈。
  佩玲踏进客厅时,温鸣玉正披着外衣,坐在沙发里吃药。他原本就清瘦,又病过一场,更似一杆摇落了枝叶的竹,连手腕上的骨骼轮廓都清晰可见。佩玲被吓过一场,见到他难免忐忑,温鸣玉没有出声,她甚至不敢主动坐下,只站在兄长的身旁,轻轻道:“三哥,你生我的气也好,担忧盛欢也好,总是健康最重要。”
  “我的健康当然重要。”温鸣玉轻笑一声,将两片白色药丸放入口中,就水咽了下去:“如果我有事,你还能依靠谁?”
  得到这一句似真似假的责问,佩玲立时低下头去,深深地闭了闭眼睛。她捏紧了另一只手的拇指,鼓起勇气开口:“就算没有盛敬渊,我也会想要把盛欢带走的。”
  她双膝一屈,干脆地跪在了兄长的身侧:“盛欢会发生意外,责任的确全部在于我。我做了错事,就算您因此讨厌我了,要将我从这个家中赶出去,我也……绝对没有二话。”
  温鸣玉侧头扫了她一眼,道;“我又不是父亲,动不动就喜欢罚跪,坐吧。”
  他的态度越是轻描淡写,佩玲就越发惴惴不安。温鸣玉这样在意盛欢,当日在医院里得知盛欢失踪的消息,他只凭三言两语,就猜到了她是头号的嫌疑人。佩玲被兄长一通电话叫去晋安,问完了前因后果,温鸣玉不顾医生的劝阻,强行出院去往沪清,想要先一步拦下盛敬渊。
  只是谁都没有料到,盛欢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并不在盛敬渊的身边。佩玲刚刚遭遇过心上人的背叛,尚没有从难过中恢复过来,就要面临兄长的追究。她倒真有些心灰意冷了,想着就算失去哥哥的庇护,从先前那个人人奉承,周旋往来于男人堆里的交际圈脱离出去,也没有什么所谓。但时至今日,她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盛欢的消息,这实在不是一个乐观的预兆。要是盛欢因此出了什么事故,温鸣玉给她的处置,就绝没有逐出家门那么简单了。
  佩玲小心翼翼地坐下,主动请求:“三哥,我愿意帮您寻找那孩子,直到盛欢回家为止。”
  提到盛欢,温鸣玉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片刻的沉默后,他道:“找人的事,是身为人父应尽的责任,不需要你来插手。”
  他的指尖慢慢地敲了几下扶手,玉一样莹润的指甲因为用力,难得沁出了淡淡的粉色。温鸣玉又道:“佩玲。以后盛欢的事,你都不必过问了。我不想听,盛欢未必也想要你的管束。”
  佩玲难得在兄长面前固执一次,急道:“可是,他还小——”
  “十七岁,也不算小了。”温鸣玉语调轻柔地打断了妹妹,说完这句话,他倦懒地用手撑住了头,后面的几个字轻得像一阵微风:“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佩玲还想要争辩,但还未张口,却见温鸣玉的眼睫一抬,静静地望向她。他的眼睛宛如冷雨潇潇的秋夜,清寒得甚至有几分肃杀的意味。佩玲的那些话统统被冻在喉间,再要开口,已没有了先前的勇气。
  她唯有做一个识趣的人,站起身,向兄长一低头:“在珑园待了许多天,我也有些想念云港的朋友,就不再继续打扰三哥了。”
  温鸣玉应了一声,只问:“打算哪一天回去?”
  佩玲道:“明天我就差人去买船票。”
  她向温鸣玉辞别后,正转身要走,温鸣玉忽然叫住了她:“等一等。”
  他取出自己的佩枪,啪的一声扔在案上:“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其他什么可以送你,这样东西,你倒可以收下。”他看着佩玲,微微地笑起来:“我的妹妹,总不甘愿白白地任人戏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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