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杀(15)
曾连喜远远地看着,他也只能远远地看着。
就像这片即将暗下来的天色。虽然和阳光交叉,但最终也背道而驰。
高晖身边的人慢慢各自散开。
曾连喜立即东张西望。
但突然有人向他转头,不止一个,好几个人都是。
曾连喜再转头。
高晖在向他招手。
曾连喜的双手拧了拧书包的带子,慢慢地走过去。
场外有人在看他,就连高晖身边的那些人,也看了过来。
转学过来的时候,他想当一个低调的隐形人,安静地度过高中。
但他现在走向的,却是众人的焦点。
他还没有走到高晖的身边。
高晖迎面走来:“你不是早放学走了吗?”
曾连喜也不能说,他是听到有人邀请高晖打球,才跟过来的。他说:“忘了带钥匙,家里有人才能回。”
高晖揽住他的肩,和队友介绍说:“这是我的新同桌。”
有人说话,吵吵闹闹,曾连喜没有听清,他被扣在高晖的身边。
上一次想起的是窒闷的回忆。而现在,夕阳之下,高晖脸上的汗水都在发光。曾连喜不再窒闷,隐约有一束光照进他的心里。
这时,其中一个队友接了个电话:“哥们,我有事要先走啊,你们谁喊个替补上?”
高晖低头问:“要不要当替补?”
曾连喜摇头:“不会踢球。”他连规则也不了解。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喧嚣的球场里,高晖凑到曾连喜的耳边,“我没当过守门员,我只知道,把球扑出去就行了。”
另一边的同学大喊:“我来替补。”
曾连喜说:“比赛加油。”
高晖放开了他。
下半场即将开始。
曾连喜和高晖说了几句话,又回到了观众席。
对方队员很是乌龙,一脚把球传给了高晖队友。
经过一轮争抢,不知谁踢歪了足球。
曾连喜抬头望去,足球直冲他飞来。眼见就要砸中他的脸。他偏了偏头,恰好躲过了。
之后,对方发起反攻。
高晖终于忙了起来,扑了几次球。
比赛结束,高晖队以2-0胜利。
队友们围起来,人与人叠在一起。高晖被冲在人群里。
曾连喜悄悄地走了。
*
王昊圆有一个安桦县的朋友,昨天来了南城。
朋友的花名叫田三,人高马大。在安桦县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王昊圆把田三当成客人一样招呼,包了田三的吃住。
田三也是个讲义气的人,听王昊圆说他有一口气咽不下去,田三就跟着王昊圆来到了九中校门。
几人坐在校门旁边的士多店。
王昊圆的凳子挨着台阶,他一脚踩在高台阶:“妈的,这阵子真倒霉,接二连三遇到了瘟神。”
田三留着一头古惑仔的长发,眉骨高,挑起眼来,凶神恶煞:“瘟神?是谁?”
王昊圆跟着挑眉:“老熟人。”他给田三递了一支烟。
田三叼上烟:“哪个不长眼的?”
王昊圆倾身给田三点烟。
这时,刘力宾指着校门口:“曾连喜出来了!”
烟刚点着,田三却咬不住。那支烟掉在地上。
田三问:“曾连喜?”
王昊圆沉下眼,望向校门口那道身影:“没错,就是这个小子。你记得吧,以前闷不作声的,名字土里土气。连喜?整个一瘟神。”
说话间,王昊圆向刘力宾使了个眼色。
刘力宾附和说:“对,瘟神。”
曾连喜也见到了这群人,同时看见后面的田三。他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
田三:“走了,走了。”他真的掉头就走。
王昊圆、刘力宾、瘦猴子几人面面相觑。
王昊圆追了过去:“田三,咋了啊?是曾连喜啊。”
“狠人。那是狠人,把他欺负狠了,分分钟跟你同归于尽。”田三的眼神布满阴霾,“真的杀人那种。”
王昊圆愣住了。
刘力宾也愣了,他才从曾连喜身上收了五十七块五,怎么曾连喜就成狠人了?
田三问:“你离开安桦县的时候,没听说吗?”
“没啊。”王昊圆一头雾水,“他怎么了?”
田三:“曾连喜进局子了。”
王昊圆:“哈?”
田三撩起裤子,只见他的脚腕到腿肚划开了一道二十公分的伤。伤口已经脱痂,深痕却没散,“这个。”
“你这……”王昊圆问,“谁干的?”
“曾连喜。”田三恶狠狠的,“我差点死在他的手里。”
“哈?”王昊圆还没从震惊里走出来。
刘力宾猛然拍了下额头。他的额头有伤,他以为,在鬼屋的时候是高晖动的手。但那天的高晖,右手戴了串佛珠。
黑暗中攻击他的人,细瘦的右手腕,空落落的。
刘力宾惊叫:“啊,原来是他!”
第13章 ●10月21日
10月21日,星期四。
*
曾连喜今天来得比较晚,一进教室就看见高晖一手折掉一张卡片。
“早。”高晖把已经弯折的卡片重新打开,扬了扬。
曾连喜看清了上面的字。和他收到的一样。连那枚红印都是。
但为什么会跑到了高晖的柜子?
高晖“砰”一下关上柜门,发出的声响震起整列柜子。
同学们纷纷望过来。
“到底谁啊?”高晖的头发比之前更炸,“玩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阴招,又吓不死我。”
苏迁本来要说话,忽然顿住。半晌,他看着高晖:“我才发现,你和曾连喜的柜子编号,和登记册上的不一样?”苏迁是生活委员,记编号很有一套。
苏迁不说,高晖早忘了他和曾连喜调换过柜子。
说起来,高晖也是好心,见曾连喜要踮脚去开最上层的柜子,提出了互换。
曾连喜让高晖把编号报给老师。
高晖抛到了九霄云外。
经苏迁提醒,高晖瞬间有了新思路:“有没有可能,这个恶作剧是冲我来的?”对方依照登记册的编号投放卡片,后来发现错了,于是改投。
苏迁皱眉:“我不知道。但这种恶作剧,图什么?”
一个女生冒出来:“会不会是闹鬼了?校园七大恐怖传说,你们听过吗?”
还真没有。高晖向女生扬起眉。
女生张了张嘴:“我也没有。”
高晖:“你说个毛线。”
苏迁:“我们是唯物主义者。”
“不管他是人是鬼,总之,惹到我了。看我不把他揪出来。”高晖环视教室,“我有预感,这个小人就在这里。”
“高晖。”何冠咳了下,“注意团结,同学友爱。”
高晖把纸条横在课桌中间,再在旁边摆上纸和笔:“曾连喜。”
“嗯?”曾连喜看着皱巴巴的卡片。
“你来分析一下这件事。”
曾连喜一愣:“我不会分析。”
“我问你,你收到过几次?”
“三次。上个星期五是第一天,然后星期一、二。”
高晖沉吟半晌,突然问:“你杀过人吗?”
“没有。”曾连喜迅速回答。
高晖歪了歪头:“为什么你收到这些纸的时候总是面色苍白?”
曾连喜缓缓地说:“有人给我送这封信,说明有人讨厌我。”
“废话。谁都不是万人迷,讨厌我的人遍布学校每个角落。”
“你……”曾连喜索性把寡言的标签运用到底,说一个字就断了。
“哦?你害怕得罪人,格外留意别人的观感,收到卡片当然心里不好受。”
“嗯。”曾连喜点了头。